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酒 楔子(3/3)
quo她问。
男人摇头:&ldquo那会脏了我的手。
&rdquo
两个婴儿,哇哇大哭起来。
男人眼神复杂地朝内室看了一眼,咬咬牙,转身便要离开。
&ldquo等等。
&rdquo她叫住他,&ldquo一个月以后,到后山的山神像前去,有人会在那里等你。
&rdquo
他停了半秒,走出大门。
她回到内室,抱起两个襁褓的稚儿,慢慢地唱起摇篮曲。
一个月之后,她将孩子放在后山的草庐下,两个孩子的襁褓内,有她细细绣上的两个字,哥哥的,是&ldquo烁&rdquo字。
弟弟的,是&ldquo炽&rdquo字。
你们不能做一个失败妖怪的孩子,卑微阴暗地活着,你们是龙的儿子,光芒万丈,炽热骄傲的生活,才是你们该走的路。
滂沱大雨中,她目送着孩子被人接走,一颗心因为疼得太厉害,反而不觉得疼了。
之后的几年,她如行尸走肉一般生活,看似没有目的的漂泊,方向却一直朝着东海。
原来,心里的思念,根本割不断啊。
她在东海附近的渔村住下来,天天看着茫茫东海发呆,如果凑巧有东海里的虾兵蟹将路过,她总是想方设法向他们打听龙王孙儿的事情。
后来,一只喝醉酒的老乌龟告诉她,龙王的小孙儿最是顽皮,常常跑到岸边的渔村来跟人类的小孩玩耍,怎么惩戒都无济于事。
她顿时得了希望,从此天天在渔村徘徊,希望真如老乌龟所言。
就算,只能看到一眼也好。
那天,雨后初晴的天空上,挂起了彩虹。
她照例坐在村口,远远地,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穿了一身贵气的紫红袍子,欢欢喜喜地朝渔村奔来。
他还这么小,眉眼身形却已经出落得如此俊美挺拔,可想将来长成之后,会是何等出类拔萃的人。
她忍住要落出的眼泪,在他跟渔村小孩游戏时的间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他:&ldquo孩子,你叫什么名字?&rdquo
&ldquo敖炽!&rdquo他一点不怕生,扬起红扑扑的小脸,落落大方地回答,&ldquo你呢?你又是谁?&rdquo
&ldquo我&hellip&hellip&rdquo她咬咬嘴唇,摸摸他的头,笑道:&ldquo我是在渔村暂住的人,我喜欢这里的孩子,他们很可爱。
&rdquo
&ldquo对呀!我也喜欢跟他们玩儿!他们会好多游戏,不像我家里,没人愿意跟我玩,只晓得让我念书念书。
&rdquo敖炽瘪了瘪嘴,模样可爱之极。
&ldquo念书是好事呀,要听家人的话。
&rdquo她忍住心里的疼痛,小心翼翼地问:&ldquo你的爸爸妈妈,也不陪你玩儿么?&rdquo
&ldquo我没爸妈。
&rdquo小敖炽耸耸扇,&ldquo我爷爷说他们都死了。
&rdquo
不能哭,忍住,忍住。
她平复心情,笑着问他:&ldquo要不要吃我做的芝麻饼?你的小伙伴们都很喜欢呢。
&rdquo
&ldquo要!&rdquo他脱口而出。
一大一小,两个&ldquo初次&rdquo相见的人,竟毫无陌生感,那份对彼此的喜爱与不设防备,似乎早就深埋于血脉之下。
因为她,还有她做的香喷喷的芝麻饼,敖炽偷跑来岸上的次数更多了。
他越来越喜欢缠着她,跟伙伴们玩游戏输了,气鼓鼓地找她评理;摔疼了,总是要跑到她面前,才哇的一声哭起来;喜欢在吃了满口芝麻饼的时候,故意拿沾满芝麻的嘴去亲她,弄得她满脸都是,然后自己哈哈大笑;累了,就蜷在她怀里睡去,睡梦中,总是紧紧抓着她的手。
她问他:&ldquo为什么这么喜欢跟我在一起?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rdquo
&ldquo不知道。
&rdquo敖炽摇头,&ldquo你身上有好好闻的香味,我从来没有闻到过的。
反正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就是啦。
&rdquo他嘻嘻一笑,抓住她的手说:&ldquo你跟我回家去好不好?&rdquo
她一惊,问:&ldquo为什么呀?&rdquo
敖炽撅起嘴:&ldquo连给我铺床叠被的小螃蟹都有爸妈,前几天我看到他们来找小螃蟹,说是他的生日,带了好多好吃的给他呢,一家人笑得可开心呢。
&rdquo他垂下头,&ldquo就只有我,什么都没有。
哥哥整天读书,也不理我。
你跟我回家,我跟爷爷说,让你当我的妈妈好不好?&rdquo
她一把将敖炽拥在怀中,眼泪决堤而出,说:&ldquo等你长大了,就不会为这样的事难过了。
&rdquo
还能说什么呢?
在小敖炽又一次被东海的虾兵蟹将们又哄又骗地带回东海时,她躲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儿子的身影消失在大海之上,在心里说了一万次对不起。
第二天,她悄悄离开了渔村。
知道孩子被照顾得很好,可以安心了。
她去了一座遥远的深山,化回最初的样子,不再进食,无牵无挂的她,任自己渐渐陷入无边的深眠。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她被一阵冰凉的感觉惊醒。
睁开眼,却什么都看不清楚,模糊之中,只觉得有人正在将一种绿色的、散发着奇异香味的液体灌入她的体内,但感觉很舒服,有一种饱食美餐后的满足,溃散掉的力量迅速聚拢回来,似乎还比以前强大了许多。
但是,视线一直不清楚,最后,只看到一只手朝自己伸来,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之后,她迷迷糊糊地醒来过几次,发觉自己身在一座木屋内,四周是模糊的墙壁,还有一个熟悉但又十分陌生的身影,扶着她的肩膀,将那绿色的水缓缓送进她的口中。
她无法动弹,身子仿佛被固定在了一个地方。
一切变得越来越不对劲,她觉得越来越饿,那种饥饿的感觉从心里爬到脚下,再迅速地扩散开去,她的思维越来越混乱,整天想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进食,无法控制。
混沌之中,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不断膨胀、变化,它们分裂开来,在地下游走,并且学会了她从前的本事,窃听人心,模仿声音,将无数猎物吞入腹中。
她很痛苦,可是无能为力。
清醒的时候,还可以强迫自己停止捕食,可是,随着她被强制饮用的绿液越来越多,她清醒的时刻也越来越少。
有时候,感觉有许多黑乎乎的人影在她周围出没,有时候觉得天地之间都只剩她一个。
但大多数时间,她都如坠深渊,意识空白,只有一个莫名的念头,就是&ldquo往上&rdquo。
直到敖炽出现。
他不但认出当初做芝麻饼的女人是她,还知道她就是自己的母亲。
当他将龙珠送入她体内做净化时,她才从又一次的&ldquo空白&rdquo中醒来,见到长大成人的敖炽,她自然诧异到不能言语。
她问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敖炽说,他只是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味。
在敖炽全力为她驱除体内那股邪力之时,心肪相通的母子,意识相交于虚无之中。
她听到儿子的声音,听到他宽慰自己不要担心,他一定会让她恢复正常。
他不停鼓励她,告诉她一定要好好活着跟自己离开,一定要去见一见她那个极品的树妖儿媳,一定要随他们回去不停,喝一杯世上最难喝也最好喝的茶。
她是这么高兴,多想跟已经成家立业的儿子一道去看看那家叫不停的小店。
可是,太晚了。
她的身体,已经不可能被解救。
她知道那股力量有多根深蒂固。
可是,敖炽根本没有放弃的意思,他不断注入自己的力量,意识越来越涣散&hellip&hellip
砰!
大叔跟敖炽都摔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将我从另一个遥远而抽离的世界中拽了回来。
我不过是失神了刹那,但实际上,却像走过几生几世那么长。
看到女人比刚刚更显虚弱的脸,我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难以置信地说:&ldquo你刚刚&hellip&hellip&rdquo
&ldquo给了你我的记忆。
&rdquo她笑笑,&ldquo这样的见面礼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没能陪伴敖炽长大,没能看到他娶妻成家。
我完全缺失在你们的生命中,原本这些过往,应该是在一个好天气的时候,一家人坐在阳光里,一边喝茶,你们一边耐心地听我唠叨。
可惜&hellip&hellip没有时间了。
&rdquo
&ldquo不会的!一定有办法让你恢复到从前!&rdquo我抓住她冰冷的手。
&ldquo敖炽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又骄傲又脆弱。
&rdquo她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ldquo我能感觉到你对他的重要。
裟椤,就当我恳求你,不管将来发生什么,别像我一样,抛下他不理。
命运很神奇,当年我与他父亲,惨淡收场,如今的你们,同我们从前何其相似,你们不要像我们&hellip&hellip相爱的人,不要说谎话&hellip&hellip永远不要!&rdquo
&ldquo我明白。
我答应你。
&rdquo我用力点头,她的手越来越凉,连身体都咆哮起来。
&ldquo还打!打个屁啊!&rdquo我扭头朝那两个男人大吼,&ldquo敖炽你快过来!&rdquo
那边,敖炽一惊,闪过大叔的拳头,朝这边冲来。
&ldquo敖炽&hellip&hellip&rdquo女人颤抖着抚摸他的脸颊,努力地说:&ldquo对不起&hellip&hellip如果你将来见到你父亲&hellip&hellip跟他说&hellip&hellip说&hellip&hellip&rdquo
她的话戛然而止,眼睛突然瞪得很大,原本还有一抹淡红的嘴唇也开始变得乌紫,整个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
&ldquo妈&hellip&hellip&rdquo敖炽手足无措地握住她的手,&ldquo别这样,你还要跟我回去呢!别这样!&rdquo
与此同时,整个屋子与地面都开始抖动起来,一股马上要天塌地陷的危险感迅速包围了我们。
&ldquo他们来了&hellip&hellip你们&hellip&hellip&rdquo女人的牙齿上下磕碰,费力挤出几个字后,便再也说不出话来,裸露在雪白肌肤上,一条条绿色的脉络由浅而深,畸形地扩散游走着。
房屋震动得越来越厉害,墙壁与地面上的花骨朵竟在此刻纷纷开放,一个个嚣张地吐出了恶心的绿舌头,并激烈地发出嘶嘶的噪声。
里头的情形十分不乐观,外头的情形,也很不妥&mdash&mdash房里悬挂的纱帘被粗暴地撕开,一大群黑衣裹身、看不到脸的人,气势汹汹地外头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