第十二章(2/3)
这样的言语,看到高皓天那满脸的笑容,碧菡只得展颜一笑。
反正,是老虎狮子也罢,不是老虎狮子也罢,她总要去面对即将来临的现实!她笑笑说:
“好了,我们走吧!”
依云拎起了她那可怜兮兮的小包袱,她抬了抬眉毛,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姑且带回去吧!过两天我陪你去百货公司,好好地买它几件漂漂亮亮的衣服!”
“已经够麻烦你们了,”碧菡叹口气说,“别再为我买东西,增加我的不安吧!”
“增加你的不安?”依云说,“我们早就说好不分彼此的,不是吗?下次你再说这么客气而见外的话,我就决不饶你!”
碧菡看看依云,后者脸上有股颇为认真的表情,这使她心灵一阵激荡,在感动之余,竟无言可答了。
走出了医院,迎面是一阵和煦的风,天蓝得发亮,云白得耀眼,阳光灿烂地遍洒在大地上。
碧菡迎风而立,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在那一刹那间,她觉得自己像闯过了鬼门关,重新获得了生命的一个崭新的人!她的眼睛发光,苍白的面颊上染上了一片红润,挺了挺瘦小的肩,她再吸了一口气,说:
“多好的太阳!多好的风!多好的天气!多好的人生……”她把那焕发着光彩的面孔转向高皓天和依云,大声地说:“多好的你们!”
高皓天注视着这张脸,那挺秀的眉,那燃烧着光彩的眼睛,那瘦瘦的鼻梁,那柔弱的嘴唇,那尖尖的小下巴……天,这女孩清丽得像一首诗,飘逸得像一片云,柔弱得像一株细嫩的小花。
他再把目光转向依云,依云站在那儿,活泼、健康、愉快、潇洒,再加上那份神采飞扬的韵味,朝气蓬勃的活力。
这两个女性,竟成为一个强烈的对比。
他奇怪上帝造人,怎能在一种模型里,造出迥然不同的两种“美”?
上了车,依云和碧菡都挤在驾驶座旁边的位子里,依云一直紧握着碧菡的手,似乎想把自己生命里的勇气、活力与欢愉,都借着这相握的手,传到碧菡那脆弱的身体与心灵里去。
碧菡感应到了她这分好意,她不敢流露出自己的不安,只是怀着满腔怔忡的情绪,注视着车窗外的景物。
车子驶向了仁爱路,转进一条巷子,这儿到处都是新建的高楼大厦,一幢幢的公寓,栉比鳞次地耸立着,所谓高级住宅区,大约就是这种地方吧?她心中朦耽地想着,不敢去回想自己那个“家”。
车子开进了一栋大厦的大门,停在车位上。
依云高兴地拍了拍碧菡的手,大声地,兴奋地嚷:
“碧菡!欢迎你来到你的新家!”
碧菡下了车,带着个勉强的微笑,她打量着那庭院里的喷水池和沿着围墙的那一整排冬青树,以及停车场里那一辆辆豪华的小轿车……她已经有种奇异的感觉,觉得自己走入了一个神妙的幻境里。
“依云,”高皓天说,“你带碧菡先上去,我拿了东西就来!”
“好!”依云应着,牵着碧菡的手就往里面跑。
碧菡被动地跟着她走入大门,进入电梯,依云按了八楼的电钮,笑着说:“别忘了,我们家的门牌是八A。
”
“八楼上面吗?”碧菡惊叹着,“如果电梯坏了,怎么办呢?”
“这大厦的电梯都要定时保养,不会允许它坏的,这儿最高的是十一楼,否则,住在十一楼的人不是更要惨了!”
电梯停了,依云拉着碧菡走出来,到了八A的门口,依云掏出钥匙开门,一面说:
“你要记得提醒我,帮你再配一副钥匙。
”
碧菡根本没注意依云在说什么,她只是望着那镂花的大门发愣。
门开了,依云又拉着碧菡走了进去,通过了玄关,碧菡置身在那豪华的客厅里了,脚踩在软软的地秘上,眼睛望着那红丝绒的沙发和玻璃茶几上的一瓶剑兰,她无法说话,无法思想,那种幻梦般的感觉更深更重了。
“妈!爸爸!”依云扬着声音喊,“你们快出来,我把碧菡带回来了。
”
高继善和高太太几乎是立刻就出来了。
碧菡局促不安地站在那儿,望着高继善夫妇。
高继善瘦瘦高高的个子,戴了一副眼镜,一脸的精明与能干相。
高太太是个胖胖的女人,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穿了一件深蓝色的旗袍,看起来又整洁又清爽。
碧菡也不睱细看,就深深地鞠下躬去,嘴里喃喃地叫着:
“高伯伯,高伯母。
”
“哟,别客气了。
”高太太温和地说,她早已听依云讲过几百次碧菡的身世。
为了博取高太太的同情起见,依云的述说又比真实的情况更加油加酱了不少。
因而,高太太一见到这外型瘦弱娇小的女孩,就立即勾引起一分强烈的、母性的本能来。
她赶过来,一把拉住碧菡的手,又用另一只手托起碧菡的下巴,她亲切地说:
“快让我看看你,碧菡。
你的故事我早就知道了,天下居然有像你这样命苦的孩子!来,让我瞧瞧!”
碧菡被动地抬起头来了,于是,她那张白晳的、娇柔的、怯生生的、可怜兮兮的面庞就呈现在高太太的面前了。
由于伤感,由于惊惶,由于高太太那几句毫无保留的话所引起的悲切,碧菡的大眼睛中蓄满了泪水。
那份少女的娇怯,那分盈盈欲涕的凄苦,使高太太又惊奇又怜爱,看到泪珠在那长睫毛上轻颤,高太太就一把把碧菡拥进了怀里,把她的头紧压在自己的肩上,她慌忙地说:
“哦哦,别哭别哭,从此,没有人会欺侮你了,从此,你有了一个新的家。
碧菡,好孩子,别哭哦,以后,我们家就是你的家了!”
这一说,碧菡就干脆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她曾想过几百次拜见高家夫妇的情况,却绝未料到高太太是这样热情的。
这个自幼失母的孩子,像是一只孤独的、飞倦了的小鸟,忽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巢,竟不知道该如何适应了。
高太太把碧菡推开了一些,拉到沙发旁边,她让碧菡坐在自己身边,然后,掏出一条小手帕,她细心地拭去她的泪痕,仔细地审视着这张脸,她不住口地说:
“真是的,这小模样儿,怪可怜的,长得这么好,真是人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