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 此心安处(2/3)
你是怕我老婆知道是吧?放一百个心,我保证不会传到她耳朵里。
”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倪年有些克制不住了:“先生,这些话由我说或许不合适,但您作为丈夫,有责任和义务陪着待产的妻子。
她辛苦怀着三胞胎住在我们六病区,昨天出现两次胎心胎动异常您都不知道吧?好在她是个很勇敢的女人,而您的言行我不想评价。
但是您再不让我走,我叫保安来了。
”
男人油脸一红,噎了半晌,终于按捺不住地嚷道:“怎么说话呢你?我说你装什么装啊,真以为自己长得仙女似的,在我这儿假清高?找你吃饭是抬举你。
”
倪年转身便走,谁知对方横手抓过来,愣是要和她在这住院部大厅拉拉扯扯。
就在脱口喊保安的瞬间,倪年猛然从人群中目击到一颗救星,她以为自己花眼,却不由自主地叫道:“叶--”
完了,这紧要关头,压根喊不上名字。
然而叶鲤宁被成功惊动,目光往角落投去。
真的是他,倪年大喜,使力摆脱纠缠者,急中生智:“你上个洗手间怎么那么久?我还以为你掉进去了!”
叶鲤宁钉在原地,被小跑上前的倪年抓住一条胳膊,迷惑间听她埋首求援:“帮个忙。
”
要意会当前状况无须花太多时间,他配合着牵过她的右手扣在西裤侧边,戏感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遇上排队,你别生气。
”
“晚了,回去跪键盘。
”
“又跪键盘?上次跪过了,换遥控器。
”
“……”
喂,这样下去是要怎么接话……
余光瞟见那矮胖男人正在打量他俩相扣的手指,又因为扯谎,倪年整个人红得像被蒸熟了的虾子。
叶鲤宁极有耐心地向那男人递过去一道冷漠的眼神,然后牵着倪年离开是非之地。
矮胖男人不甘地咂嘴:“还……还真有约?”
走出医院,叶鲤宁松开手。
一路上倪年大致猜到他是来探望605房的,只庆幸遇上了解人急难的活菩萨,忙不迭鞠躬:“谢谢您啊叶师傅,多亏碰到您了,谢谢!”
刚才一切发生得棘手,叶鲤宁从头至尾没正眼瞧她。
现在他俩面对面,倪年颊上浮起的红晕未退,日光一照,让叶鲤宁蓦然联想到刚才在管泽怡病房里,他握过的那支簪子。
剔透的珊瑚粉,很像,很漂亮。
他正正色,让她说了说来龙去脉,然后道:“离这样的人远些。
病人利益的确要放在首位,时刻顾及,但如果严重损害到自身名誉,未免得不偿失。
”叶鲤宁并不拐弯抹角,他整个人清逸无双,语气却和手里拎着的黑色真皮包一样严肃,像个长辈,“有必要的话,请求院方协助或报警。
”
其实倪年有些开小差。
不仅仅是因为那一本正经吐字的声音,仿佛能骤然带她回到那个迷迭萦绕的更衣室,还因为……刚刚情急之下的牵手,在放开以后,她手心里的每一条掌纹,居然开始清晰地记起他左手干燥的温度。
太奇怪了,太吓人了。
“我当然明白,谢谢您。
”
接下去应该是道别,然而倪年脸上欲言又止的神情被叶鲤宁察觉,他有意识地延迟了那句“再见”,等了等,果然目及她启唇:“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
像刚才那样紧急刹车的情况,挺棘手的。
“叶鲤宁。
”无状的风吹过他站立的地方,他说的话也渗进风里,“鱼字鲤,宝盖宁。
”
“我叫倪年,倪匡的倪,新年的年!”礼貌起见,她也大方地自我介绍,接着微笑挥挥手,“那叶师傅再见啊。
”
她向左,他向右,在医院外的长街分道。
叶鲤宁走出十几步,踩着树影的长足一慢,回身看了眼远去的窈窕背影。
所以,为什么还是喊“师傅”?
生活在每天二十四小时的更替下推进。
然而就在大家都忙蒙圈的时候,人间蒸发二十来天的陈勒重返地球。
东八区的倪护士在医院食堂一角扒完午饭,刚戴上耳机,就听见语音软件那头传来一声性感嘹亮的冯巩式开场白:“我想死你们啦--”
同样在午休时间被逼上线的伍月,啃着金枪鱼三明治埋汰:“你大半夜的不睡觉,约什么激情群聊啊?司徒呢,没喊?”
多伦多夜色如墨,苏黎世却是清晨,陈勒呵呵:“拉倒吧,爷也得有那胆量喊那大魔王起来。
”
也对……
倪年、伍月心中异口同声道。
前些日子和一群鬼佬没日没夜地烧脑开发新程序,中途还飞去硅谷参加了一趟今年的北美互联网大会,让优雅硬汉陈勒忙得帅气值下跌了十几个百分点。
现在终于得空,他是真想念他可爱的中华美少女们呀!
想到大半夜都得扯上一淡。
“对了小老婆,”陈勒在那边拆榴莲酥,包装纸哗啦作响,“我妈说你和阿哲要是乐意,合同到期后就接着住,所有条条款款的,照旧。
”
倪年他们现在租住的房子,正是陈勒家的一处旧房。
眼看合同租期就快到了,倪年琢磨着得厚着脸皮问问他能否续约。
毕竟翻遍整个北京城,都不可能再找出第二个房东,能以那样胡闹似的赔本租金接纳他们。
犹记得三年前,陈勒一脸有钱任性的纨绔表情,把钥匙塞进她手心,叼着烟说:“真别跟我不好意思,这屋空着也是空着,我老陈家又不靠收房租赚钱,何况我炫起富来自己都怕。
你又不是不知道,爷每天从一万平方米的床上醒来,在家上趟厕所都得开车。
”然后回头冲司徒今扬下巴,“是不是,司徒?”
倚着墙壁的司徒今双手抱胸,难得没拆台:“倪年,拿着。
”
这几年承蒙善待,倪家姐弟感激不尽,能回报的就是将住处当作自家一样用心看管。
矫情不能当饭吃,安身立命才是头等大事,倪年也没有同陈勒客套,琢磨着待他回国参加伍月婚礼,再拟个新合同签了。
她把餐盘端往餐具回收处,正好遇到护士长,两人便一同回住院部大楼。
途中护士长想到一件待办事宜,提醒倪年说:“咱们病区有个孩子今天满月,你们几个白班的,谁下了班要是方便,替科室送一下纪念品。
”
“行,没问题。
”倪年揣着衣兜答应。
给满月新生儿准备一小份纪念品,是本院产科传统。
城区范围内会安排科室人员代送,聊表关怀;远的或者外埠,就托付给物流。
六病区的姑娘们通常轮流派送,这次正好到倪年。
按地址找到住宅区,乘电梯上到十一层。
防盗门朝外打开,居家装束的管泽怡探出半身,面色红润,调养得不错的样子:“小倪来啦。
”
“管姐,好久不见。
”屋内还挺热闹,说笑不绝于耳,倪年也笑盈盈的,“这是我们产科六病区的微薄心意,祝宝贝满月快乐,健康长大。
”
今日女儿满月,有两三位老朋友过来看望她们母女俩,管父也是一大早便从天津坐城际过来,和一直在京照顾女儿的管母汇合。
“谢谢谢谢!你们医院真是太有心了。
”管泽怡接过,顺便拥抱了一下倪年,“来来来,进屋吧,留在我这里吃顿饭。
”
倪年没让她给自己找拖鞋:“不用了管姐,我待会儿还有地方要去呢。
”
“别客气啊,多双筷子而已。
”
“哪会啊。
”倪年如实解释自己真不是客气,而是真的有地方要去。
管泽怡听闻她晚饭已经有了安排,也不强人所难,刚要开口再聊几句,后方一则询问的随人而至,音色澈透,似冰壶上松香味的清酒:“你要去哪里?”
叶鲤宁站在管泽怡背后,只被挡到喉结的位置,而眼睛和问话的去向,却是投往门外的人。
管泽怡将他俩看了个来回,疑惑的表情藏不住:“你们俩……认识吗?”
他简单地“嗯”了下,一只手掌扶上门框,重复问:“你要去哪里?”
已有大半月没碰面,倪年总算从卡机中缓过神来--哦对,他和管泽怡是朋友。
叶鲤宁就像一台测谎仪,似乎每次面对他,她都有些拘泥,只好照实说:“天坛北里。
”
“顺路,一起走。
”
啊?这都行?
倪年窘然,拒绝还没来得及脱口,管泽怡看着他擦肩而出,奇怪道:“怎么这就走了?不留下来吃饭?”
“晚上临时有事,我得回去做些准备。
”叶鲤宁说话间已经挪到倪年身边,管泽怡站在屋内,没由来地,突然就对眼前的景象感到……不是特别舒坦。
倪年随后的婉拒没有奏效,管泽怡自然也没有将不快表现在脸上,半真半假地埋怨了几句中途开溜的男人,然后和倪年再见。
一男一女离开,余下女主人跟远处合上的电梯门面面相觑。
明明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他要回的地方与天坛北里相距甚远,从这儿过去毫无顺路一说。
而她无从得知病房护士倪年和叶鲤宁是何关系,但显然,对她来说并不是太好的体验。
管泽怡抬手将鬓发绕进耳郭,顾自默然,连卧室里孩子隐约的呜咽声,都未第一时间听觉。
叶鲤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