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凌晨,城里人多半还在睡梦里,就会听见街上的鞭炮声、哭号声和唢呐声。
今年很奇怪,人老得很多,天天都有出丧的。
陶陶见不得死人的事,心里害怕。
只要听见街上有哭声,陶陶就钻进关隐达的怀里,浑身发抖。
关隐达哄着她,说她还是个孩子。
县委办突然接到通知,说是老地委书记陈永栋去世了,要求各县市敬献花圈,并派领导同志参加追悼会。
关隐达同陈永栋熟识,就同县委书记商量说:“我跑趟西州吧。
” 陶陶正好想回去看看父母,就一同去了。
两人回到西州城,在街上买好花圈,直接奔灵堂去。
理事的都是地委办老同事,见了关隐达,免不了客气。
可毕竟在办着丧事,不便热乎,就握握手,脸上露出说不清的表情。
陈永栋两儿一女,都四五十岁的人了,不怎么懂礼数,倒是躲在一边。
等地委办的人叫他们,才过来同关隐达握手。
关隐达见了他们那漠然的样子,说不出节哀顺变之类的话,只说陈老书记是个好人。
围观的人很多,都在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追悼会得下午举行,关隐达同陶陶就先回爸爸家看看。
关隐达打发司机去宾馆休息,自己同陶陶步行上山。
桃岭的风更猛,吹得人不能张嘴呼吸。
陶陶背着风,说:“有人说陈老留下了很多钱。
” “你怎么知道?”关隐达迎着风,大声问。
陶陶退着走,说:“你在同人打招呼,我听别人议论。
” 只有妈妈在家,爸爸还没回来。
妈妈见两人冻得脸都红了,忙开了空调。
“真是个怪老头!”妈妈说起了陈永栋。
陶陶问:“别人都说,陈老存下了很多钱。
” 妈妈说:“你爸爸同我说过,是真的,有四十多万。
陈老留下遗嘱,这些钱全部交党费。
” 陶陶说:“老人家境界倒蛮高啊。
” 妈妈摇摇头,说起事情原委。
陈永栋好可怜的,死了几天,才有人知道。
他平时独来独往,儿女又不在身边。
有位老同志突然想起,好久没见陈老清早舞剑了。
他觉得不对劲,就报告了地委办。
地委办派人撬开门,发现老人家安详地睡着了。
幸好是冬天,不然尸体都不行了。
陶凡听说了,马上带着吴明贤赶了去。
地委办的同志正在清理陈老的遗物。
有人从床头搜出张纸条,皱巴巴的。
打开一看,竟是陈老的遗嘱。
字歪斜而粗大。
我的遗嘱
一、我终身积累的钱共四十五万元交党费。
二、我的辫子要剪掉,理光头,干干净净去见马克思。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