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马上给我改回来」她面孔扭曲,勉强继续说,「这让我很受伤,感觉完全不被尊重……」
「但很小的时候改过一次,我就骗她们说『噢一个人一生只能改两次名。
』她们到现在还是很不谅解啊,只是放弃追杀我了──应该说,就把哥『放捒』──还说:『这款囡仔白饲囉。
』」
「呵呵,不会啦──」「什么不会,讲清楚一点!」
天明立刻摀住嘴巴。
他自知又没管好自己的大嘴巴,才惹得人家生气。
「讲喔,」她现在死咬着自己,「讲清楚喔,」天明也不得不说些什么,好挽救自己没脑乱讲话捅出的篓子。
「我的意思是啦:哪有父母会想『放捒』自己的骨肉?」
佩轩突然生气大吼:
你又不知道我妈!
这句话恰恰好击中天明的弱点。
他仍有这点程度的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对她在乎、坚持的点毫无头绪。
只是,他若不继续「装死」、「惦惦听」的话,恐怕谈话就此死去;她俩之间淡若游丝的「国中同学关係」亦将化作空气。
他仍有自知之明:现况似乎不允许他随便丢句「我们聊太晚了该回去休息」就轻易遁逃。
经过漫长的沉默,佩轩终于开口:
「你一定不知道对不对?」
「不知道?」
「你一定不知道。
」这次用篤定的语气重复刚刚讲的话。
天明转动眼珠子。
「我不知道,」想来想去,他决定还是坦白为上,把球拋回给佩轩,「你要讲我才会知道。
」
「这件事从没跟别人讲过。
你看嘛──连……她……我都没有讲过。
你应该是第一个知道。
」
天明「受宠若惊」──惊吓的成分显然比较多。
主要是因为他尚未建设好心里的围墙,并未准备好承受另一个人的祕密;而今日的「祕密接收总量」似乎过载了,他心力交瘁。
「其实,当初,」完全忽略天明扭曲的面孔,佩轩陷入自己的思绪,「当初其实是我──」停顿半拍,犹豫一阵,才接着说下去:
「对,我,都我。
」
张天明没听懂,只是眨眨眼、微微摇头。
对方的直视让她有点不舒服──并不是说对方这样做不妥(于礼节,张天明作为一位聆听的人,已经给足说话者应有的尊重)──而是说,她有种被灵魂拷问的错觉:就像站在被告席,面对想像中的法官,当着陪审员与所有关心本事件的旁观观眾,坦承自己犯下的罪行。
「我怂恿允文去跟卞晓雯告白。
」
天明倒抽一口气;并不感到特别意外,而是对「犯罪者」坦率的态度感到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