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金瓦啼晓(3/3)
?”
意欢莞尔,拍拍她的手背:“‘嘤其鸣矣,求其友声’。
能在这万丈红尘、九重宫阙之中,得嬿婉你为知己,心意相通,志趣相投,互相砥砺,彼此慰藉,于这枯寂长夜中秉烛夜话,亦是人生一大幸事。
走,看画去。
那画中的山水云烟,层峦叠嶂,飞瀑流泉,汀洲草树,渔舟唱晚,可比这宫苑里匠气十足、精心堆砌的假山盆景,开阔自在,生机勃勃多了。
画中天地,便是你我的桃源。
”
储秀宫西暖阁内,紫檀木嵌螺钿云石案几上,摊开着那卷前朝董其昌的山水画谱。
墨色淋漓,峰峦叠嶂间隐有云气蒸腾,一叶扁舟浮于烟波浩渺之上,舟子垂钓,意态闲远,仿佛将人间的喧嚣尽数隔绝在画外。
魏嬿婉与意欢对坐于铺了秋香色锦垫的绣墩上,中间隔着那卷画谱。
二人闲话品评,偶及闺中私语。
叹道:“纯妃膝下养着大阿哥永璜,又有三阿哥永璋,此番竟又添一位阿哥,不知暗地里惹得多少人绞碎了罗帕、咬断了银牙。
嗳,这世道里,子嗣便是命根,便是倚仗。
意欢,你倒全然不在意么?”
“在意?”意欢螓首微摇,“我自十三岁入宫,便蒙恩封为贵人。
皇上……待我不可谓不厚,时常召幸。
在旁人眼中,这便是泼天的恩宠了。
然每每侍奉御前,心中所感,唯有惕惕然,惴惴焉。
”
言罢,她微微倾身向前,靠近魏嬿婉,吐气如兰,话语恍若梦呓,又带着几分稚子般的懵懂与困惑:“想一个女儿家,三四岁稚龄时,所喜所念,不过是能与之一同在泥地里拔草根、捉蚂蚱的玩伴;至五六岁开蒙,所慕所向,便是能一同习字描红,为一笔一画争得面红耳赤的小友;待得十来岁,情窦初萌,那一点子懵懂心思所托,也合该是年岁相仿、鲜衣怒马、意气飞扬的少年郎君,方能有些许意趣相投,方能生出那‘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羞赧与期许……”
她眸中掠过一丝烟云似的怅惘,旋即又化作近乎顽黠的揶揄。
忽地凑得更近,樱唇几乎贴着了魏嬿婉的耳垂,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送来那惊世骇俗的率真之语:
“……何曾有过真心实意,倾慕上一个年纪足堪为父之人的呢?这般情分,本就如镜花水月,空中楼阁。
况乎,若当真要为自己择一位‘父’,也须得择个令人心悦诚服、高山仰止的方好。
咱们这位万岁爷的文采风流,若比照先皇爷……咳……”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眼波流转,“横竖是伏侍年长之人,你说是也不是?”
语未竟,她已忍俊不禁,与魏嬿婉四目相对,二人同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慌忙以鲛绡帕子掩了口,将那笑声生生憋在喉间,只化作肩头无声的耸动。
魏嬿婉捂着嘴,笑得肠子几乎要打结,泪花儿在眼底打转,指着意欢,半晌才喘匀了气息,同样压低了嗓子啐道:“好你个叶赫那拉·意欢!素日里瞧着最是孤高清冷,不染凡尘的一个人儿,竟也能说出这等话来!这话若是传到外头去,你纵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意欢亦笑够了,方直起身子,理了理微松的鬓角,面上犹带红霞,眸中却是一片澄澈坦荡,毫无惧色:“怕他怎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罢了。
再者,我所言者,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只不过这重重宫阙之内,人人戴着假面,将这常情生生扭曲了去。
岂不知我先祖便曾有言:‘我叶赫那拉氏,纵使只余一女,亦必覆灭建州女真!’此等悖逆之言,尚不足惧,况乎几句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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