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金屋(九)(1/3)
            
              
				在场武官也不干别的了,齐齐往边儿上一站,看他笑话。
    左相之子终于把腰直起来时,对上这里一溜武官的眼,居然有些抬不起头。
    
和他们计较什么?他们都是一帮子没上过学没念过四书五经的,就知道耍枪弄棒……
他在心中与自己说了好几遍,方才舒坦了些。
    这才扭头,瞥了一眼刚刚从他身边过去的暗卫,这一眼,他从里头看见了个挺醒目的,模样和别的全然不同。
    瞧着白皙秀气,不怎么像个暗卫,倒像是身边伺候着给唱小曲的。
    
只是周身气度不是小倌似的柔媚,眼睛清透的很,跟两泓山泉一样。
    左相之子与宫七见过几面,一看便知,这就是自己府里头安插来的内应。
    
他盯着这内应,目光里头飞快地掠过一丝志在必得。
    
战场不比府中清净自在,时时刻刻都把头挂在裤腰带上。
    左相之子并不亲自上阵,说是要研究战术,便独自待在大帐里稳固后方。
    他在营帐中转了转,忽的听见外头有声响,是顾黎的声儿。
    
“今日还是待在帐里。
    ”
与他说话的人并不同意,“我要跟着将军去。
    ”
将军道:“只怕不妥。
    ”
“如何不妥?”那人固执的很,丝毫不肯让步,“我自然该跟着将军去……”
左相之子听着声,慢慢把帐帘子掀起来一点。
    他从那缝隙里头看见了那张内应的脸,顾黎面对面站着与人说话,他看不清神色,只瞧见一只手扶了上来,在小暗卫的脑后摸了摸。
    
声音渐渐小了,听不清了。
    左相之子坐回帐中,心中却明白,自己这枚棋子安排的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成功。
    
军中日子苦的很,吃的是行军的糙粮,干巴巴的硬馒头。
    平日里锦衣玉食惯了,左相之子还当真没吃过这些,第一次啃牙几乎要咯掉。
    
他把馒头一撂,满面雷霆:“怎么就给我吃这个?”
来送饭的士兵吭吭哧哧,解释:“大人,将军也吃这个——”
左相之子全然不信。
    顾黎是这军中首领,如何会也吃这个?他愤愤然起身,二话不说便去掀开顾黎大帐,欲要看个分明。
    这么一看,将军当真坐在帐子里,手中拿着个与他一般冷硬无二的冷馒头,瞥过来,沉沉道:“陈大人来,是有何事?”
左相之子也不傻,若是他逮到了顾黎与他吃的不一样,那自然有的说;可这会儿他没逮到,男人手里头跟他是一样的伙食,再闹大便显得无礼。
    
他笑得温文尔雅,信步迈进,道:“不过是想与将军共用。
    ”
将军眼皮子微微一掀,也不知究竟是信了他这话还是不曾信,明面上给他让了个位置,道:“陈大人请坐。
    ”
左相之子硬着头皮,只得在那桌边坐了。
    
他一面坐,一面便打量这大帐。
    没什么特殊的,顾黎并不爱摆设陈列,里头雪洞一般,只有榻边摆着把利剑。
    他匆匆看过,心中合计,面上却不显,抬起手来帮顾黎斟茶。
    
他端过去,顾黎却不曾接,只道:“顾某饭时不用茶。
    ”
左相之子手僵在那儿,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没的尴尬。
    终于把杯子放下时,哈哈笑了两声,心里头却着实把顾黎恨了个彻底。
    
他和顾黎这种靠着实打实军功做官的不同,靠的不过是父亲左相那一面大旗。
    虽然群臣面上不说,他心里头却时时存着疑虑,觉着众人不服他、私下里看不起他。
    
如今瞧见顾黎这做派,那一点疑虑竟像是被坐实了。
    他咬着牙,恨不能把顾黎直接砍了双臂,扔进宗人府,也叫他尝尝个中滋味。
    
是夜,杜云停又收了封密信。
    瞧见那送信的鸽子,杜怂怂喜上眉梢。
    
7777:【你开心啥?】
这一看就是渣攻又催你当间谍呢。
    
杜云停伸出手,把鸽子抱下来,倒是不明白,【为什么不高兴?】
他指着那被养的油光水滑的信鸽,问7777。
    
【二十八,你看到的是什么?】
7777实诚,说:【鸟。
    】
【不,】杜怂怂纠正它,【是肉。
    】
【……】
你不仅打算放他鸽子,还打算炖了他鸽子?
【这怎么能算他的鸽子?】杜怂怂极不赞同,【他这不是送我了吗?】
【……】
是吗?
怂怂嗟叹,【他可真是个好人。
    你不知道,这年头吃顿肉有多难。
    】
军饷里的那一点肉,还不够他们人均咬一口的。
    他和顾先生已经啃了挺久的冷馒头了,现在听见肉字都心里头兴奋。
    
这一次,密信里却说起昔日清分,又约他在个地方一聚。
    杜云停看完了,仰面想了想宫七与渣攻究竟有何昔日情分。
    
昔日倒算是有,情分却算不得。
    如今回想起来,只能说左相的确是个搞这种阴谋的好料子,从一开始便打算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上阵父子兵,演的一出好戏。
    
他唱的是白脸,他儿子唱的便是红脸。
    
宫七八岁进的相府,其他几个也不遑多让。
    只是那些孩子都没宫七根骨佳,格外受师傅看重。
    
说是看重,实则是教的更严了些。
    挨打挨骂都是家常便饭,一日三餐倒有两顿都不怎么吃得着,日日只练功。
    
宫七究竟还年幼,刚进府没多久便撑不下去,卧床几日不起。
    师傅也不曾叫人去医治他,倒是当时的左相之子与他年纪相仿,谎称是自己病了,偷偷给宫七喊来了大夫治病。
    
宫七烧的迷迷糊糊睁开眼,只瞧见府里头穿的体面干净的小公子望着他,手还搭在他额头上,瞧见他醒了,微微地一笑,把碗敲了敲。
    
“好了,”他脆生生说,“吃药!”
如今的杜云停看来,这里头全是水分——一个被看重培养的暗卫,哪儿需要左相亲儿子巴巴地去喊人才肯救?要是不救,之前培养的钱不全打了水漂?
分明是故意演出来,给他儿子造个顺水人情。
    
但当时的宫七看不出来,不仅看不出来,甚至还牢牢地把这当恩情记心上。
    
他是个良善人,虽然手上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