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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米兰lady> 第二章 吴妃婴茀·鼙鼓惊梦 第九节 危栏

第二章 吴妃婴茀·鼙鼓惊梦 第九节 危栏(3/3)

福,周围的空气便在他沉默的愤怒中凝结。

    婴茀悄悄挨到柔福身边,伸手到她身后拉了拉她衣裾,示意她开口赔礼告罪。

    柔福却并不理睬,反而站起身直视赵构道:&ldquo九哥,我们不要再退后逃跑好不好?就留在临安迎敌,然后打回汴京去,打到金国去,把父皇和大哥救回来&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懂什么!&rdquo赵构怒道:&ldquo你道国家大事跟你们小女孩过家家一样,你说怎样便能怎样?暂时退后避祸是必须的权宜之计,敌我力量悬殊,一味死撑下去只能是以卵击石。

    靖康二年父皇曾有再度南幸之意,但大哥接纳了臣子的意见继续留守汴京,结果又怎样?&rdquo &ldquo那不一样!&rdquo柔福立即反驳:&ldquo当时确实是力量悬殊,而现在主要是态度问题,大宋未战便先怯了。

    九哥,靖康二年五月宗泽进援汴京后一度稳定了局势,他后来一连上了二十四道《乞回銮疏》,求九哥回汴京重建都城,九哥为何不答应?如果当时九哥回去,增强汴京的防卫,那今年二月汴京便不会再度沦陷了。

    九哥,你出使金营时的勇气呢?你傲视敌酋的气概呢?如今金兵就那么令你害怕么?&rdquo 赵构怒极扬手,似马上便要落至柔福脸上。

    柔福不畏不惧,傲然仰首以待,玉齿微微咬唇,半怨半恼地看着赵构。

     赵构手重重落下,不过却一掌击在了身旁的桌上,桌上的杯盏茶壶立即弹跳而起,倾倒滚落而下,脆响连声,在地上摔得支离破碎。

     随后他冷冷扫视两旁的宫女,命令道:&ldquo你们扶福国长公主上车。

    &rdquo 宫女明白他是要她们架柔福出门,答应了一声便过来&ldquo相扶&rdquo。

    柔福却朝她们怒目而视,道:&ldquo我就不走,你们谁敢过来?&rdquo 宫女们便都愣住了,不知是否该继续&ldquo请&rdquo她。

     赵构见状亦不再多说,直接伸臂拦腰一抱便把她抱了起来,然后不顾她的挣扎径直出门朝备好已多时的车辇走去。

    婴茀先是一惊,随后镇定地转身令柔福的宫女太监们立即为公主收拾行装放入车中。

     柔福仍在不断挣扎,双手使劲推搡捶打着赵构,赵构遂加大双臂力道,将她紧紧箍于怀中。

    这个动作却奇迹般地令柔福瞬间安静下来。

    她静静地依在赵构怀里,在他感觉到她的顺从而诧异地低头看她时,她的微笑如秋水涟漪,缓缓漾开,双目中甚至浮升起一层朦胧而妖冶的水雾。

     赵构心旌一荡,那日华阳宫中他抱她入萧闲馆的尴尬回忆席卷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融入许多负罪感的苦涩的喜悦。

    但他不会让他的异样反应形之于色,他维持着漠然的神情,继续扮演他劫持者的角色,一步步有条不紊地行走着,目的地是车辇所停之处。

    知道现在自己怀中的她比当初那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更为危险,竟长成了妖魅一般的女子,他再不垂目看她。

     &ldquo九哥,&rdquo柔福忽然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ldquo我不走,是想看你会不会留下来用尽所有力量与金军对抗&mdash&mdash为了保护我。

    &rdquo &ldquo真是个傻念头。

    &rdquo赵构柔声对她说,目光依然投向前方而不落在她脸上:&ldquo九哥会保护你一生一世,所以要把你带到最安全的地方,不让你面临任何可能存在的危险。

    &rdquo 第十六节太后 到了越州行宫后柔福依然如故,态度冷漠,言辞尖刻,潘贤妃对她毫不理睬,张婕妤人虽和气、性情开朗,但对她也保持距离敬而远之,赵构与婴茀倒是都常去看她,却每每被她有意无意的话刺得不悦而归。

    有一次婴茀的侍女在与潘贤妃的侍女聊天时不慎说漏嘴,把上回柔福在婴茀宫中说太子该死的话告诉了她,此话传到潘贤妃耳中自是引起了她的极度愤怒,立即哭喊着跑到赵构面前,说宫中竟有人如此嫉恨太子,在他死后都还在恶意诅咒,加油添醋地把柔福的话复述了一遍。

     赵构听后亦大怒,问是何人如此放肆恶毒,潘贤妃使使眼色,于是她身后的侍女春梨跪下低声说:&ldquo是福国长公主在临安吴才人宫中说的。

    &rdquo 赵构闻言却立即沉默了,然后凝视着春梨缓缓问道:&ldquo此事你怎知道?&rdquo 春梨答说:&ldquo是吴才人宫里的浣柳告诉奴婢的。

    &rdquo 赵构默思片刻,冷冷下令:&ldquo传朕口谕:宫人浣柳、春梨编造谣言、搬弄是非,企图诽谤福国长公主,各杖责二十。

    如有再犯,必严惩不饶。

    &rdquo 一听这处罚决定春梨自是大哭不已连呼冤枉,而潘贤妃亦气得面色发青,不顾身份地大声质问赵构为何如此袒护柔福,竟连她咒骂自己儿子也能容忍。

     赵构不理她,命左右太监道:&ldquo请贤妃回宫休息。

    &rdquo待太监们把潘贤妃架回宫后,又命人把吴才人召来。

     婴茀一入赵构寝宫立即跪下请罪:&ldquo臣妾管教无方,致使宫人肆意诬蔑诽谤福国长公主,请官家责罚。

    &rdquo 赵构叹息道:&ldquo你起来罢。

    其实朕知道,瑗瑗肯定说了那样的话。

    &rdquo 婴茀掩饰道:&ldquo公主未曾说过,我们只是提到太子殿下,可能是浣柳听岔了&hellip&hellip&rdquo 赵构摆手打断她:&ldquo你不必为她遮掩,若提到太子的死,她不说这样的话反倒很奇怪&hellip&hellip唉,想当初她是个多么活泼可爱的女孩,短短三载,她的心肠竟可以变得这般硬,说出话来这般恶毒。

    我们如此真心待她,她也并不领情,似乎再也没人能打动她了。

    &rdquo 婴茀想了想,道:&ldquo或许有个人可以劝导公主,让她变得温和一些。

    &rdquo 赵构睁目问:&ldquo谁?&rdquo 婴茀答:&ldquo隆祐太后。

    &rdquo 隆祐太后孟氏是赵佶的哥哥哲宗赵煦的元配皇后。

    赵煦即位几年后,宣仁高太后及钦圣向太后为他广选了百余名世家女进宫,经仔细观察后发现马军都虞候孟元的孙女操行端淑、性情幽娴,而且天生丽质,两位太后均十分喜爱,便着重培养她,长留身边教以女仪,于元祐七年将其册封为后,当时赵煦十七岁,孟氏十六岁。

     婚后初期这对小夫妻倒也相处融洽,赵煦很宠爱皇后,每日画眉点唇形影不离,看得向太后很高兴,但高太皇太后却每每叹息说:&ldquo皇后美丽贤淑,可惜似有福薄之相,以后国家若有何变故,很可能会由此人受祸。

    &rdquo 垂帘听政的高太皇太后崩后赵煦亲政。

    赵煦自未足十岁即位时起就一直生活在太皇太后的阴影下,太皇太后对他管教甚严,无论是朝政还是生活都一手控制安排,于是太皇太后崩后赵煦被压抑的逆反心理瞬间爆发,大刀阔斧地进行政治改革,大肆罢黜高太皇太后任用的旧派官员,起用新派官员章惇为相,重用蔡京蔡卞兄弟,并令王安石女婿蔡卞负责重修《神宗实录》,表明力翻前案,要继承父皇神宗赵顼遗志变法的决心。

     但赵煦年少冲动容易被人利用,一味偏信的章惇、蔡京等小人得势之后又对旧党官员进行了猛烈的打击,元祐年间得高太皇太后重用的官员几乎全遭罢黜贬放,政局日趋混乱,章惇、蔡卞甚至还劝他将已故的祖母高太皇太后贬为庶人,赵煦也险些照办,后来在向太后的哭劝下才放弃了这个不孝的念头。

     孟皇后是两位太后培养出来的,自然看不惯赵煦过于反叛的行事作风,经常出言相劝,赵煦刚开始还能听上几句,但次数一多便渐渐对皇后的谏言感到厌烦了,细想来与皇后的婚姻也是当初太皇太后给他安排的,于是更感不快,加上又开始广御妃嫔,对皇后遂日益疏远。

     当时赵煦后宫中有位姓刘的婕妤,姿色艳丽,巧言善语,最会揣摩赵煦心意,事事顺着他,不说一句他不爱听的话,因此很得赵煦宠爱。

    她又内拉拢宦官郝随,外勾结宰相章惇,渐有羽翼后便不把皇后放在眼里,终日密谋如何废后夺位。

    在孟皇后面前也态度嚣张,不像其他妃嫔那样按顺序侍立于皇后身侧,而常常倨傲地背对皇后而站。

    皇后的宫人们都看不过去,忍不住出言呵斥,但皇后却相当宽容,并不与她计较。

     一年冬至节,孟皇后率众妃嫔去景灵宫朝谒向太后,那时太后尚未登殿,后妃们便坐于一旁静候。

    后妃的座椅是按等级制造的,对使用者身份有严格限制。

    但刘婕妤却故意要内侍为她搬皇后所用的那种椅子给她坐。

    内侍请示皇后,皇后也不与她争什么,点头同意,于是刘婕妤便如愿以偿地坐上了皇后的椅子。

    她心下得意,便左顾右盼,十分张狂,看得周围妃嫔宫人都颇为愤懑,便有人故意设计捉弄她。

    只听有人传唱道:&ldquo皇太后出!&rdquo孟皇后立即起立迎接,刘婕妤与众妃嫔亦随同起身,等了片刻却不见太后现身,于是众人复又坐下,不想突有&ldquo扑嗵&rdquo一声响起,大家侧头一看,发现是刘婕妤摔倒在地&mdash&mdash原来有人在她起立时把她身后的椅子悄悄撤去,她并不知晓,猛地坐下去便坐了个空。

    周围人见状均哈哈大笑起来,孟皇后也忍俊不禁地掩唇一笑,被刘婕妤看见遂怀恨于心,认定了是皇后在捉弄她令她当众出丑。

     回头刘婕妤一见赵煦便呼天抢地地哭诉,说皇后如何如何欺负她。

    赵煦虽然宠爱她,却也心知是她越礼在先,另外也没证据可表明此事是皇后主使,就只好言劝慰一番,并未找皇后麻烦。

     刘婕妤仍愤恨不已,她的亲信郝随便劝她道:&ldquo婕妤不必再为此事哀戚了,只要能早日为官家生下皇子,这皇后之位迟早是婕妤的。

    &rdquo 后来孟皇后的女儿福庆公主病了,医治了许久总不见好。

    孟皇后的姐姐颇通医道,便入宫为公主诊治,可惜仍不见效,一时病急乱投医,在外求了道家的符水带入宫给公主喝。

    孟皇后一见即大惊道:&ldquo姐姐难道不知行巫求符是犯宫中大禁的么?&rdquo忙命宫人将符水藏起来。

    待赵煦到宫中看女儿时皇后就主动把这事告诉了他。

    赵煦倒并不介意,说:&ldquo你姐姐这样做是给公主治病心切,也属人之常情,朕不会怪你们。

    &rdquo 但不久后孟皇后养母听宣夫人燕氏、尼姑法端与供奉官王坚为皇后祷祠祈福的事被郝随得知,便向赵煦奏说孟皇后在宫中行巫,甚至有意制造内变。

    于是赵煦诏入内押班梁从政、管当御药院苏珪等人制狱查办,捕逮了皇后宫中宦者、宫女三十多人,严刑拷问,宫人肢体毁折,甚至还有断舌者。

    绍圣三年九月,赵煦终于下诏废后,命孟皇后出居被废妃嫔出家所居的瑶华宫,号华阳教主、玉清妙静仙师,法名冲真。

    接着赵煦进封刘婕妤为贤妃,待元符二年刘贤妃生下一位皇子后便将她封为皇后。

     但这位皇子赵茂太短命,没活多久便一命呜呼了。

    赵煦也在元符三年他二十五岁时驾崩,向太后便选了赵煦的弟弟赵佶即位为帝。

     赵佶与那时的王皇后都对孟皇后这位嫂嫂敬重有加,赵佶即位当年五月就下诏自瑶华宫迎回了孟皇后,尊她为元祐皇后,刘皇后则被尊为元符皇后。

     孟皇后再度入宫后仍如在瑶华宫时一样,与世无争、清心寡欲地生活着,与王皇后相处融洽、相知相惜。

    但刘皇后与郝随却因此相当不安,郝随便极力鼓动辅政大臣蔡京设法再把孟皇后废掉。

    蔡京亦指使党羽上疏,众大臣纷纷附议,赵佶无奈之下只好同意废孟皇后的皇后称号,令她再次出居瑶华宫。

     临行之日王皇后和泪相送,孟皇后倒笑着劝她:&ldquo终于要离开这是非之地了,于我可是好事,妹妹何必如此伤心?&rdquo 而那元符皇后刘氏在赵佶即位后仍不安分,不时勾结外臣想干预朝政。

    赵佶本来就看不起她,便借机与辅臣商议要将她废掉,最后连她周围的侍从也对她不理不睬冷眼相待。

    刘氏见众叛亲离再无生趣,便以帘钩自缢而亡。

     靖康之变时孟皇后因是被废之人,便未被列于宫眷名单上,倒逃过一难。

    后来被赵构接到身边,尊她为元祐太后,因尚书省说&ldquo元&rdquo字犯太后祖父讳,故改称隆祐太后。

     赵构生母韦贤妃尚在金国,而隆祐太后性情温良、宽厚慈爱,受丈夫冷遇的情况亦与韦贤妃相似,赵构觉其可亲可敬亦可怜,便奉之若母,悉心照料其生活起居,日夜前往太后宫请安,待其孝顺无比。

    太后无子,惟一的女儿也早夭,而今见这个等于是捡来的儿子完全将她看作生母一般来侍奉,自然也待赵构如亲生子,事事关怀备至。

     如今赵构经婴茀提醒也觉得现在应把柔福交予隆祐太后开导。

    太后一生坎坷,两立两废,又历经靖康之变和前几年的颠沛流离,却始终能保持着温良的性情、和善的态度和宠辱不惊的心境。

    也许只有她才能以自身为例子,开导柔福,使柔福从深重的怨气和戾气中解脱出来。

     第十七节月隐 当柔福被送入隆祐太后所居的行宫西殿时,太后正手持花锄,在院内园圃中为菊花培土。

    柔福暂没过去向她请安,只半倚在门边观察着她。

     太后已经五十八岁了,但眉宇舒展,神情一脉平和,唇边的笑意要比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来得分明。

    大概是生怕伤及花根,她培土的动作轻柔而细致,一点一点,从容不迫,结合她温和的表情,其娴雅之态难以言传。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停了下来,扶锄而立,看着园圃里长势良好的菊花微笑,感觉到一旁有人便转头过来,发现是柔福,她含笑招手:&ldquo来,瑗瑗。

    &rdquo 柔福走到她身边裣衽为礼:&ldquo太后万福金安。

    &rdquo 太后伸手相扶,和言对她说:&ldquo你像官家那样,唤我作母后罢。

    &rdquo 柔福淡然道:&ldquo我跟九哥不一样,没有随便认人为母的习惯,就连以前的太上皇后我也没称她为母后。

    &rdquo 听了此言,太后却也并不生气,依然微笑着说:&ldquo瑗瑗觉得不合适就罢了,只是称呼而已,没什么关系。

    &rdquo 柔福唇角一挑,算是应之以笑:&ldquo养花培土应该是园丁做的事,太后身份尊贵,何须自己动手?&rdquo 太后道:&ldquo若非自己动手,哪能品味到其中乐趣。

    这样的事我已经做了几十年了,瑶华宫中几乎每一株花木都是经我培植过的,现在到了江南也改不掉这个习惯。

    &rdquo &ldquo我明白了。

    &rdquo柔福冷眼以视足边菊花:&ldquo九哥让我来西殿住,是要我跟太后学种花。

    &rdquo &ldquo学种花不好么?&rdquo太后亦俯首看菊花,目光却温柔如凝视自己的孩子:&ldquo在黄昏之后,月上柳梢之时,憩于庭中赏月,一壶清茶,数剪清风,间或有暗香盈袖,是何等闲适之事。

    &rdquo 柔福嗤地一笑道:&ldquo太后没注意到么?最近冷雨连连,晚上哪有月亮可赏?&rdquo 太后缓缓摇头,说:&ldquo日月星辰是永远悬于天际的,而今因为乌云覆盖,上明下暗,所以世人无法窥见。

    待有惠风吹散卷尽云雾,那纷然罗列的世事万象便会全然显现出来。

    静心以待,要相信星辰不败,日月常明。

    &rdquo &ldquo这就是太后要给我上的课罢?&rdquo柔福仍是一脸不屑,道:&ldquo九哥认为我变了,想请太后把我变回以前华阳宫中那个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小女孩。

    &rdquo &ldquo我并不想改变你。

    &rdquo太后拉起柔福的手,语调甚是柔和:&ldquo也没有改变的必要,你的本性至今都没变。

    你的性情至清至净,如晴空寒水一般。

    只是现在执着于嗔痴恩怨,过于强烈的感情如浮云绕身,使性不能明净如初。

    或许官家希望我做的便是为你拂去那遮掩日月的云雾。

    &rdquo 柔福决然将手自太后手中抽出,道:&ldquo现在并无什么云雾缠绕着我,倒是以前华阳宫繁花粉饰出的太平遮掩了我的视线,令我一直幼稚无知。

    而今我看清了,我不喜欢眼前的世界,所以我要说出来。

    太后一生经历的苦难也不少,为什么只一味忍受、随遇而安,而不力求改变呢?&rdquo 太后轻叹道:&ldquo身为女子,作为有限,要想凭己之力改变整个世界是不可能的,既如此,何不独善其身?&rdquo 柔福挑眉道:&ldquo不试试怎知道不可能?&rdquo &ldquo哦?&rdquo太后凝视她,若有所思地问:&ldquo瑗瑗想如何试呢?&rdquo 柔福摇头道:&ldquo我还在想,但一定会有办法的。

    &rdquo 太后微笑:&ldquo我老了,没有瑗瑗的勇气。

    甚至年轻时也难与你相比,只知道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落寞中闲看花开花落,学会翻嗔作喜、笑对烟霞的能力。

    渐渐地心也淡了,富贵荣辱也不再计较许多,将闲情消遣在事花弄香、听雨赏月上,但求山一带,水一脉,流水白云常自在。

    &rdquo 柔福冷笑道:&ldquo这几年太后为避国难四处奔波,于颠沛流离中也能保持事花弄香、听雨赏月般的自在么?&rdquo 太后微笑不变,答道:&ldquo野花开满路,遍地是清香。

    &rdquo 此后柔福便在隆祐太后的西殿住下,刚开始她态度冷淡无礼,常对太后出言顶撞,但太后不以为忤,仍对她十分温和慈爱,每日嘘寒问暖,如照顾亲生女儿一般对她关怀备至,渐渐地柔福也缓和下来,对太后有了几分亲近之意,心情略好时还会跟太后一起去种花。

    赵构听说后亦很高兴,常会特意去西殿看她们一同培土剪枝的情景,但不想惊动她们,只远远地站着看,并在柔福察觉之前掉头离去。

     十二月己卯是太后五十九岁生辰,赵构特诏户部进钱万缗以大庆。

    是日赵构置酒宫中,与众宫眷一起为太后贺寿,其间聊到前朝事时太后说:&ldquo我已年近花甲,幸得躲过国难与官家相聚于此,官家如此孝顺,我他日身后亦无所忧,但有一事应该告诉官家。

    我年少时蒙宣仁圣烈太后之恩获选入宫,得事太后身侧,深感太后之贤纵观古今亦未见其比。

    可叹后来奸臣因泄私愤而对太后肆加诬谤,有玷盛德。

    建炎初年官家虽然曾下诏辨明太后之冤,但史录所载之语未经删定,怎能传信于后世?若官家能了我此心愿,便是对我这母后最大的孝意了。

    &rdquo 赵构闻言立即应道:&ldquo母后言之有理。

    儿臣早有更改史录还宣仁圣烈太后清誉之意,只因最近国事颇多,便暂且搁置下来了。

    今日得母后提醒,儿臣实在惭愧,明天便传令命人更修神宗、哲宗两朝皇帝《实录》,请母后放心。

    &rdquo 太后微笑道:&ldquo如此我代宣仁圣烈太后谢官家了。

    对了,听说前些日子有个名叫秦桧的汴京太学学正自金国逃归,已经觐见了官家,那他应该带回了些两位皇帝与皇后的消息罢?&rdquo 秦桧是在两月前自金国归来的,当时带有妻子王氏同行,径趋涟水时入该地宋军军营,称他们夫妻二人在金国杀了监守他们的人,然后夺舟改装逃归,希望驻军将士能帮他们雇舟,送他们到越州觐见皇帝。

    驻军相信了他们的话,便代为雇舟,让他们顺利抵达越州。

    当时的参知政事范宗尹与同知枢密院事李回与秦桧是旧友,便在赵构面前大说秦桧好话,称其忠诚,足可重用。

    于是赵构遂召见了秦桧,从他那里听到了许多二帝、皇后的详细消息,并与之深谈一番后,对众臣说:&ldquo秦桧朴忠過人,朕又得一佳士,一夜喜而不寐。

    &rdquo不久后即封他为礼部尚书。

     赵构并未立即将二帝等人在金国的近况告诉太后,此刻听她问起才垂泪道:&ldquo儿臣恐母后听说后难过,所以一直斗胆瞒着。

    现在父皇与大哥所居的五国城离燕京东北约千里,荒寒特甚,父皇与大哥很不适应,起居益感困难。

    而太上皇后与朱皇后因不堪忍受折磨,已先后驾崩。

    父皇因此悲痛不已,终日哭泣,现在有一目已趋失明。

    &rdquo 太后惊道:&ldquo这等大事为何不早告诉我?&rdquo随即亦泪落涟涟:&ldquo二位皇帝与皇后这般矜贵,哪能忍受如此苦难!可怜两位皇后,贵为国母竟魂断异国。

    官家应尽快想出良策迎回二帝,以解二帝蒙尘之苦,同时也应将两位皇后灵柩迎回厚葬。

    &rdquo 赵构颔首道:&ldquo儿臣知道。

    秦桧此番正是奉父皇之命逃归,向儿臣面传父皇口谕,要儿臣设法与金国达成和议,早日迎回二帝。

    &rdquo &ldquo和议?!&rdquo此时从旁陡然响起一清亮的女声,语气充满怀疑、不屑及不加掩饰的愤怒。

     众人闻声望去,见此言是柔福所发。

    刚才赵构叙述二帝等人景况时婴茀等妃嫔女眷都低首频频拭泪,惟有柔福神色漠然不为所动。

    而这时她侧身坐在一旁,斜首冷冷地盯着赵构,以挑战式的不可妥协的神情表达着对这二字的抵制。

     第十八节对弈 &ldquo九哥,难道那秦桧说什么你便信什么?&rdquo柔福凝眸道:&ldquo他说是奉父皇口谕可有凭证?我看秦桧逃归的过程很是可疑,听说他当初是与何臬、孙傅等人一起被关押囚禁的,却为何只有他一人能逃脱,而且还带着妻子同归?九哥起码应先问个清楚罢,怎就想都不想便对他言听计从,忙着考虑议和的问题呢?&rdquo 赵构眉峰一蹙正欲答话,潘贤妃却已抢先开口对她道:&ldquo瑗瑗妹妹,秦大人夫妇既是奉了道君皇帝之命归国,逃脱之计必经大家精心策划过,所以能顺利逃出。

    何、孙等人未能随行也定是服从大计,若是那么多人一起逃岂有不被发现之理?&rdquo 柔福冷冷看她一眼,道:&ldquo此行自燕至楚足足有二千八百里,须逾河越淮,关卡重重,若无金国的通关金牌或文书,哪能这么顺利回来?&rdquo &ldquo金兵守关就那么仔细,难不成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也非要通关金牌文书?&rdquo潘贤妃满含嘲讽地笑笑:&ldquo这我是不清楚,毕竟不像妹妹是过来人,知道其中细节。

    对了,请问妹妹当初可有人给你金国的通关金牌?何不取出大家见识见识?&rdquo &ldquo贤妃!&rdquo赵构闻言大怒,一道凛冽的目光直朝潘贤妃刺了过去。

    潘贤妃只觉一寒,心下不免害怕,却又有些愤懑,便恨恨地垂下了头。

     柔福脸色苍白,默然坐着一言不发。

    赵构看在眼里很是怜惜,刚才她那刺耳的话给他带来的不快之感悄然泯灭,想以言安慰一时间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辞句,只轻轻唤了一声:&ldquo瑗瑗&hellip&hellip&rdquo 柔福没应声,众妃嫔也不敢开口说任何话,殿内尴尬地静默着,只有一旁的乐伎还在摆弄着丝竹,然而所奏的喜庆乐声也渐渐变得小心翼翼、有气无力了。

    这时太后缓缓站起,和言对赵构说:&ldquo我有些累了,让瑗瑗陪我回宫罢。

    &rdquo 赵构颔首答应,双手相扶太后。

    柔福亦随之起身,一边扶着太后一边转头朝赵构巧笑道:&ldquo九哥不送太后去西殿么?&rdquo 赵构答道:&ldquo朕是要亲自送母后回宫。

    &rdquo 众妃嫔立即离席行礼相送。

    柔福与赵构分别于两侧搀扶着太后出去,待走到大殿门边时,柔福悠悠回首以视潘贤妃,忽地朝她一笑,那笑容绽放在她苍白的容颜上竟是异样地妩媚。

     潘贤妃又是一阵恼怒,侧头转向一边不再看她。

     赵构将太后送至西殿后又坐着与太后聊了聊,然后起身告辞,不想柔福却走来拉着他的衣袖道:&ldquo九哥,现在还早,你陪我下下棋好不好?&rdquo 赵构有些犹豫,太后便从旁劝道:&ldquo官家明日要早朝,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的好。

    &rdquo &ldquo只下一小会儿,不会拖得太久的。

    &rdquo柔福摇着他的袖子恳求道:&ldquo九哥,我最近一直在练围棋,也不知现今棋力是否有进步,你是高手,与我对弈一局指点指点我可好?&rdquo 赵构见她拉着他衣袖神态无比娇憨,映着烛光双眸闪亮,目中尽是希冀之色,刹那间忽然想起当年在华阳宫樱花树下遇见她时,她娇俏地扬着毽子,对他说:&ldquo殿下与我们一起踢吧。

    &rdquo为了她眼中流露的那抹希望,他立即便答应了她,此刻也是一样,面对如此情景,他实在无力拒绝。

     于是他微笑道:&ldquo好。

    &rdquo 她便开心地再展笑颜,吩咐宫女快准备棋具。

    待两人在书房棋盘两侧坐定后,她又微笑着建议说:&ldquo只这样下九哥说不定会漫不经心地敷衍我,不拿出真正实力来与我对局,所以我们最好以棋博弈,输的一方要答应替胜者做一件事。

    &rdquo &ldquo何事?&rdquo赵构问,面色忽然凝重起来。

     柔福笑道:&ldquo九哥放心,我让你做的肯定都会是些容易做的事。

    例如为我在越州行宫也种几株樱花呀,或是为我在院里树几个秋千架什么的。

    倒是九哥真要是赢了我可别提什么刁钻古怪的要求来为难我。

    &rdquo 赵构一笑,道:&ldquo九哥若胜了只会拜托你以后别再四处跟人斗嘴。

    &rdquo &ldquo那好,我若输了一定会听九哥的话。

    &rdquo柔福看看棋盘,忽然又说:&ldquo哎,九哥棋力高我许多,应该让我几子才公平。

    &rdquo &ldquo我们从未对弈过,你怎知我们之间有多大差距?&rdquo赵构托起旁边的茶浅抿一口,然后道:&ldquo也罢,我就让你三子,并让你执黑先行如何?&rdquo 柔福略一瞬目,侧首看他道:&ldquo让九子吧!&rdquo 赵构徐徐摆首,说:&ldquo休要得寸进尺。

    &rdquo 柔福嘟了嘟嘴,不再说话,摆好受让三子后两人便一子一子地开始对弈。

     赵构自恃水平非常,也不相信柔福这一小小女孩能有多大实力,因此起初下得确是较为散漫,并不十分认真。

    不想渐渐发现柔福布局竟然颇为精妙,很快以较小数目的棋子占据了较大领地,而又得自己先让三子,再加上先行的优势,越下越顺,棋风越发显得咄咄逼人。

    皓腕抬举间已频频将赵构的白子提子出局。

     赵构不再轻视她,立即正襟危坐提起精神凝眉思索应对之计。

    无奈前面失势太多,现在再要挽回已是十分困难。

    苦思良久后勉强再落一子,但此着却似早在柔福意料之中,很快应以一黑子,所落处又使大片白子处于无气状态,又被她神情悠闲地一一提出。

     &ldquo九哥,&rdquo她轻笑着说:&ldquo临近收官了,似乎输的是你呢。

    &rdquo 赵构便也抬头微笑道:&ldquo嗯,朕的形势是很不妙。

    看来只能盼妹妹手下留情,让朕做件容易做的事。

    &rdquo &ldquo当然很容易做。

    &rdquo柔福道:&ldquo我想请九哥把秦桧的礼部尚书之职撤了。

    &rdquo 果然不出所料,她是有目的的。

    赵构大为不悦,但神色未变,只淡淡说:&ldquo瑗瑗,你知不知道九哥最不愿意听你提政治上的事?好好的女孩,管这么多国家大事做什么?这都是男人干的事,与你们女子无关。

    &rdquo 柔福微微咬唇,笑容又没了温度:&ldquo与我们女子无关?如果有一天,你也必须像大哥那样把我们折成金银送给金人,那时你还能说国家大事与我们无关么?&rdquo &ldquo住嘴!&rdquo赵构怒斥道:&ldquo你越来越放肆,看来我是过于纵容你了!&rdquo 他这一声很是响亮,惊动了外面厅中的太后,立即移步过来查看。

    跟她一同进来的还有婴茀。

     &ldquo好端端的,怎么就吵起来了?&rdquo太后蹙眉问。

     赵构不答,看了看婴茀,漠然问道:&ldquo你怎么也来了?&rdquo 婴茀忙过来行礼,答道:&ldquo臣妾是来向太后问安的,太后便让臣妾陪着说说话。

    &rdquo 柔福一笑,对太后道:&ldquo太后,没什么,是我刚才想悔棋,所以被九哥骂了。

    你们若没事不妨来观战,九哥答应我若输了便会为我做一件事,你们正好作个见证,但是观棋不语真君子,不要为他支招哦。

    &rdquo &ldquo是么?&rdquo太后看看柔福,又看了看她对面的赵构。

     婴茀扫了一眼棋盘,轻声对太后道:&ldquo公主说的应该没错,您看这棋还没下完呢。

    太后请坐,我们慢慢看。

    &rdquo 太后点点头,便在一旁坐了下来。

    有宫女亦为婴茀搬来凳子,她却摇头不坐,坚持侍立在太后身后。

     柔福便又朝赵构悠悠笑道:&ldquo九哥,该你落子了。

    &rdquo 赵构再看着棋局凝思片刻,然后拈起一子淡然道:&ldquo这盘棋真是很玄妙,不到最后也不知谁是胜者。

    &rdquo言罢举手落子,竟落在柔福全然没想到的地方,如绝处逢生一般,一子打破了柔福苦心经营的局面,杀掉了她一大块黑子。

     这样一来白子局势豁然开朗,略知弈理的人都能看出若下下去必会是白子占优。

    柔福一愣,伸手取回刚才自己所下那子,嗔道:&ldquo不行,刚才我下得太快,我不这样下了!&rdquo 赵构一挡她举棋的手,正色道:&ldquo九哥刚才不是说了么?落棋无悔,又想挨九哥骂呀?&rdquo 婴茀也在旁边笑说:&ldquo公主,胜败乃兵家常事,偶尔输一局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把结果看得这么重?&rdquo 柔福瞪她一眼,道:&ldquo你可真是嫁鸡随鸡,尽顾着帮郎君说话,把以前的主子都忘了。

    &rdquo 婴茀笑容立即凝固,低首不再说话。

    倒是太后拉起了婴茀的手,轻轻拍拍,然后对柔福说:&ldquo婴茀说得没错,悔棋确实不对,不是堂堂公主的作风。

    瑗瑗忘了么,你已经是大人了,不要还拿小孩脾气赖你九哥。

    &rdquo 柔福听了此话便默默把棋子放回去,然后以手托腮愁眉苦脸地沉思。

     赵构见她蹙眉凝思之态甚是可人,忍不住又想逗逗她,便故意命人取来一壶汴京佳酿八桂酒,从容不迫地亲自给自己斟了一杯,然后细细品着,左手则拈了一枚棋子在桌上一点点轻轻敲击,以示催促她尽快落子。

     柔福好不容易想出一着,刚一落下赵构立即落子以对,又把她逼得寸步难行。

    柔福继续苦思,不觉间将手中握着的丝巾一角送至唇边,下意识地缓缓点咬。

    如此两人又各下了几手,到后来柔福局势越发凶险,显然败局已定,任她咬破丝巾已回天乏术,正在烦闷间一抬头却见赵构正悠闲地敲棋品酒,柔福又气又恼,一时兴起便双手一抹棋盘,将整个棋局搅乱,说:&ldquo呸!不行!我都说九哥水平太高,应让我九子才公平了,这局不算,我们重来!&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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