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合欢花已经衰败了,凋落在珍妮脚边的雪地里。
而她小巧迷人的鼻子也像一只雨燕的喙那样急躁,对金合欢和柑橘花朵的香味不闻不问。
一声哨声让珍妮停下了脚步,她知道自己停下来的原因,她听到树林里传来喊声:“小狗狗,小狗狗,小狗狗!”一只比利时牧羊犬出现了,珍妮只来得及看到牧羊犬像熊一般的双眼,它拖着粗粗的、像狼一样的尾巴,一只白色的斗牛犬跟着它,戴着月牙形的单眼眼罩,像一辆老出租车那样发出嘟囔声,接着出现的是一只疯癫的格里芬犬,像一个黄色的麦垛那样毛发耸立…… “Mieke,Relaps,Joli-Blond.”珍妮点了点。
跟在狗后面的是安德娅,她从路上走过去,没有看到珍妮。
而珍妮认出了她栗子色的防水外套,泥泞的平底靴子,红色的羊毛围巾和手柄编织过的鞭子。
“小狗狗,小狗狗,小狗狗!” 叫声慢慢消退了;远处,一只狗叫了一声。
珍妮颤巍巍的,一动不动。
她希望还能听到熟悉的喊叫,但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重新上路,动作迟缓,脸色煞白,眼睛死死地裹着两颗不忍落下的泪水。
“我想知道……真的,我想知道我怎么了……我想知道……” 珍妮的内心不再为安德娅而涌起任何涟漪了,她平静地想象着安德娅那有点儿“阿拉伯后宫香料味”的香水,戴着大手套的粗大手掌。
但在她的心底,有一种柔软的妒意,一种遗憾,像一个孩子的内心那样刺痛着:她想要那三只遛弯的热情的狗,想自在地叫它们的名字,她想在林间小路上留下两行橡胶脚印,她希望冲着雾中的湖水,在接骨木的伞形花朵和站满山雀的树枝前,张口随意说几句应景的闲话,然后第二天,再重复这个天真而欢快的习惯。
孤独让珍妮变得脆弱了。
她任自己边走边轻轻地哀叹,幼稚地结巴着说: “我想要那些狗……我想要那些早晨……我想早早地起床……我想要在湖边的茶亭里买加了朗姆酒的热牛奶。
那次下起暴雨的时候……我想……” 珍妮回过身来,期待着安德娅或狗在路上突然出现,带给她一段她无法再次进入的时间的景象;她无意间发现了她的愿望和她痛苦的症结: “我希望回到去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