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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往事(3/3)

正是自己的姑母临川长公主与左相温恪那尚在腹中的孩子。

     姬骞见到温慕仪的时候,是在她举行百天礼的前夕。

    他被叫到郑修容的宫中,就看到临川长公主抱着一个小婴儿笑眯眯道:“小阿仪,睁开眼睛瞧一瞧,你未来的夫君来看你了!” 他的脸没来由地发烫。

    他年少早慧,已通男女之事。

    慕仪出生时闹出的动静那么大,他自然已经听过了关于自己这个未婚妻子的各种传闻。

    在宫人的口中,她简直被传成了天降神女,搞得他也有几分期待。

     但无论如何,这还只是一个未满百天的小婴儿,他此刻的反应实在奇怪了些。

     临川长公主见他不动,笑道:“你这孩子,怎么不过来呢,难不成竟害羞了?整个煜都不知多少贵人想看看我这个宝贝女儿,姑母今日给你个特权,准你先看一眼。

    ” 姬骞不知道该说什么,嗫嚅着点头。

    乳母将襁褓抱到他面前,他被动地看着那个躺在被子里呼呼大睡小女婴。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小的孩子,她是那么玉雪可爱,粉红的嘴唇如花瓣一般柔嫩,眼睫毛又黑又长,像两个小扇子。

    他几乎可以想象,在那紧闭的双眼下,藏着一对如何黑亮清澈的眸子。

     乳母小心地托着襁褓,示意他可以抱一下。

    他本能地畏惧这样软绵绵的东西,想要拒绝,可不知为何竟顺从地接了过来。

     那是他此生第一次抱她。

    后来漫长的岁月里,他抱过她许多次,可从来没有一次给他的印象如这一次这么深刻。

    对当时的他来说,无论是女孩还是婴儿,都是十分陌生的存在,偏偏她二者兼具了。

    小小的她身上带着淡淡的奶香,很甜腻的滋味,他却并不觉得厌烦。

     他抱着她,肩背僵硬,不敢用太大力气,唯恐伤到她,可又担心力气小了会把她掉到地上,左右为难,额头上汗都出来了。

     临川长公主看他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忍俊不禁,“好了,快接把手!看把四殿下给吓得,不过让你抱个孩子而已,怎么搞得好像我在逼你上战场杀敌一般?” 我情愿上战场杀敌。

    姬骞默默道。

     乳母笑着来接孩子,姬骞乐得把这个烫手山芋交出去。

    本来事情到这里就算完了,可兴许是姬骞抱孩子的手法不对,原本睡得正香的小慕仪忽然皱了皱眉头,睁开了眼睛。

     姬骞吓了一大跳,愣愣地跟她对视。

    慕仪并没有哭,反而眨巴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这个陌生人,许久,咧开还没长牙的小嘴朝他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

     姬骞彻底傻在了那里。

     郑修容见状笑了起来,“看来小阿仪很喜欢你呢,这倒是缘分了!”顿了顿,又道,“如今你不自在,可终有一日你会习惯的。

    这可是陛下为你选中的妻子,以后你们就得一直在一起了。

    ” 一直在一起么?和这样一个软绵绵的小东西…… 姬骞看着乳母手中的襁褓,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那是姬骞和慕仪的第一次见面,一个无知无觉,一个差点被吓破了胆。

     他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入一种莫名的情绪,本来对这桩婚事他没什么过多的想法,只是觉得有左相大人当老丈人,实在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而对于那个会成为他妻子的女子根本没怎么去想过。

    对于他这样身份的男子来说,正妻只是一个势力结盟的契机,只要她有足够强大的母家就够了,她本人是怎样的根本无关紧要。

     可是那天之后,他才第一次认识到,原来这桩婚事并不仅仅是得到一个了不起的老丈人那么简单。

    他的生命中还会出现一个花朵般柔嫩的小东西,她也许并不会如他原本以为的那样近乎隐形,她的存在他无法忽视。

     时间一年年地过去,当初那个软绵绵的小东西慢慢长大了。

    她那样美丽倨傲,那样聪慧灵动,如同一朵亭亭净植的箭荷,独立水中央,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他想要将这株箭荷采回家中,用白玉莲池小心养起来,给她世上最好的一切。

     可这朵箭荷身上,却如蔷薇一般,是带了刺的。

     种下那刺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他崇敬仰慕的父皇。

     他永远无法忘记,当他第一次真正看明白父皇这些年一系列举措的剑锋到底指向何处时,心中的震惊。

     那时候他的第一个想法是,若真如此下去,他和阿仪也一定会有相杀成仇的一日。

     那一刻,他心中竟觉得悲凉。

     可他不能违逆他。

    不仅仅因为他是他的父亲,他需要得到他的器重宠信,更是因为在随后的日子里,他渐渐明白父皇决定的正确和必要。

     三大世家的存在,从大晋建立的那一天便开始了,其中温氏更是在前朝时便已是世代簪缨的官宦门第,他们的历史甚至比这个王朝还要绵长。

    经过这几十年的积累,如今已然达到巅峰,当真是钟鸣鼎食、富贵滔天。

     在他们面前,连身为太祖血脉的皇族都要避让三分。

     他曾亲眼见到身份尊贵的藩王在面对三大世家族长时赔笑讨好的嘴脸,他也知道这些世家明里暗里对自己血脉的珍视,认为自己的血统甚至高于那九重金阙中的天子,甚至就连他的未婚妻子也不以君王所封的翁主尊号为荣,更喜欢旁人唤她“温大小姐”。

     至于天下人心中,世家更是比皇族更加尊贵神秘。

     这些都是身为帝王所不能忍的。

    他可以想象父皇心中的恼恨,他相信如果有一天自己坐上那个位置,也一定无法容忍这种蔑视和羞辱。

     更何况,世家权重危及的已不仅仅是皇权,更是天下民生。

     任何一种事物发展到一个阶段,必然会出现它的问题,各大世家盘根错节的势力早已覆盖了整个朝堂,尾大不掉,影响了整个国家机制的运行和发展。

     诚然,这些家族中不乏精明睿智的子弟,这些人都是国之栋梁,但更多的却净是庸庸碌碌的无用之辈。

    这些人靠着恩荫做了官,却根本无那个才干,终日白食俸禄,耗费的全是民脂民膏。

    更要命的是这白食俸禄的队伍太过庞大,顺泰十五年时姬骞曾做过一个调查,惊讶地发现各大世家靠恩荫做官的人数已经达到了数万人。

    国家养着这么一群废物,无异于一个可怕的包袱。

     他还记得压在他头上二十余年的二哥被废之后,父皇在大正宫书房召见了他。

    当时父皇立在太祖画像前,淡淡道:“你可知道,此番盛阳之事,朕为何要以太祖御书大做文章?” 他垂首,“父皇是想考验儿臣。

    ” “考验你的办法可以有很多,为什么朕偏偏选这一种?” 他自然无法给出答案。

     父皇深深叹了口气,视线落在墙上的太祖画像上,“太祖雄才伟略,一生只做过一件不智之事,那便是一味放纵自己对端仪皇后的情谊,以致温氏势力无限坐大,这才导致今日的困局。

    ” 他回头看着他,目光中似乎藏着无限深意,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这回盛阳的事,我便是要让你明白,成大事者,绝不可拘泥于儿女私情。

    那些只是会影响你的判断,让你做出错误的决定,等到酿成大祸那日便后悔莫及了。

    ” 他沉默。

     父皇还在逼视着他,“你可明白?” 他终于抬头,眼神清亮而坚定,一字一句道:“儿臣明白。

    ” 他想,他注定要对不起阿仪了。

    他原本以为这桩婚事是老天赐予他最好的礼物,不仅有强大的外戚支持,还给了他世间最好的女子。

    可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欲取先予,老天给了他前程机遇,然后要他自己去做那最艰难的抉择。

     他放弃了她。

     他有他的鸿鹄之志,他渴望着那个世间最尊贵的位置,更渴望成为一代明主,而这一切都将与他的妻子相冲突。

    她是那样的出身和性子,只要他朝着自己的目标不断前进,终有一日他们会反目成仇。

     既然如此,就让他先来了断吧。

     他知道也许有一天,他想起这个选择会后悔,可是那一天太过遥远,他只知道此刻的自己更加想要的是什么。

     在他的设想里,他会先斗倒二哥,坐上皇位,然后一步一步铲除世家盘根错节的势力。

    他一贯心性坚定,想要做的事情便一定能做到。

    事实上,之前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地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他相信只要继续走下去,他终会实现毕生抱负。

     至于温氏覆灭之后,阿仪要如何处置,他下意识地不去思考。

     他一直以为,做决定的那个人是他,先放弃的那个人是他,最后决定她命运的那个人也会是他。

    可是他忘了,他的妻子从来就不是会任凭摆布的人。

     她比谁都倨傲。

     而她倨傲的方式,便是不顾他意愿,自作主张替他挡下那一剑。

     她闭上眼睛那一刻,他才第一次领悟到,原来这个人并不会永远陪伴在他身边,任凭他如何伤害都不离开。

     她若要走,便真的不会再回来。

     当天晚上,那个玉枕果然没有派上用场,事实上,慕仪只瞟了一眼便让人将它收入库房。

    她照旧枕着自己用惯了的瓷枕,一夜各种梦魇不断。

     第二天早膳后,余紫觞伴她坐在廊下煮茶,看着宝贝学生时不时打个哈欠,道:“昨晚没睡好?” 慕仪点头。

     余紫觞一脸了然,“我猜你也睡不好。

    ” 慕仪忽然问:“傅母,你从前可曾有过心悦的男子?”余紫觞这样的容色才华,年轻时必然也有许多男子思慕于她,可她却至今未嫁。

     余紫觞沉吟片刻,微笑道:“有啊。

    ”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啊,怎么说呢?性子有些冲动,但也是读书识礼之人,功夫还特别好。

    ”想了想又郑重补充道,“长得也十分英俊。

    ” “他这么好,傅母为何没有与他在一起呢?”慕仪忍了又忍,还是问了出来,这件事她实在好奇了太多年。

     “因为,他当时已有妻室。

    ”余紫觞淡淡道。

     慕仪黯然。

    是了,以傅母的倨傲,自然不可能甘心为人妾室,那实在太委屈了。

     “不,你误会了。

    ”余紫觞看她的神情,知道她想岔了,笑道,“我与他相识时,他妻子已经去世。

    ” “那,为何?” “因他对他妻子用情至深,不愿续弦。

    ”余紫觞看着远处的积雪,语气十分平静,“事实上,就算他愿意娶我,我也不会答应。

    最初,我便是感佩他对亡妻念念不忘的痴情才对他心生思慕,若最后因为我而破坏了那样难得的一片情意,我绝不能原谅自己。

    ” 慕仪听得感慨。

    十丈软红、紫陌红尘,原来大家心头都藏着这么多求而不得的痛苦无奈。

    余傅母这个最惨,自己给自己编了一个死局,陷在里面找不到出路。

     余紫觞道:“昨夜看到陛下送给你的礼物,倒让我想起从前的事情。

    我十八岁那年的生辰,他送了我一个玉盏,是用通透无瑕的紫玉制成,正合我的名字‘紫觞’二字。

    许多次,我看着那个玉盏,心里都会想,也许在他心中,也有那么一块地方是为我留着的。

    ” “那玉盏,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我后来离开煜都时,将它掷到煜水中了。

    ”她看着她,“当断则断,留着那东西只会徒增伤感。

    ” 这之后就是良久的沉默。

     慕仪将头靠上她的肩膀,低声道:“傅母,阿仪若能像你这般果决便好了。

    ” “你与我不同。

    我不曾被命运捉弄,与他捆绑在一起朝夕相对,我也没有家族需要我去保护。

    你的顾忌比我多,所以不能跟我一样。

    ” “傅母,其实我从前真的好喜欢他,喜欢到就算他那么对我,还是割舍不下。

    但那晚我刺了他一剑,跟他说我已经放下了,不再在乎他了。

    ” “你刺了他一剑?”余紫觞蹙眉,随即想到另一件事更要紧,“你说真的?” 慕仪慢慢笑起来,“不算真的,但也不是假话。

    ”眼神落向虚空,“那天晚上,我不仅刺了他一剑,还狠狠地骂了他一顿,总算是好好地出了一口这些年的恶气。

    他跟我说了好多话,都是一些很动人、很深情的话,可我听了却半分感动也没有,反倒觉得可笑。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他这些年还那样对我,不是太可怕了吗?跟这么一个人在一起,我永远不能安心。

     “那天晚上我很难过,哭了好几次,还把伤口都弄得裂开了。

    可是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忽然觉得浑身轻松,好像整个人都重新活过了一般。

    我跟他说我不在意他了,说那话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在骗他,可是那天早上,当我看着长秋宫外湛蓝的天空,忽然觉得也许我当时说的是真心话也不一定。

     “与他的这段情,纠缠了我十几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总是无法真的狠下心肠放弃。

    可是中秋那夜,我以身为他挡剑,那一刻我是真的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在那时我就已经跟他道过别了。

    ” 她转头看着余紫觞,眼神清亮,“我现在并没有完全放下他,但我第一次觉得,也许我好好努力一把,是可以办到的。

    ” 余紫觞沉默片刻,“既然你这么说,那天我提过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 慕仪闻言垂眸,良久叹息道:“傅母,我也很向往你说的那种生活,我也很想离开这黄金铸成的囚笼,可我真的不能……” 余紫觞点点头,“我明白,这件事毕竟太大,你心有顾虑也是自然。

    ” 慕仪抿唇,“其实只要我能放下他,就能过得快活许多了。

    皇宫也罢,家族也罢,他才困住我的最大的监牢。

    ” 说完这句话,她长舒口气,起身想进殿内歇息——廊下冷风阵阵,还是略冷了些。

     她的神情带着想要放弃一切的决然,眼角眉梢都是发自真心的轻松自在。

     可是刚转过身她就僵在了原地。

    在她面前七步之处,十几名宫人跪了一地,诚惶诚恐,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而在人群前方,距她不过三步之遥的地方,姬骞面沉如水,静静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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