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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吉本芭娜娜厨房简介> 解放

解放(2/3)

那次完全可以说是唯一的一次。

    裕志从不在外留宿,连修学旅行也找各种借口不去。

     那时候我们刚刚成为高中生,所以应该是初夏时节。

     要问为何离家出走,起因就是我做的一个梦。

     当时,裕志父亲的一位朋友说要从加利福尼亚来见爷爷和裕志。

    对于一直平静地生活着的我们来说,这不啻一件令人震惊的大事。

    裕志表示他实在不想与那人见面,我却劝他说,用不着这样顽固地拒绝,说不定因此能慢慢同他父亲和解呢,不如去见见吧。

    然而,就在那人到来的前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非常不吉利的梦。

     在那个梦中,我在我房里惊醒了,记得裕志刚才还在身边,醒来却不见了。

    我奔到院子里,天上有月,四周泛着淡淡的光。

    朝裕志家一看,平时绝对亮着的厨房的灯也关了,里面漆黑一片,而且屋子形状也有些异样,那不是我平常见惯的裕志家,立在那里的是一幢钢筋水泥的大型建筑。

    啊,裕志和爷爷去了美国来着?我在梦中想。

     我内心与其说失落,不如说感到沉甸甸的。

    我小声地唱起歌,想以此鼓励自己,这一来,我自己的声音竟宛如从立体声耳机直接传入耳中一般,在梦中大声地回响、萦绕。

    那种感觉讨厌极了,我蹲在了院子里。

    空气寒冷而凝重,夜似乎远比往常黑暗。

    我撒腿奔跑,想要逃离这地方,一回神,人站在裕志家门口。

    我喊了喊裕志的名字,没人回应,一股血腥味却扑鼻而来。

    没错,那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梦中,唯有那股味道,清清楚楚地烙在我脑子里。

    房子里头一片漆黑,感觉有些发潮,我赤脚走了进去。

    我是鼓足勇气走进去的。

    尽管屋里的模样和我印象中的裕志家根本不一样,但我还是继续往前走。

    眼前总之是漆黑一片。

    走廊上不知为何到处有水潭,因为黑,也不知道水的颜色是红的还是透明的。

    我心情很不好,只想快点见到裕志。

    哪里也不像有人的样子。

    然而当我推开一个陌生房间的门一看,却发现里面一张椅子上挂着裕志常穿的茄克。

    凡事一板一眼的裕志怎么会将衣服这样随随便便扔着不管呢?奇怪。

    我心中纳闷。

     平常,一见到我把脱下的衣服随意乱扔,裕志便会很不高兴地帮我拾起来挂在衣架上,或者叠好,想到这,我心里暖融融的。

    接着猛然惊觉,回想起那种不高兴的面孔竟让我顿生暖意,这说明此刻我和裕志之间产生了极大的距离。

    就像每当想起那些死去的人,连不愉快的回忆也能使我们产生温暖的感觉一样。

    于是,我上前去触摸裕志的茄克,去闻上面的味道,就在这时,我倏地明白裕志已经死了。

    裕志在某个很远的地方,满身血污、支离破碎地死了,因此,这个家里充满了血腥味。

    裕志的茄克将这一切告诉了我。

    我坐在地板上,闭上眼久久地深深地吸着裕志的气味,只想把那血腥味冲掉。

    我相信,即使遭遇事故或其他不测使我们永别,我和裕志之间也决不会有任何改变,我们之间类似爱的、类似羁绊和约定和身为人类的尊严的东西,是不会改变的。

    可是我知道,这样的死法却是让裕志的灵魂本身绝对远离我而去的一种死法;我知道,裕志支离破碎了,他惨遭羞辱之后消失了,作为“裕志”留下的只有这件茄克。

     从那梦中醒来后,我抽抽搭搭地哭起来,推醒裕志,问他有没有吸毒。

    也不管他烦不烦,告诉他不要去美国,也不要同他父亲派来的人见面,因为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裕志敷衍地应了声“知道了,我不去”,又睡了过去。

     我还是忐忑不安,睡不着,觉得这世上的阴暗力量将会透过窗子再次进入梦中,渗透进我的细胞。

    但是裕志的鼻息拯救了我。

    我感到,即使裕志蔑视我,骂我,喜欢上别人离我而去,也比不上刚才的梦境那样让我心痛。

    那种将一个人降生尘世的意义本身放入搅拌机搅得粉碎、形迹不留的死法,假如是自然之力所为,那也能叫人死心断念。

    但最怕就是想到自己明明能够制止却没去制止……不知怎的,我感到那种可能性已经渗透到现实当中来了,我怕得不行。

    我确信,裕志父亲信奉的宗教是邪恶的,他们肯定在进行一些恐怖的活动。

    冥冥中有什么在这样告诉我。

    我不知所措,害怕得浑身发抖。

     幸好裕志像个傻瓜似的用力地一呼一吸,拉住了我,使我免于被那什么拽了去。

    我此刻就在他身边,什么事也没发生,我不会再回到那梦里,我不用再置身那种凄惨的地方——意识到这些,我终于安然入眠。

    我确切地知道,在这世上是有那样死寂、酷热、阴暗的地方存在,杀人、看人肉、摸人血,不对这些行为感到厌恶的思想,是以同等比重存在于每个人心中的。

    正因为知道有这样的地方存在,我才能极其平常地坚持着不曾身临其境。

    但假如谁受了那世界的诱惑,我却无法阻止他。

    在那个阴暗的世界里,人与人是单纯的同类关系,感情不会产生深刻的碰撞与交流,唯有力量和孤独决定人们的行动。

    即便如此,那也是与我们生活其中的现实世界相匹敌的、一个真实的世界。

    我不愿让裕志去那里,因为他自出生之日起便一直像呼吸空气一样,被迫体味着已被稀释成几千分之一的那个世界。

     第二天醒来,发现裕志早已起床,还莫名其妙地拿了一个大包过来,这让我很惊讶。

    见我醒了,他说:“出去走走吧。

    ” “为什么?”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当发觉自己的眼睛肿了时,我想起了那个梦,也想起了那讨厌的血腥味。

     “依我的个性,很难做到明明在家却拒绝同他会面。

    要我给你收拾行李吗?”裕志一脸认真。

     “你又没出去旅游过,怎么能帮人收拾行李?” “琢磨琢磨就会了。

    ” “这样行吗,裕志?” “昨晚上不是说好了吗。

    ” 就这样,我匆匆忙忙收拾好行李,只给母亲留了张字条说稍后给她打电话,不明所以地登上电车,奔向热海[1]。

     裕志在电车上出乎意料地兴奋,他吃吃盒饭,喝喝啤酒,望望窗外,我却还在因这突如其来的、普通恋人似的时刻而不知所措。

    只记得自己说了好几回“要做,准行”。

    裕志说,待会儿给伯母打个电话,顺便请她帮忙照看一下爷爷。

    他又说,其实我真正害怕的不是旅行,不是交通工具,怪只怪我经常要做的一个梦。

     “梦?” “对,从小开始做了好多回,梦里说我不在家的时候爷爷病死了。

    理论上我很清楚,我也知道,就算果真发生了,也不是我的责任。

    可是,我真的好怕。

    假如睡之前不先确定爷爷睡着了,我就会心发慌,没来由地心惊肉跳。

    现在也是,心脏跳得厉害,人也有点焦躁不安。

    ” “那为什么还出来旅游?” “因为我也不想见那个人。

    而且,你和我不一样,哭鼻子可是不多见的,我被你的眼泪打动了,所以我想,至少这么一回,我要做点年轻人该做的事,错过这个时候,我还有什么资格活着呢?” 此刻,我生平头一遭了解到,裕志其实一直在思考很多问题,他其实在很多事情上有自卑感。

    在阳光充足的明亮车箱里,我由衷地想:但愿此刻能永恒。

     热海的海水污浊,建筑林立,快从崖上坠入海中了。

    酒店到处客满,贵得吓人。

    现在不是旅游旺季,只是平常日子,小旅馆都关着门。

    当裕志说“没关系,我们带着钱呢”时,我生平头一遭感受到心中莫名的阵阵悸动,感觉我们简直就像恋爱中的一对恋人。

    我们转遍大街小巷,中午吃了鱼糕[2],接着看海、午睡,但我们仍无心在热海过夜,便又乘上电车到了伊东[3]。

     伊东有家旅馆叫新鸠屋,对了,听说是带消防车的,裕志说。

    我说,那就放心了,就住那里吧。

    在伊东一问有消防车的新鸠屋,马上有人给指了路。

    旅馆实在太大,早顾不上怀疑你的年龄,价格也并不怎么贵,因此我们很快办好手续,住进了榻榻米房间。

    从窗口望出去,灿烂的落日下,绿树和大海相互映衬,像盆景一般和谐统一。

     “景色真漂亮!”裕志说。

     和裕志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我现在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他其实并不讨厌观赏新奇的景致,感受大自然的壮观,以及置身于非日常的空间里。

    因为从刚才的那句评价,从那兴奋的声音里听得出他在为自由而喜悦。

     我给母亲打电话,一说“我们在伊东”,她立刻小声喊道:“哎呀呀,是吗,怪不得一大早不见人影呢。

    可是为什么呀?” “裕志好像不愿见那个从美国来的人,他说怕见了面会改变主意。

    ” “他是怕辜负我们和爷爷吧。

    ”母亲说,“你们看着办吧,这时候最好依着裕志的想法做。

    这边我会帮他看着,同时问清楚情况。

    再说,事到如今,就算万一他提出要带走裕志,本人不愿意也没办法,放心吧。

    ” “爷爷的身体,您也看着点。

    ” “知道。

    你帮我告诉裕志,我不认为他这是逃跑。

    等他长大了,再凭他自己的意志去见他父亲也行的。

    我倒是觉得,他父亲没亲自来伤了他的心呢。

    ” 母亲果然厉害,我那时想,我模模糊糊感觉到的事,母亲轻轻松松就说了出来。

    老早以前,我就强烈地感到,即使我和裕志不怎么坚持,不知不觉间他也已经完全获得了家中所有人、从父亲母亲到奥利弗的认可,成为了我们家的一分子。

     我一直都明白,裕志本能地在寻求着真正的家,即便它根本不存在。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也一直都能理解。

    假如不曾做那个梦,我也许会对自己说,说不定裕志还是去美国生活比较好。

    我会想,与其永远在梦中虚构自己的父母,还不如干脆试试和他们共同生活。

    理论上是可以这样想,但现在我已经做过那个梦了,我感觉到我的心在挣扎、在求救。

    必须制止他!不能因为那只是一个梦而掉以轻心,即使没把握,也决不能让那不祥的预感变成现实。

    裕志想见他父亲的真实想法,总之这个时候必须加以阻止,哪怕他认为是我不对。

    我进而又想,人生中,也许时常会有不能因为本人意愿如此便满不在乎任其发展的事情发生。

    可能也有一些事情需要你为了只能说是直觉的一种东西而全力以赴,就算自己心慌意乱也要不管三七二十一采取行动,哪怕这些行动莫名其妙、不到后来不知结果如何。

     那个时候,我对和裕志相伴的人生产生了怀疑。

    我对怪人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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