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2/3)
的,有些则是金色的,仿佛太阳被刮下些许粉末来。
这个男人经历过的旅途远超出他的想象,居然是从诞生那一刻降临到这个尘世上,孤独地旅行数十年直至如今……
听起来都是过于盛大的寂寞。
对弱者施以怜悯,是善意;对强者昭显同情,就像是自动奉献出的弱点了。
“你之前是心理医生吗?”阎问他。
乌罗轻笑道“怎么,你想问我是不是按点收费吗?”
“你的反应不太像一般的人。
”
“旁观者的同情,说起来太浅薄了,我不能与你同悲,你大概也不会需要这样的敷衍。
”乌罗缓缓道,“你只是在解释当时的失态,而我只是在聆听这个解释,不要有其他的情绪来影响判断力比较好。
”
阎凑近他,纤长的睫毛颤抖着,吐息卷起小小的气流,如同野兽在试探猎物“你不是医生,医生不会这么说话。
”
“来自不是医生的医嘱。
”乌罗镇定自若,“别这么靠近另一个人,除非你想跟他发展出一段亲密关系。
”
阎哑声道“我想。
”
他用这样的声音说这种话,简直犯规到该被裁判吹哨举出所有红牌立刻罚下场。
“介意把我放下去吗?”
乌罗询问道,他将冰凉的手搭在阎的胳膊上,那儿有块金色的三角形,是阎在路上遇到过最为滚烫的沙漠烙成的,那个部落信仰太阳,他们研究无穷无尽的时间,企图得到一切变化的规律,居然也研究出了点东西来,只可惜很快就变成一种畸形的崇拜。
他们将金子磨成粉末,与一种怪异的汁液混合后,就成了金色的流浆,比蜜更浓,比金子更明亮,那色彩仿佛活过来般,成为太阳的一部分,那个部落用这来装饰身体,也用来敬奉神明。
阎错觉对方的体温比那块融化的金更炙热,像是刚刺下去时一样,红肿起来的肌肤鼓胀着,形成小小的不规整的太阳。
“好。
”
大概是高空待久了,乌罗落地的时候仍然有些发飘,他虚虚站着,觉得自己好像脚都没踩实,于是低头看了看地面,将鞋子轻轻踏一踏,好让自己找到点落地的实际感。
在他们下来的时候,那只胖隼就飞起来消失了,而乌罗的伤口不再流血,它被汁液止住,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痛楚细微地折磨着。
方才还不觉得,等到撕扯到皮肤的痛感拉扯着伤口,就令人无端在意起来了。
“你要回去了吗?”
阎问他,没有意识到言语里的软弱。
天色不算太晚,他们没有交谈过久,月亮依旧明媚地悬挂在空中,那仿佛会倾泻下来的银河仍然在流动着,草丛里偶尔会传来欢乐的笑声与窸窸窣窣的声音,谁都心知肚明不是野兽在偷取一时片刻的欢乐。
大多时候人们会席地而眠,他们也搭屋子,相当草率的叶子棚,下雨的时候可以简单地避一避。
雨季后当然也会下雨,几率不高,下的时间也较短,人们会窝在小小的叶子棚里看着雨连成一线,滋润不知餍足的泥土。
乌罗的头发乌黑透亮,然而今夜的月色太过美丽,纵然是阎这样的神射手,仍难以理解那发丝上流淌的到底是不是月光投下的色泽。
这次他身上的香气不再是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了,而是沐浴乳的味道,很陌生,可闻起来很浓郁,甚至带着点牛奶的香甜。
他确实很注重自己的仪表,对这个时代而言毫无意义的东西,却被精心遵守着。
阎凝视着乌罗,感觉到喉咙的干渴,其实乌罗说得不错,好的仪态与外表确实会令人感觉到这种不同,它让这个男人看起来更规整、更精密、更秩序,如同一台完美的机器。
而不是与这个世界一样的杂乱无章。
阎没有动,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等待狩猎或是钓鱼一般小心翼翼,几乎将自己彻底敛去影踪,与风融为一体,不敢惊动天地。
然而乌罗走过来,陌生地闯入猎场,在瞬间捕捉到猎人的踪影,他凑过来,越过他所提议的安全距离,附和在阎的耳垂边,声音小而细,咬着丝般,怕被任何人听见一样叙说着秘密“多谢你对我魅力的肯定。
”
阎有些不解,对方分明不可能看到他的脸,却仿佛洞悉了他的心思一般。
“你刚刚想吻我。
”
他在解释这个回答带来的疑问,声音慢慢放大到正常说话的音量,似震耳欲聋的雷声,又远没有那么夸张,只是足够阎将每个字的音节与念法听得清清楚楚。
“对吗?”
乌罗平静地给他留下退路,然后慢慢撤开身体,眼睛里带着笑意。
阎的脸色起初泛起红潮,很快又退却了那种近乎羞赧的神态,眉目愈发凌厉起来,他冷冷地看着乌罗,叫后来者几乎想纵声大笑起来,来到这世界的压抑与烦躁似乎都尽数消退了。
乌罗的脸逐渐变得可憎。
阎从未为任何人停留,他走过许多地方,离群索居说不好是逃避,说好些是无可奈何,这个时代没有人能给予他相同的东西。
他并不想让自己最终沦为被**所驱动的野兽,或是单纯为了后代而繁衍的工具,这些人的感情是枯萎的荒土,再饱满的种子都只能发出空壳来。
他并不爱这个男人,只是在一刹那之间被这种丰沛的感情所撼动,从而失去了对情感的控制。
这不是真挚的爱情,不过是在讽刺他瞬间成为了**的奴隶。
阎的胸膛起伏着,他死死凝视着对方,对方露出冷淡的微笑来,不是纵情欢乐,而是克制的礼仪,在这明媚的月光之下看不出是纵容还是嘲讽,又似乎只是极为简单的平静。
他感到一种近乎荒谬的羞耻感,却无法叙述出口,记忆里模模糊糊浮现出往事碎片般的记忆来,那人宛如一条鳞片光泽的黑蛇,纠缠着红艳的苹果,静静等待着他顺从贪婪张开唇齿的那一刻。
乌罗没有看起来那么危险,然而同样致命。
他无法撒谎,也做不到吐露真诚。
“…………”
阎最终只能报以沉默。
要说乌罗的性取向,其实从来都没那么顽固,他欣赏璀璨夺目的珠宝,也迷恋布满尘土的球鞋。
女人柔媚的曲线,男人强健的肌肉都同样意味着美丽。
只是感情这回事又不太一样,光用欣赏还挽留不住,就像场小型的战争,你来我往,总要分出个高低胜负,能不能打个平手是一回事,能不能谈妥最后的条件又是另一回事。
说是无关紧要,轻易送出礼物谈判和平,然而这样无休止的低头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亲切与善意从来都不是真正的谈判手段,不经意的疼痛才会促使人乖觉,大人的世界里说什么文明礼貌,兵不血刃要看用在什么地方,乌罗不喜欢把主动权让出去,对谁都一样,生意也好,阎也罢,人生经历过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如此。
退让意味着任人宰割,等到退无可退才反抗就太迟了,那样的反击也过于虚弱与绝望。
阎太傲慢了,轻易戏耍他人,试图等着乌罗丢失颜面。
“别在意。
”
乌罗含着笑回望对方发青的脸色,如今的情感还谈不上愉悦,只是一点些许尝到欢欣的甜头,他当真言不由衷,口中说着“一时意气何足挂齿”,事实上的真心话应当是“你死定了”。
其实他也没有想到机会会来得这么快。
当阎试图分享生平时,乌罗就察觉到这个灵魂过于孤寂了,他寂寞到愿意对一个根本不熟悉的男人开口诉说过往的伤痛,在这样的月色之下,意乱情迷简直是理所应当的事,否则酒吧何必开在午夜,那些灯光为何装得好像电三千块钱才一度,昏昏暗暗得看不清楚。
因为人容易被煽动,被气氛、情绪、还有各种各样的东西,若真正不为所动,那不是别有目的,就是真正的神。
阎很自律,不愿意接受这片原始,他选择在荒野上放逐自我。
同理,也证明了他对自己的严苛,严苛是人的本性之一。
“只不过是小事。
”
渴望肌肤的接触,祈求亲密的行为,并不是什么罪孽,更不是堕落,这些举动是一个人对于情感最基础的需求。
乌罗与阎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他知道这个男人远比那只小隼更凶猛更可怕,所带来的伤口只会更深刻。
可就像熬鹰一样,你要是畏惧痛楚,又怎么能成为他的主人。
乌罗虽不想成为他的主人,但也决不允许自己变成猎物。
至于为什么不在树上说——
乌罗实在是担心自己说完之后对方会恼羞成怒把他踹下来,这一夜不能说毫无收获,起码认识到截然不同的阎。
对方主动从神坛上走下来,可惜乌罗不是他的信徒,未能给予任何美丽的回忆。
教你个乖,可不是所有同类都叫做同伴。
乌罗无声在荒野里启合嘴唇,他的笑容酣甜醉人,宛如香醇的美酒,又仿佛一位提醒阎应当衣冠齐整的老朋友,只余下柔和亲切的体贴,带着不逾矩的温柔。
只是这样的冷静,未免更彰显了阎方才神魂颠倒的愚蠢,荒野上的神明头一遭被戏耍到如此境界,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了,只是觉得难堪跟窘迫。
从容离开的乌罗并不担心阎会在背后偷袭他,毕竟那也太违反形象了。
回到摊位上的时候,婕大惊小怪地看着他的手,紧张兮兮道“你怎么了?我看见你跟阎一起走了,有兽伤到你了,他想杀你?”
乌罗哑然失笑,暗道他要是想杀我,我还有命回来吗?
“没什么。
”乌罗轻描淡写地回答她,“逗了逗猛禽。
”
还是要命的猛禽。
婕未能参透乌罗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她只明白了猛禽这个说法,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是谁该负起责任,于是怒气冲冲地挽起袖子,一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