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3/3)
华京天凉,近日天又变得厉害,潺潺流水早已化作一团薄脆冰雾,将暗处的湍急藏了起来。
晚菊寥落,再也经不起这寒风,郁葱缤纷的花瓣抖了一池,同那冰雾卷在一处,表面上看水静无波,空得闲心静气。
两人并肩而行,怜莺跟在后面,一边紧追慢赶,一边又怕有人来看见,到时候又要有一堆闲话,只觉得自己当这个丫鬟当的竟如此费心劳力。
快到桃园,江茗指尖点过石桥上的莲花墩,广袖盈风,朱红色长巾扫了尘,她倒也满不在意。
“郎君双目深邃,当是世家之相,贵不可言。
鼻若悬胆,聪慧睿智,学有所成。
只可惜眉尾有痣,此处在相术中被称为夫妻宫。
古言又云,知足者常乐。
可郎君难以饕足,难免误事。
”
她想着,陆湛之乃是儒家出身,一部儒学,首在修身,不一定能听懂。
原书里又说他静思内修,乃真正的正人君子。
虽然如今江茗亲眼所见,这人恐怕是个表里不一的。
但就算他听得懂,也不敢在外张扬,以免坏了他自己的名声。
她打定主意,这才出言相讥。
江茗说的已经尽量隐晦,怜莺倒是没听懂,男子却再度上下打量江茗,听她一本正经地说道:“郎君双目如波,宛如古井。
此等面容虽是好看,却易被邪心之人吸引,铸下大错。
”
她这句话是特意说给男子听的,为的是怀寅和江宛之事。
至于相术,她才不懂,只是随口诌来。
说完,江茗停下脚步,冲男子再行礼:“因小女是女儿身,那方士便只教了些看姻缘的皮毛,便也不一定那么准的。
小女原本并不欲说,只是郎君一再逼问,这才开口说些过头的话。
若有冒犯之处,请郎君切莫怪罪。
”
男子往前走了一步,同江茗的距离猛然拉近。
他个子高,江茗方到他下巴处,由上而下的端详,瞬间便有了一股压迫感。
他冷笑一声:“难以饕足?”
江茗吐了一口浊气,抬起头来,直视男子的目光:“郎君尚且双目神清,证明尚未踏入歧途。
”
“小娘子可知何为难以饕足?”
江茗回道:“随口八抬大轿即是难以饕足。
”
原来是因为这个。
男子看着眼前这女子,她肌肤虽不及华京贵门女子那般莹白,眉眼却已有美艳之姿,双唇红润,上唇有颗唇珠,反而给她这般面容添了一份娇憨,化解了些许锐气。
一身朱红衣裙,衬出少女姿色,不是蒲柳盈盈之姿,而是寒风当中含苞待放的一株鹤翎山茶。
只是这朵山茶,竟是个不肯吃亏的角儿。
男子一脸痛心:“《胤律》写明,三品以上的京官,出京便可坐八抬大轿;外省督抚亦可“八人抬”,我以此比拟小娘子足下千金,怎能讥讽于我?”
江茗心里“哈哈”冷笑两声,回道:“那便是小女的错了,不当有明珠按剑之举,是小女失言了。
”
她这话说的看似自省,但实际却仍是敲点男子说话粗糙。
男子也明白,却佯作不懂:“云游方士之言不可信,怎能因着胡言乱语,反而错失大好姻缘呢?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娘子多与我交谈,定会多有感悟。
”
这话可算得上是大言不惭了。
江茗听了只笑:“冰炭不言,冷热自明。
”说罢,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究竟谁是朱谁是墨,一眼便知。
两人针锋相对之时,桃园之中有位男子走出,那男子容貌温润,清新俊逸,好似一枚上好羊脂玉,浑身上下无处不工整,连发髻都纹丝不乱。
此人才是真的陆湛之。
陆湛之见到桃园外正站在一处的男女,这两人正互相注视,皆面带微笑,不由得心里一惊,方才在里面听人说那将军府新寻回的亲生女儿江茗,同昭南王世子殷楚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众人的戏言,如今却见到这般场面。
两人一黛一朱,站在一起竟十分般配,加上那互望的神情,好似真的有那么点关系,莫不成他人说的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陆湛之:我瞎了!发生了什么?
殷楚:没错,就是你以为的那样。
汪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以为我把男主藏的挺好的,结果你们竟然说,我就差明着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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