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2/3)
公主在黄纸上落笔,墨汁刚一粘纸便洇开,她立刻抬起手。
“天天下雨,连纸都潮了。
”
这时女使进来报说:“长公主,邵郎中在宫外求见。
”
这个邵东亭真是阴魂不散,公主不愿见他,他偏要来反复纠缠,光是我碰到的就已经第三回了。
“不见。
”公主放下笔说,想了想又唤住女使改口,“就说我去清宁宫照顾陛下了,无暇分身。
”
公主不想见邵东亭,直言拒绝便是,怎么还找上借口了,好像有点怕他躲着他似的?
公主不只是拿照顾陛下当借口,还当真拉我去了清宁宫。
自从公主提醒过之后,罗才人便十分尽心地伺候陛下,陛下似乎也很满意,流露出喜欢她之意,是以最近几乎都是罗才人侍疾。
她遇到拿不准的,就会派人去请公主、请我,这两月中我也来过清宁殿好几次。
陛下卧病有三个月了,御厨再怎么精心烹制、加了多少燕参鲍翅的汤羹,太医一帖一帖的大补药方,也挽回不了他日渐消逝的生机。
他比我刚回宫时所见又瘦了一圈,干枯的脸上只剩一层皮肤松松垮垮地挂着,仿佛其下的筋肉肌理、以及它们所蕴含的生命力都已悄然流失。
我们到清宁殿时,罗才人刚喂陛下喝了药,服侍他翻身侧躺,露出后背透气。
“同一个地方一直压着,会生褥疮的。
”她说。
现在她做这些已经十分得心应手了。
陛下自己侧卧不住,需要人扶着,扶一会儿还不行,一天中累计得好几个时辰,罗才人便躺在陛下身后抱着他。
最近这半月,她好像都没再找过我求助。
见我们来了,罗才人起身下榻,暂且先让陛下平躺。
公主坐在病榻旁,招手唤入女使,女使将从昭阳宫带来的提篮打开,里面竟是黄白纸钱、朱砂毛笔等物。
“皇帝哥哥,再过五六天就是贵妃嫂嫂的忌日了,我跟瑶瑶正在准备祭品呢。
”她拿出一张黄纸来,就着榻边的矮几叠成元宝形状,然后用笔蘸取朱砂,“可惜陛下不能跟我们一起祭奠,就请你为这些纸钱烧化都点上朱砂吧。
”
她握住陛下的手,替他抓着笔,在元宝中间点上一抹红。
点完后她举起来看了看说:“这也算御笔亲题了,贵妃嫂嫂泉下有知,定能体怀陛下的心意。
”
我以为陛下会恼怒她自作主张强迫他,但他只是缓慢转动眼珠瞥了我一眼,我并未看到他心里的念头。
准确地说,是我并未看到他心里的恶念。
近来我似乎越来越少看到了。
是陛下风疾入脑日益加深,他的思维变得更迟钝什么都不想,还是他心里仍旧是活泛清明的,只是忿怨恨意变淡变少了?
我不知道。
我只能看到人心里的坏和恶,看不到好的。
公主把带来的两叠纸全折成元宝,每个都借陛下的手点上朱砂,装了整整两篮子。
离开清宁宫时她将那两篮元宝交给我,问:“瑶瑶,如此你对陛下的怨恨会减轻一些吗?”
我以为我掩藏得很好,但……公主心细如发,聪慧剔透,什么都瞒不过她。
“我知道贵妃嫂嫂是自戕而亡,太医说的理由、外面传的流言,我统统都不相信。
”公主望着远处青白天幕下深黛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