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2/3)
无咎拖到半夜不肯让她回房睡,或与她讨教剿匪经验同,或对着油灯研究地图,除了睡觉不在一张床上,简直都快称得上形影不离了。
赵子恒逮不到机会劝说堂兄,便趁着吃饭的功夫堂兄还未过来,抓紧时机暗示柏十七:“我听说你跟堂兄每晚都在一处,孤男寡女还是要注意名节。
”
柏十七张口结舌的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说别损了堂兄的名节?”果然统治阶级都喜欢做面子功夫,喜欢树立正面形象,倒是她忽略了此事。
“噗!”赵子恒一口热汤差点喷她脸上,好想摇着她的肩膀问问:兄弟你到底有没有女儿家的自觉?
不过想想她往日行事,就算是身份被揭穿,连他也没拿她当小女娘,她自己就更别说了,头上顶着“少帮主”的名头,行事比男人还要出格,两个人勾肩搭背去听曲儿,让柏少帮主注意名节,讲出去不是笑话吗?
赵子恒立时改弦易辙:“对,你自己荒唐的名声在外,可别损了堂兄的清白名声,他将来可是要娶妻生子的。
”
柏十七:“有道理,我下次注意。
”她还是很能理解皇室子弟的不容易,听说繁文缛节特别多,才能养出赵无咎这种拘谨自律的皇子吧?
恰巧踏进饭厅的赵无咎:“……”怎么听着这小子在拆台?
舒长风暗笑,假装听不懂。
赵无咎晚上再找柏十七,就被她拒绝了:“这……不太合适吧?”
赵无咎心想:你与子恒勾肩搭背大半夜出门去听曲儿喝酒都合适,怎么同我在房里谈正事就不合适了?
但周王殿下后天培养的一脸正气,本来是别有所图,愣是让他弄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你若是觉得不便,正好罗大人也擅长水战,不光是武器,还有战术及训练的改进方法,不如把他也叫来一起讨论?”
两人中间杵了个罗大爵,柏十七想要往歪处想都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在度君子之腹,一来二去她还真对训练卫所的水军有了热情,正在这节骨眼上,算盘哭着跑来了。
卫所门口的说:“那小哥哭着不肯走,说是一定要见柏少帮主。
”
柏十七要出去,赵无咎兄弟俩外加一个舒长风也跟了出来。
算盘当着众人的面,站在卫所门口拖着哭腔对柏十七说:“我家公子这几日病的起不了床,头疼的厉害之时脑袋直往墙上撞,都撞出了好几个大包。
这几日饭都吃不下,每日躺在床上话也不说,却一直盯着门口看,我知道公子是在盼着少帮主过去,可是他不说,还让小的也别来打扰少帮主,说少帮主肯定有大事要办,得闲了肯定会去看他的。
小的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偷偷跑来找少帮主,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
“怎么会这么严重?”柏十七大吃一惊:“我那天走的时候也没这么严重啊。
”她是想带着仇英去找黄老头看病,可是被赵无咎拖住了脚步,一时半会走不开。
听过算盘一番哭诉,柏十七着实为难:“要不……”
赵无咎见她中途要撂挑子,连忙阻止:“不行,你手底下的事情有多重要,难道不知道?你这一走好几日,可是要误事儿的!”
柏十七:“可是阿英怎么办?”
赵子恒小声嘀咕:“他在装病,你别理他!”被赵无咎听到了,不动声色的反手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顺手无比,倒好像是在拍他脑门上一只苍蝇。
赵无咎说:“实在不行派人去接黄老先生与朱瘦梅?反正黄老先生的老家也离这里不远,两日路程也应该尽够了。
”
柏十七很是犯愁:“你派人去黄老头未必肯来。
”急中生智,她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我父亲听到阿英还活着一定会非常高兴的,不如我修书一封派人送去给父亲,让他老人家去接黄老头。
”
黄友碧虽然对柏家父女骗他给赵无咎治病颇有微词,被柏十七蒙混过去了,焉知心里对柏震霆没有芥蒂?
正好借此机会让他们老兄弟俩修复关系,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柏十七写好了信派人交去漕帮分舵主,让他派人由水路递回苏州,这里向赵无咎告罪:“阿英生性不喜欢麻烦别人,算盘来找我定然是情况不妙,我去去便回,一定不耽误今日的训练,不如先由罗大人从旁指导,我很快就回来了。
”
赵无咎:“给你半日假,尽快回来。
”
算盘破涕为笑:“少帮主,您能去看看我家公子,他一定能很快就好起来!”
柏十七:“赶紧走吧,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没主意的。
”不然何至于分开四年,让她疯了一般跑去跟水匪拼命?
****
赵子恒候了好几日,就想找个机会对堂兄劝谏,注视着柏十七与算盘远去的背影,推着赵无咎的轮椅就往前厅去。
舒长风见他忽然之间勤快起来,还抢自己的活干,不由诧异:“十三郎,你这是做什么?”
“你别跟过来,当我不知道你为虎作伥啊?”
舒长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怎么为虎作伥了?”
赵无咎语重心长的说:“子恒,你年纪也不小了,别整天只顾着玩乐,也该多读读书,免得说错话丢脸。
”
赵子恒自觉今日在做正事,理直气壮:“不是我说错了话,而是堂兄做错了事。
”
赵无咎还从来没有被这不靠谱的家伙教训过,听着话头不对:“你是要造反吗?”
“造反不敢!”赵子恒将人推进厅里,“砰”的一声当着跟过来的舒长风面关上了门,苦口婆心的劝道:“近来我瞧着堂兄行事越发出格,就想问一句堂兄的打算,您对十七到底是撩拨完了就完了,还是当真打算跟她在一起?”
舒长风说堂兄有娶妻的打算,可是他怎么想怎么觉得不靠谱。
他对兄弟的实力还是有着清醒认知的,赵无咎若真是撩拨完了就放手,柏十七也不是吃素的,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但是如果动了婚娶的念头,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赵无咎:“怎么,我不能娶十七了?”
赵子恒牙疼:“当然不能!”还没听说过哪家的嫂子跟小叔子结伴去外面听曲子的,堂兄这不是铁了心要抢他的兄弟拆他的台吗?
“你俩……合适吗?”赵子恒对堂兄古板的性格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没想到赵无咎固执起来还是很让人抓狂的:“我跟十七怎么就不合适了?”
赵子恒为了保志趣相投的兄弟,拼命抹黑柏十七:“堂兄你有没有考虑过,十七最擅长的可是下河摸鱼,与人打架逛窖子,听曲调戏小娘子……哪里有当王妃的样子?”
赵无咎:“还有呢?”
赵子恒在心里向柏十七道歉:好兄弟,我为了拯救你可真是费尽了心思!
“堂兄你有所不知,十七她长这么大,就没有一天做过姑娘,都是跟一帮漕河上的粗汉子们一起在运河上漂,听听她做的那些事儿,还跟水匪对着干,杀过人见过血,万一将来跟你一言不合打起架来……你要是输了多丢脸?”被媳妇打,传出去皇室可丢不起这个人!
赵无咎:“……你怎知道我打不赢她?”
“不行不行!”方才还拼命抹黑柏十七的赵子恒立刻站到了好兄弟那边:“堂兄你怎么能打十七呢?”
赵无咎:“不是你说将来在一起会打架吗?难道让我不要还手,站着让她打?”
赵子恒:“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兄弟打起架来也很凶猛的,真要不还手铁定被打哭。
“那你担心什么?”他遥想将来有可能出现的一幕,脑子里不由冒出来柏帮主暴跳如雷的场景,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父女俩的相处模式给洗脑了,他不由露出一抹微微笑意。
赵子恒对堂兄这种东拉西扯不予配合的行为十分生气,难得板起脸严肃正经一回:“堂兄,我是认真在跟你讲,你别当玩笑话!就算是你想娶十七,可征求过陛下与娘娘的意思吗?”
赵无咎:“上次天使来传密旨,我已经写了信回去了,说不定这会儿父皇母后都已经得到了消息。
再说皇室向来不与勋贵权爵之家或朝廷重臣联姻,就连父皇的贵妃嫔妾都是寻常百姓之家出身,难道你觉得父皇母后还非要逼着我娶个高门贵女不成?”
赵子恒:“可十七她不是一般的良家女子啊,她可是……漕帮少帮主啊,手底下一大帮兄弟们要靠她吃饭活命,她是不可能跟着你回京师,被圈在周王府做个王妃的。
堂兄你考虑的虽然很周详,可是你问过十七的意愿吗?她是愿意留在漕河上快快活活的生活呢,还是跟着你进京做个被圈起来的周王妃呢?”
赵无咎:“……”
赵子恒一箭正中靶心,竟然问的赵无咎说不出话来,难得让赵无咎哑口无言,他更是再接再厉:“堂兄你这种单方面计划好了要娶,但是十七并没有同意的行为叫一厢情愿!”
赵无咎:“……她也没说不同意啊。
”
周王殿下:“再说婚姻之事,父母之言,柏帮主若是同意了,相信十七也没理由不同意。
”
“呵呵。
”赵子恒奉送他一对白眼:“堂兄你觉得十七很听柏帮主的话吗?”柏家父子同时在家鸡飞狗跳的场景您还见的少了?
他对好兄弟还是了解至深:“如果她不同意,就算是绑上花轿,她也能给你掀了屋顶,砸了喜堂。
我觉得吧,堂兄还是别一意孤行了,跟十七做兄弟不好吗?”
她好吃好玩,开朗风趣,豪爽大方,还很仗义,是多好的兄弟人选啊?!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赵无咎对堂弟的人生理想不敢苟同:“你只知道吃喝玩乐,十七可比你靠谱多了,她聪慧机变,胸中还有沟壑,她不同意难道我就不能想办法让她同意吗?”
赵子恒懊恼的看着他:“……”我是作甚要来给他提这个醒啊?
赵无咎仿佛看懂了他的心思,瞧在他难得靠谱一回,居然向他拱手请教:“既然你说为兄是一厢情愿,那为兄就要向你请教,如何才能让柏十七同意这门婚事?”
赵子恒:“……你来真的啊?”
“我像是说笑话吗?”
赵子恒喃喃自语:“疯了疯了!”以赵无咎的意志力,他真要办一件事情还没有办不成的,更何况是婚事,他深深为自家好兄弟忧心:“十七跟你也不合拍啊。
”真要论合拍,古板的堂兄哪里比得上他适合,两人还“志趣相投”呢。
逼急了他先下手为强,向柏十七求婚,保住好兄弟再说。
“你敢?!”赵无咎何等敏锐,立时便察觉出了自家堂弟的意图:“你可别给我捣乱!”
赵子恒悻悻:“怎么能叫捣乱呢?”
兄弟俩谈判破裂。
柏十七跟着算盘回到仇英的小院,推门进去发现才几日功夫,他似乎又瘦了一圈,转头看到她眼神都亮了,直接坐了起来:“十七,你怎么来了?”看到她身后心虚的算盘,顿时责备道:“我都说了不要去找十七,你怎么不听话?”
“他自作主张也不是头一回了。
”柏十七笑着走进来:“你怎么回事?算盘说你的头疼愈发严重了,我已经写信让父亲去请黄老头了,你别着急,安心养着,几天之内就能过来了。
”
仇英颇为不安:“给你添麻烦了。
我忍忍就过去了,不必让帮主去折腾黄老先生。
帮主他……会不会很生气?我听算盘说帮主的脾气不太好。
”
“你别听算盘胡说八道!”柏十七赶紧为亲爹正名:“我爹就只是对我没什么耐心,对帮里的人脾气还是很好的,你别担心。
”
仇英苍白的脸颊终于浮起一点腼腆的笑容:“那就好。
”
“算盘说你脑袋上撞了好几个大包,给我瞧瞧?”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柏十七说着就上手解他的头发,仇英便任由她动作,能感觉到她冰凉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轻轻在他头皮上摸索,摸到一个肿块就停一下,继续摸。
“这么大包,要喝消肿的药。
要不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没事儿,我都习惯了。
”仇英反过来安慰她。
柏十七特意去了一趟,两个时辰之后舒长风就来催人,被算盘拦在大门口不让进去。
“我家公子病了,少帮主正在陪着,你还是别进去打扰了。
”
舒长风作疑惑状:“我怎么不知道少帮主是大夫?”
算盘听出他的讽刺之意,仍然固执己见:“反正你别想进去!”
舒长风:“柏少帮主既然不是大夫,留在这里也无益,还不如让她去忙。
再说她已经写信回去,让柏帮主去请黄老先生了,你家公子也不必一定要她留下来陪吧?”
算盘气的面皮紫涨:“我家公子有少帮主陪着,心情就会好。
心情好了头疼的就没那么厉害,怎么就不能让少帮主留下来了?”他拦在舒长风面前,气势汹汹:“反正少帮主与我家公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你家主子眼馋也没用!”
上次赵无咎能追过来,仇英就看出了端倪。
舒长风笑嘻嘻道:“柏少帮主对你家公子情深意重,听说自从他出事之后,这几年柏少帮主没少跟水匪拼命。
至于你家公子揣着什么鬼胎,明明活着还非要装死,是不是真如你所说与柏少帮主感情好,那可就不一定了。
”
他的话跟钉子似的每一句几乎都钉在了算盘的痛脚上,他恨不得要跳起来打烂眼前这张脸:“我不许你污蔑我家公子!”
舒长风:“我说什么了?”他扯开了嗓子朝着院内喊:“少帮主,我家主子让你尽快回去,罗大人派出去的人有消息了。
”
怕柏十七听不到,他扯着嗓子连喊了三遍,连邻居都惊动了,就不信房里的人听不到。
房里的柏十七果然听到了舒长风传的话,起身要走:“阿英,我有事要去一趟。
”
仇英有气无力的躺着,强挤出一抹笑容:“我没事儿,你能来一趟我已经很高兴了,你赶紧去忙吧。
”
柏十七见他一副病秧秧的模样,想起那个活蹦乱跳的少年,就忍不住心疼,替他掖了掖被角:“你不必担心,我只要忙完了就来看你。
很快黄老头过来了,你的病肯定能治。
”
她走到门口,仇英忽问:“十七,你现在做的事情是不是很危险?我听算盘说你在卫所,漕帮什么时候跟卫所的官兵搭上关系了?”
柏十七回头去看,他的一张脸藏在床里面的阴影处,看不清楚表情,她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你问问算盘,我这么厉害,怎么会怕危险。
我没事儿的,你别胡思乱想好好养病,这些闲杂之事就不必管了。
”
房门轻响,她掩上门出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仇英总觉得柏十七没有告诉他漕帮与高邮卫所之间的事情是故意为之,而不是因为他的身体原因,省得他胡思乱想。
柏十七出去之后,舒长风正压低了声音跟算盘说话,对方面色凝重,还一再确认:“当真?怎么瞧不大出来,你别是骗我的吧?”
他快速的报了个时间,见对方一脸不可置信,他终于痛快了,向柏十七招手:“少帮主,快点快点,有急事儿。
”
门口拴着两匹马,柏十七与舒长风翻身上马而去,哒哒的马蹄声响彻巷子,算盘一直目送着二人的身影看不见了,这才关了院门进去。
仇英见他面色不对,不由问道:“怎么了?”
算盘坐在床边一张凳子上,正是方才柏十七坐过的地方,好一会才说:“我好像知道向野是谁杀死的了。
”
仇英:“谁?”
算盘:“刚才那个姓舒的跟我说,去年底少帮主去清理河道受了重伤,差点没活过来,还是接了黄友碧好几日才救了回来,据说连柏震霆跟苏氏都惊动了,亲自跑去守着她。
”
仇英坐了起来:“你是说……向野是十七所杀?”
算盘:“我特意跟姓舒的确认过了,按照时间推算,应该是少帮主出手的没错了。
”
他沉默一瞬,又追加了一句:“再说以向野的实力,能在水上杀了他的也没几个。
”
仇英神色凝重:“这件事情你一个字都别讲出去。
”
“我知道。
”他抬头与仇英对视:“可是公子,少帮主专与水匪作对,遇上向野这样的都要去搏命,可都是为了你啊。
”
“不止我一个,还有萧石他们呢。
”仇英像为自己开脱,又像是给自己坚定信心。
*******
柏十七快马回到高邮卫所,见到赵无咎就问:“找到目击证人了?”
无论是官府张贴的告示还是她发往漕帮各分舵有消息反馈回来,对于那些枉死的客商船工来说,都是好消息。
赵无咎道:“找到了一个目击证人,罗大爵跟苗崧带着去指认现场了。
”
柏十七坐了下来:“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
赵无咎亲自斟了茶递给她:“润润喉。
”
“不过俞昂每日出门打探消息,听说江南盐帮也尽是些亡命之徒,你说这些事情跟盐帮会不会有关系?”
柏十七:“闻滔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