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身在地狱(2/3)
推开,却是程立。
他穿着灰色的T恤和牛仔裤,就像那天去翡翠酒吧执行任务的行头。
记忆瞬间回笼,沈寻不争气地想起在狭小的工具间,彼此呼吸交融,她擦上他的唇……一时间,心乱如麻,却也心痛如绞。
“你绝食?”他居高临下,语气不善。
“我不是绝食,只是没胃口。
”她坦诚相待,却瞅见他的目光分明存疑。
“放心,我不会自杀。
我会好好活着,活得长命百岁,万一程队哪天失足罹难,看在相识一场,我一定会到你坟前烧纸,用美金冥钞,诚意满满。
”红唇贝齿,字字歹毒。
他一时噎住,盯着她半晌,气极反笑:“很好。
”
“让我猜猜,程队已经不满足于小鱼小虾?小舅从前跟我说过,查案这种事也会上瘾,越危险越兴奋。
怎么?孤身入毒窟,是不是比吸粉还嗨?”她仰头看着他,壁灯的光辉下水眸清亮,“抓几个毒贩,截获一些毒品算什么?遏制源头才最要紧,对吧?比如说,毒资的通道、洗钱的网络?看那位魏叔来头不小,莫非早就是FATF锁定的人物?”
程立盯着她,黑眸深沉如墨。
然后,他缓缓蹲下身,凝视她莹白如玉的小脸:“自以为是的人最讨厌。
”
“想让我闭嘴?”沈寻不躲不避,迎上他的目光,“那、亲、我、啊。
”
她扬起嘴角,居然笑了,笑得那么得意,那么娇媚。
程立表情僵住,随即咬了咬牙关。
这一霎,彼此靠得这样近,差一点就要额头相抵,差一点就要呼吸交缠,但他胸口喷薄而出的却是无法排解的暴躁,对于未来难以掌控的恐惧。
她清澈的目光,她无畏的模样,让他简直想要杀了她。
不,在取她命之前,更想要好好教训她,看这一副娇小傲骨,如何在他身下弯折成屈辱的模样,任他撞碎她的挑衅、她的逞能、她的不知进退。
沈寻全然不知他那一霎心思辗转,只见他冷冷地站起身,一张脸如覆着冰霜:“你发够神经没有?”
“我很清醒。
”沈寻仰望着他,声音很轻,却很清晰,“从头到尾,我都很清醒。
我生日那天,我也没有醉。
那晚我对你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是清醒着说的。
我装醉是怕你会拒绝。
”
“那又怎么样?我永远都不可能像喜欢叶雪那样喜欢你。
”程立看着她,神色漠然,“我只希望她能够重获自由。
”
“哪怕因此让我失去自由?”沈寻问。
程立看着她:“对于你,我不会不管,只要你配合。
”
“配合什么?配合你娶别的女人吗?”沈寻嘲讽地笑,“那你不如现在杀了我好了。
”
程立眸光一沉,表情已有隐忍的意味。
“真是好笑,谁是第三者还不清楚吗?”门口传来一道声音,叶雪披着性感的蕾丝睡袍,嘴边噙着一丝冷笑,望着他们。
程立还未开口,却听到沈寻出声:“是好笑,男人要是真对女人有渴望,管她穿的是维秘还是Laperla,一条棉白短裤,他都觉得是禁欲美,性感到爆。
”
她抬着小巧的下巴,笑意盈盈:“你知不知道,程队最喜欢我穿他的衬衫?哦,对了,有一回他还捧着我的脚趾夹住烟,眯着眼缓缓地吸,谁想到一张冰块脸下,居然那么放浪?”
眼见叶雪变了脸色,她却火上浇油:“不信,问他呀?”
她朝站在一旁的男人努努嘴。
“住口!”叶雪上前,一记耳光抽向沈寻的脸,粉嫩的脸颊顿时烙上清晰的指印。
“激怒我有什么好处?”叶雪咬牙切齿,“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
沈寻舔舔嘴角的血丝,骄傲的笑容映入那双深潭般的黑眸里。
下一秒,美眸一眯,她忽然起身,用没被铐着的手狠狠回了叶雪一个巴掌。
大概是没有意识到她会反击,连受过训练的叶雪都没来得及反应,一时间气得脸色发青,正要往前,却被程立拉住了手臂,揽到怀里。
“你先回去。
”他语气温和,安抚她的怒气。
叶雪瞪了沈寻一眼,转身离开。
“我看到了什么?邦妮和克莱德?现实版鸳鸯大盗,真让人感动呢。
”沈寻挑眉看着程立。
他冷冷看着她:“你以为你是谁?在这里撒野?”
“跟你说过,放聪明点配合,学不乖?”程立捏紧她下颚,“你可能没弄清楚,你在这儿是个什么角色。
”
下一秒,他把她拎起来,推到床上,背对着他。
“你做什么?”注意到他解皮带的动作,沈寻惊恐地挣扎。
“做什么?”他冷笑,“让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
沈寻感到腰间一凉,赤裸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
下一秒,是拉链声,他的灼热贴了上来。
她顿时如同被钉住的蝴蝶,不停地颤抖。
“程立,我会恨你。
”不相信他会对自己做出这样残忍的事,却也无法逃脱他的钳制,她放弃挣扎,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
“寻宝……”几不可闻的叹息,在她耳畔微微扬起。
她浑身一僵,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乖……为我忍忍。
”他贴着她的耳朵,一字一句。
时空挪移,仿佛回到初次,他也是这样安慰她,无奈又温柔。
泪意瞬间冲上眼眶,但她咬住唇,拼命忍住。
这一场几近粗暴的折磨,仿佛几个世纪般漫长。
她看不到身后那双黑眸里盛着的复杂情绪,还有门外悄然窥视的目光。
沈寻再睁开眼,月光凉薄。
以为不会有眼泪,脸上却有枯干的痕迹,火辣辣地疼。
从前的种种都记得吗?
记得。
记得他轻吻她腕间刺青,那样怜惜她旧日伤疤。
如今,他赐予她痛,为了另外一个女人,毫不留情。
“既然是这样,当初为什么要招惹我?”仍是不甘心,她忍不住问,语气僵硬。
程立倚在窗边抽事后烟,面目在迷雾里模糊不清,只听他声音淡淡:“沈小姐大概记性不够好,我可有说过一句我爱你?”
“从始至终,你招惹我。
”八个字,是他对彼此相识一场的总结。
她想起与他初次,他轻吻她耳边,叹息:沈寻,你为何要惹我。
是的,从头到尾,他提醒得清清楚楚,是她识人不清。
“程立,你这个人渣。
”讲出这一句,心血都枯竭。
他一步步走到她身边,嘴角微扬:“是你天真,沈寻。
”
被逼到绝地,她积攒了最后一点力气,狠狠抽了他一个耳光。
他被打偏了脸,却舔了舔嘴角血丝,缓缓转过头来,冲她浪荡一笑,仍是颠倒众生的英俊眉眼。
“将来如果有机会再见,我一定当你是路边垃圾。
”垂落身侧的手无法抑制地颤抖,她微笑,笑中带泪,表情娇柔,放的却是狠话。
“等你活着离开这里再说。
”他顿了两秒,淡淡地笑,语气不以为意。
那些心动,那些缠绵,都已随风去,不值一提。
若干年月后,谁会记得,在这云之南,她遇见过他。
“你让他们给我解开手铐,我要洗澡,”程立走到门口时,沈寻冷冷出声,“我嫌脏。
”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等廖生进去后,他站在楼梯口,握紧栏杆,指关节发白,低垂的黑眸里,泄露了藏得深刻的痛楚。
——我爱你。
以前没有爱过谁,但是我爱你。
——我有什么好?
——再不好,也是我爱的程立。
我这辈子最爱的程立。
她当初说这些话的场景,仿佛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那时候,她的眼神那么美,带着固执,带着忐忑,带着满满的温柔。
不像刚才,她轻轻问他为什么时,那样的眸光,是一颗陨落的星辰,划过绝望的暗夜,燃烧掉最后一点璀璨的光。
从此,长夜漫漫,他再也见不到这样的美丽。
叶雪说得没错,他们都已经身在地狱。
身在地狱,才渴望那光。
才会怕,那光也熄灭。
“是吗?他这么做了?还算没让我失望,”魏启峰听着手下人的汇报,点点头,“让曼姨继续盯着。
”
“际恒,你刚才都听见了?”等手下离开,他转头看向一旁陪他喝茶的男人,“这能成事的男人,对自己的欲望应该收放自如。
想要的时候就要,不想要的时候就利落干脆。
什么都不沾,那才不正常;沾了放不下呢,那又是弱者。
”
“魏叔说的是,但对于程立,我还是持保留意见。
”江际恒替他斟茶,语气里带着迟疑。
“我也不会这么快相信他,还需要多摸摸他的底,”魏启峰端起杯,喝了一口,“不过这小子呢,如果用得好,是个人才。
”
江际恒点了下头,眉心却微蹙。
“对了,黄伟强那边是不是约了我们谈生意?”魏启峰想起了什么,“什么数?”
江际恒举起五根手指:“但他们希望手续费能降一个点。
”
“一个点?”魏启峰轻嗤了一声,“他们要有本事,就去找别的渠道谈。
”
“可不是呢。
”江际恒也轻轻一笑。
“这次就安排在阿雪那里吧,让她也熟悉下,反正这些生意,她早晚也要知道。
”魏启峰嘱咐。
“好。
”江际恒应声。
“你是不是为了程立的事和她闹得不愉快?”魏启峰瞅着他,“这丫头脾气犟得很,你要是对她有心,要注意方式,别跟她对着来。
”
“顺其自然吧,”江际恒垂眸,“这种事情勉强不来。
”
阳光下慵懒的午后,马达的轰鸣声划破了宁静。
墨绿色的越野车上,跳下一个头戴黑色鸭舌帽、身穿卡其色裤子和白色背心的年轻男人。
瞅见走廊上站着的人,他嘴角轻扬,琥珀般的眸子里漾起笑意:“魏叔,幸会,我是祖安。
”
一边握手,一边又递上包装精致的木盒:“听说您喜欢雪茄,托人从古巴弄了一些,希望能入您的眼。
”
魏启峰打量着他,表情愉悦:“不错啊,早听说黄总有个得力干将,没想到这么年轻。
”
“魏叔过奖了,您扬名立万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您叫我小安就好。
”
魏启峰点点头,给他介绍身旁人:“这是叶雪。
”
顿了顿,他像是想起什么,侧首又叮嘱:“阿雪,你把程立也叫过来吧。
”
眼见程立落座,祖安的脸色却是凝重了一分:“魏叔,您身边的人我多少打听过一些,这一位我好像没什么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