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花卉市场。
”失眠人自言自语地说,“嗯,不会错的!我们在斯特拉斯堡旅行时,天亮后我们发现窗户下有一个迷人的花卉市场,她说她从未见过如此蓝的瓜叶菊……” 他坐了起来,以便更好地抵抗一阵阵汹涌而来的绝望。
这是一种新的绝望,完全新鲜的感受,他从来没有体会过。
在附近的桥下,船桨冲击着沉睡中的河流,燕子的第一声呼啸响彻空中: “在科莫的清晨,园丁划着满载着水果和蔬菜的小船,水果和蔬菜的香味飘进埃斯特别墅的窗户,燕子跟随着小船……上帝呀,发发慈悲吧……”他鼓足力量开始祈祷,尽管孤独和怀念的痛苦使他像胸口疼痛一样蜷在床上,“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每个黎明日光都倾泻在熟睡的伴侣头上,或者照着她的轮廓,那或苍白或明亮的光芒,还有鸟儿的啁啾、清晨的雨珠,二十年……” “我不想就此完蛋,呃!该死的……二十年可不短……但在她之前,我也有过其他的曙光……想想当初,我是那么年轻……” 但他复活的只是一个贫穷学生的暮景,法学院里靠浅蓝色的脱脂牛奶或酒精取暖的灰色早晨,简单配置的房间,细窄的碗和锌桶。
他回溯往事,想从他的青春和往昔的黎明中寻求慰藉,但找到的却是一段低贱而苦涩的悲惨时光,他被困在一架铁床上,拖着垫了海绵鞋垫的鞋子,脸上像被扇了一巴掌那样滚烫……这个被遗弃的、知道自己无处可躲的男人徒劳地抵抗着日光的回归,因为每一天黎明时刻的晨曦都吟唱着一个残酷而熟悉的名字,重新打开他的伤口,他躺在床上卑微地流着眼泪,那伤口疼痛如新。
——译者注(本书中所有注释均为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