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如何勘测,说了老半天感觉有些口渴了,结果一个抬头看见萧宁,那自是乐呵呵地走了过去,“殿下。
”
初见时,秋渠是华发早生,三十来岁的人看起来像是四十岁,这跟了萧宁混了几年,风吹日晒雨淋,显得更老了!
秋渠如何脚踏实地地办事,萧宁最是了解,也知道这样一个一心扑在建工程上的人,为的不过是百姓。
“凡事不能一蹴而就,秋尚书也该稳一稳。
如秋尚书一般为民谋安,为国谋利者,万望保重身体,莫叫大昌痛失良臣。
”萧宁叮嘱一声,关心的是秋渠的身体,亦是希望他可以稳一稳。
人活着总有办法做到想做的事,若是死了,一切都将成为空谈。
秋渠啊的一声,连忙与萧宁道:“公主放心,臣亦知人为本。
虽说臣不如殿下一般习武健身,但臣终日这样来回劳作,身体比起同龄人好得多。
”
试想世族中多少郎君弱不经风的,秋渠看着老,那身体还是挺康健的。
“臣只是看起来长得有些着急,臣一点都不着急。
这大昌天下,多少事等着臣去做,朝廷陛下、殿下支持,臣能一展宏愿,万是舍不得早早去了。
下辈子未知能不能遇见这样的明主,这辈子还是容臣多活几年,活到尽兴。
”
知萧宁忧心于他,秋渠也懂得宽慰萧宁。
萧宁轻声地笑了,“那自是再好不过。
”
“这是徐州之前建起的渠,臣在此基础上改了改。
公主且看看,臣这份图可有需要改进的地方?”秋渠言归正传,说起正事。
萧宁挥挥手道:“术业有专攻,让我一个外行指点你这个内行,岂不叫人笑话。
对你,我只有一个要求,凡事不宜只看眼前之利,更须为长远将来着想。
我们既然做了,当做利于百年,千年之工程。
以留于后世,叫后人知道,我们曾如此为天下,为百姓。
”
秋渠何尝不是有此宏愿,连连点头道:“公主所言甚是,臣亦是此意。
各州之地,有了公主的准话,可各州互通,亦可叫天下畅行,臣便将早年已然想好的图,结合实地,再三考察,此工程若成,可保百姓只要不是遇上大旱大涝,绝无忧患。
”
“得遇秋尚书,百姓之幸也。
”萧宁由衷称赞,秋渠颇是不好意思,与萧宁道:“都是陛下与殿下的功劳。
”
朝廷,自存久矣,可是谁把百姓当回事?
为百姓而谋者,百姓必拥戴之;不为百姓谋者,必为百姓所弃。
秋渠在前朝不得志,他的修渠图不断上递,如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唯萧宁自寻他而来,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希望他为天下修渠。
态度截然不同,秋渠对两个王朝的态度,自然也是截然相反。
大兴朝亡便亡了,观他们行事,早已烂到骨子里了;大昌朝,自皇帝而始,到萧宁这个公主,他们心存百姓,亦衷心为百姓谋福,这样的王朝,叫人如何舍得他动乱不安。
“我们便省了这各自奉承的话吧。
此来寻你,我要问的不是修渠的事,只为问你一事......”萧宁要的不仅是修渠可为天下百姓得利,还有这水路交通,这可也是一条好财路。
大运河的兴起,为后世带来多少便利,修都修了,一边修渠引水为百姓造福,一面修渠为汇通天下,两者并不冲突,虽然于天下百废待兴之时,亦无不可为之事。
“殿下。
”萧宁跟秋渠商量此事的可行性,不过是在原计划上再扩大一些位置,但可以令交通大为改善,焉能不是好事?
秋渠纵然早得萧宁提醒过,谋利所谋的不仅仅是一人之利,何尝不是考虑这样的大工程,不知要何时才能完成。
萧宁的意思那是,将士无数,打仗时他们是将士,闲来时,他们同样可以作为主要的劳动力。
将这么多工程全都扣到百姓的身上,百姓负苛太重,早晚要出问题。
可是,若是换一种方式便完全不一样了。
从前征徭役那是苛政,萧宁的意思是现在用征工,以钱财而结之,若是想多挣此钱,或是多征些口粮的,不管是老弱妇孺,亦可参与。
这讲究的是自愿,自己愿意为朝廷出力,从朝廷的手里拿出报酬,来去自如,总不会再激起民怨。
萧宁说得详细,秋渠完全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操作,尤其是萧宁完全规避了农忙秋收之时,更特意叮嘱秋渠,管账的人必须清楚,若其中有中饱私囊者,一个不饶。
不难看出萧宁若是这样操作起来,究竟会有何种影响。
从前服徭役那是强制性的,不管百姓愿意或是不愿意,朝廷下发文书,人就得准备到。
钱没有不说,那过苦日子,完全能要人的命,多少人有去无回?
是以自古以来凡朝廷征徭役,无数百姓为之恐惧,为了不去,绞尽脑汁,费尽心思。
萧宁不强人所难,且一切费用,日结。
秋渠正想提意见,结果这时候欧阳齐行来,大声地叫唤一句,让萧宁和秋渠讨论得正火热,生生叫打断了。
“欧阳先生。
”萧宁说得有些口干了,喝了一口水,欧阳齐看着显得分外激动的秋渠,虽然有些好奇这是出了什么事让人变成这样,好在没有要多问的意思。
“南宫寺卿与山民的郎君和小娘子抵达徐州刺史府,请公主殿下一见。
”欧阳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说,萧宁一拍脑门,“忙疯了,本就知道今日他们一行抵达徐州,这一说话,忘得一干二净了。
”
秋渠其实是很舍不得萧宁这个时候走的,可是这有客远来,还是助大昌度过危难之人,萧宁不去,可是他们不懂得待客之道,因此对萧宁道:“殿下先行,这些事不急于一时。
”
萧宁这主意好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百姓因利而动,可比朝廷从前一味的横征暴敛要有用得多。
只不过这样一来,支出可就大得多了。
“若是想想往日用的是糯米,如今用的是水泥,这其中的差价出入,支出再多都够。
”糯米啊,粮食都是有限的,纵然是朝廷,要足够的糯米也得买。
现在换成了水泥,更是外售,这一进一出的区别,萧宁那是专门算过这一笔账,自知其中就算完全请人都绰绰有余。
秋渠未尽之言,萧宁都说开说白了,秋渠岂会信不过萧宁这账算得。
不太好意思地捉捉头道:“臣明白了。
殿下快回吧,臣会按殿下的意思,仔细这其中的图可有更改之处。
”
萧宁面露笑容,“准备折子。
若要推行此策,亦需朝廷下发文书。
账目方面,我派人给你送来,细节若有不解之处,亦可询问玉毫。
”
跟在萧宁身边最久,也最是清楚了账本的人莫过于玉毫,萧宁将事情交给他们两个好好商量去。
“唯。
”秋渠一想亦无不可,要知道在萧宁身边分工一向明细,萧宁是舍得放权的人,一向也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秋渠想起这些事一直都是玉毫做的,确实应该跟秋渠讨论起细节。
萧宁这就回徐州刺史府。
一别两年,南宫致远更显得沉稳,若说两年前的南宫致远还有显锋芒毕露,如今却甚是内敛。
在南宫致远身边的一男一女,萧宁有过一面之缘,亦不曾忘怀,与他们二人招呼地道:“尹郎君,尹娘子。
”
尹岩和尹依看到萧宁亦是面带笑容,本是要唤一声小娘子,又想起萧宁如今的身份,听南宫致远等人唤了公主殿下,亦跟着道:“公主殿下。
”
萧宁将尹依扶起,“你我就免了这虚礼。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请上座。
”
待客之道,萧宁从来都不缺的。
尹岸是从再见萧宁开始,便已然在思考,一别不过两年,萧宁越发沉着内敛,亦更显威严,相比之下,倒是衬得他比不上一个小娘子。
可是又想到父亲曾说过的话,如萧宁这样的人物,百年难得一见,他们不需要跟萧宁比,只要脚踏实地做好自己的事,治理好他们的百姓,足以。
不与不同层次的人攀比才是聪明人的做法,他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个聪明人,真正的聪明人。
尹岸受到的冲击并不少,好在这些日子里他也终于缓回来,迈过了处处要同萧宁争个高低的阶段。
萧宁哪怕出门了,早有吩咐人今日有贵客来临,该备下的宴席都准备妥当,如今只要萧宁一声令下,自有人将东西送上来。
尹依拉着萧宁笑容可掬地道:“公主殿下,不过两年不见,公主殿下的威严更甚。
”
“过奖了!”谦虚的话必须要说,尹依侧过头道:“若公主是男儿,我一定要嫁公主。
”
哪怕她们的年纪相差有那么几岁,并不妨碍尹依对强者的向往。
萧宁被吓得轻咳了几声,很是庆幸她是女儿身。
“我寻的郎君,怕是没有能比得上公主的地方。
不过我阿爹说,只要他欢喜我就成,旁的都不重要。
”尹依说起此,又想起了其他事,“公主可定下郎君了?”
额,现在是个人都要来关心她的终身大事了吗?
“我不急。
”萧宁只能如此回答,她确实是不着急。
着急的都是别人,那同她有个毛线关系?
尹依一听眼睛都亮了,立刻拉了尹岸过来,“那你看我阿哥如何?”
靠!萧宁觉得,前面尹依说的话都是套路,最后这一句才是正经。
尹岸脸都红透了,不由分说地拉过尹依道:“阿妹,不要乱说话。
”
萧宁不认为这是随口的一句话,有没有别的心思她不知道,但这个事她不能等来日再解决。
“你家家业能由你来承继,让你家阿兄入赘吗?”萧宁的情况不妨把话说清楚,省得让人总惦记。
谁也没有想到萧宁竟然会以问代答,尹岸震惊地抬头看向萧宁。
萧宁的神色中并无丝毫的玩笑。
尹依摇头诚实地道:“那不能,我阿父就等着我阿兄快点长成,好承继阿父的位置。
可是,你要是嫁给我阿兄,将来就是跟我阿娘一样,在我们这儿说一不二。
”
萧宁笑了笑,“我不需要嫁给你的阿兄,也可以说一不二。
”
这还真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