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9 潮汐锁定(1/3)
内心怄火难消,两天后,司徒今就提前结束行程,囫囵收拾了行李回瑞士去了。
少了大魔王做房客,抖M陈勒嫌一个人待着无趣,便也意兴阑珊地订了张回加拿大的机票。
临行前,他心不甘情不愿地上陈氏制衣见了堂兄一面,把父母托自己带回国的大堆礼物交给陈政,再由他分送给铺里的师傅和家中的亲友们。
虽说不待见,但陈勒对陈政的感情出发点,有别于叶鲤宁对叶伯宁的对立排斥。
说到底,还是中二病时期留下的一些傲娇毛病……两人之间,根本掰扯不出什么动真格的矛盾。
何况陈勒打心底承认,他这位堂兄,的确是继承经营家族行当的不二人选。
有些人,一出生就携带了使命。
喝了太爷爷最热衷的枣茶,吃了稻香村的点心,跟老师傅们贫嘴逗乐,陈勒觉得满足。
拉箱走人时,陈政伏案打着样板关切:“下次回家,该带个弟媳妇了?”
“五十步笑百步。
”陈勒利落地反击,戴上黑超,“走了。
”
他掀开门帘,迎面差点撞上来人。
陈勒透着墨镜看对方一眼,潇洒地错身离去。
那来人进店,还没踏几步路,便引得正在干活的陈老板直起了身子:“哟--回来了。
”
叶鲤宁放下行李箱,额际微汗,往案板边缘一坐,扬扬下巴:“刚才那个人是?”
“没认出来?”陈政笑话他,“阿勒啊……”
陈勒?叶鲤宁有些意外。
印象里,似乎还是那个无法无天的陈家小公子。
不过依对方当时的神情,八成也没认出自己。
叶鲤宁环顾作坊,没找着那坨乌漆墨黑的身影:“三千万呢?”
“搁屋里关禁闭呢。
”陈政金丝眼镜一闪,边干活边追责,“你那不孝子啊,昨天糟蹋了我一匹布。
刚从苏州运过来的丝绸,我订了三个月,你看着赔。
”
一回来就被讨债,严父很失望:“败家玩意儿。
”
陈老板笑而不语,顾自忙了一会儿,发觉叶鲤宁干待着没反应。
按以往的惯性,叶副研究员早就该敞开话匣,逮着自己单方面开唠参会感言--并不在乎外行人听懂与否。
今天这是哪一出?
“那个,我知道沉默是金,但你别寻思着不说话,就当作赔偿了……”
“陈政。
”
他抬眼看了下案板边纹丝不动的背影:“什么?”
“我爱上一个人了。
”
铺里咿呀不断的戏曲仿佛突然间轻了下去,陈政和在场所有裁缝师傅一道,停掉手中的细活,纷纷表情惊诧地行注目礼。
瞬间静止的制衣作坊,到处都蕴藏着岁月陈旧的轨迹,但叶鲤宁微微翘起的嘴角,崭新。
“在云南这些天,除了我们团组先导专项项目的主要研究内容,我满脑子打卦的,竟然是她会不会喜欢三千万。
”
“谁?”对方自说自话,陈政显然还没从怔愣中苏醒,但不妨碍他迅速回忆起某次调侃--
“是心思简单、头脑复杂的那类人吧?把自己擅长的东西发挥到极致,其余云淡风轻。
”
“是啊,平日里能让他头疼的最大烦恼,没准是怕未来媳妇不喜欢三千万?”
哈,见鬼,陈政觉得自己简直太懂他。
“哎呀--”他忍俊不禁地摇头,丢下量具、粉块,双手往案缘一撑:“你这猫太爷搁我这儿托管了无数次,怎么从来不见你替我着想?”
“你怎么想我无所谓,毕竟连我自己都嫌着烦。
”
“嫌着烦你不直接押回宠物店,嫌着烦你大老远从美国运回来?”
口是心非的人终于哑口无言。
“倪年。
”陈政笃定。
“是她。
”
“难不成,打从那木星还在双鱼座时开始的?”
叶鲤宁想了想:“可算是,但也不是。
”
三年前的短暂奇遇,是他日一切的起源。
此后,尽管那个临窗暗泣的陌生人成了深锁脑海的秘密,但他的确未曾有过其他的念头。
只盼来日若能再见,便将那几张凋零的窗花归还,也想告诉那个女孩子,天大的事情都会过去,该伤心时可以大胆伤心。
仰望星空数十年,叶鲤宁没有向转瞬即逝的流星寄托过任何心愿,只在去年隆冬白雪皑皑的双子之夜,即兴试了一次--倘若可以,如歌岁月,愿与你再次相遇。
后来,迷迭香起,走过纵横四海的陌路,他竟真的重新找到了那片麒麟。
“咳咳--”陈老板清清嗓,示意兴致勃勃的师傅们继续干活,自己却绕出来,经过待客区的小圆桌,顺手收了堂弟陈勒用过的那只青瓷盖碗,“那天晚上我说什么来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把年纪红个脸还偏要嘴硬,德行!”
他背对着叶鲤宁摆弄茶具,嘴上唐僧附体似的取笑不停,末了,却说:“不过话说回来,老叶,咱俩打小认识,这些年看你清心寡欲,一门精力钻在事业缝里,其余什么心思也不动。
我还以为你已经丧失了人类情感的基本机能,决定要跟你脑子里那些异于常人的东西白头偕老了。
”
“今天你肯亲口告诉我,除了觉得难得,我也倍感与有荣焉。
让你挂心的那个人我不了解,不过--”眼前闪过某张曾经沧海的脸,陈政将把玩良久的一只瓷杯倒扣到茶盘上,“你仍能找到爱情,比我幸运。
”
叶鲤宁静默地立在那儿,低眉对着地面出神,解题般专注,有种不顾一切的投入。
陈政扭头见此状,心头不由一叹,继而感慨地想:唉,又来,合着自己刚才那些唾沫星子全都打了水漂……
“陈政。
”
“怎么了?”
“我很喜欢她。
”
……
有一年圣诞前夕,陈政飞抵大洋彼岸探望在哥大读博的发小。
然而五行缺high的叶鲤宁直到平安夜当晚,还坐在铺满演算纸的案前,对着眼花缭乱的计算机屏幕出神。
万里送温暖的陈家大公子十分怨念,顾自订了大餐来吃,中途一直岿然不动的家伙突然心情很好地叫了他一声。
他以为他是饿了。
而叶鲤宁只是将双手往脑后一枕,整个人靠进转椅中,屏幕打来的光亮化他唇角翘起的弧度。
陈政瞅着那背影,看不到神态,仅从那极致沉溺的声音判断,对方此时此刻的眼睛里,正盛满无限美丽的感情。
他说,天体物理真的太有意思了。
……
从前抑或现在,他每爱一样东西,都这样直白。
从晚高峰的地铁出站,倪年被挤得找不着北。
冰箱里存货不多,路过附近的超市,便顺道捎了些菜回家。
麻婆豆腐起锅时,门铃突然响了,倪年拿着铲子走到猫眼一瞧,给来人开了门。
叶鲤宁没带行李,出现得简简单单,仿佛并不是刚从遥远的彩云之南归来。
他只捧了盆绿植在手里,长势茂盛,一丛青色映着男人干净的黑裤白衫,远比任何争奇斗艳的花卉来得相衬。
倪年认出来,那是迷迭香。
不是香槟玫瑰,不是香水百合,是迷迭香。
她含笑接下,竟觉得再好不过。
“倪哲呢?”
“在学校,开学有几天了。
”倪年把绿葱葱的植物放到餐桌上,摇摇手里的铲子,“我去炒个醋溜土豆丝。
”
叶鲤宁到水槽边洗了手,毛遂自荐:“我来做,你教我。
”
她见他一副跃跃欲试又势在必得的样子,闷笑着解下了围裙。
土豆丝事先已切好,浸泡在醋水中待用,叶鲤宁只需再切些青、红椒丝。
倪年探头瞅瞅,评价其刀工凑合。
他按照步骤,将尖椒丝下了热油锅爆炒,然后倒入沥干的土豆丝,反复翻炒,再加盐、淋醋。
倪年在一旁教学监督,告诉他如果怕糊锅,可以适当加一点水云云。
叶鲤宁一丝不苟地对付着,惦记着火势是否过猛,时不时弯腰瞅两眼。
倪年觉得他简直可爱,想起雷蕾吐槽过的那盘比三千万脸还黑的扬州炒饭,更是一时间偷乐到极处。
黑暗料理这种名词,怎么会和叶鲤宁搭上边的?想不通。
“笑什么?”左撇子的男人手法虽不熟练,但自认非常好地掌控住了局面,显然色香味俱全。
“没什么……咳,就觉得你在炒菜这件事上,帅气得不像实力派。
”嗯,反正这种时候,夸就对了。
他果然沾沾自喜地抿了抿嘴角。
她看着他得意的样子,忽然间心动得不行。
转眼去望餐桌上那盆迷迭香,总觉得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