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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销魂殿>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3/3)

听她阴森森地又道:“两条胳膊!” 十八莺欢快地呼哨着,骤然收紧,青灵真君只觉肩上一凉,“咚”的一声,两条膀子硬生生被卸了下来,血淋淋地落在地上。

    他又叫了一声,掉头就要跑,她在后面森然道:“两条腿!” 他膝下又是一凉,整个人站立不稳,狠狠摔倒在地上,膝盖以下齐齐断开,血流如注。

    还没来得及呼号,只觉地底钻出数根利刃,从肋下穿透,自背部突出,顶端倒钩,硬生生将他钉在地上。

     曾经风光无限的青灵真君,如今四肢被斩,被钉在地上,成了一个血人,情状甚惨。

     他痛得脸色煞白,若不是有仙力护体,早已横尸当场。

    眼见胡砂又要唤来业火焚烧,他只得颤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那些要死的人,是老天早已定好的命数,枉死成魔之人亦有其自身原因,你何苦迁怒在老夫身上?何况生生死死,不过是过眼云烟。

    凡人一世不过百年,转世之后,谁也不认得谁。

    你如此执著,又是何必!” 胡砂摇了摇头,只觉心中酸楚异常。

     师父以前说过,人这一生总要遇到一些不可抵抗的压力,必须学会把脑袋低下去,顺从地做人。

     她的人可以顺从,把脑袋埋进沙子里,学习青灵真君,像他一样视人命如草芥,为了点化与功绩,忘记以前的一切。

     那些,不过是过眼云烟。

     可他们不懂,其实都不懂。

    世上没有过眼云烟,那是无关之人的潇洒之词。

    她那样深切地笑过,幸福过,落泪过,痛苦过。

    眼见了一个又一个人的逝去,默然送他们离开。

     这些,不会是过眼云烟。

     她的心放不下过往,忘不了曾经。

     凤仪说她活得像个耻辱,可她不能死得更加耻辱。

     莫名死了,凤仪死了,芳准也死了。

     这条路走下去,她或许也会死。

     可就算是死路,也必须走下去。

    一直走下去,看到终点。

     水琉琴落在她掌心,沉甸甸的,冰冷刺骨。

     胡砂轻轻拂过琴面,手指蜷缩,五弦上迸发出简单哀伤的曲子来。

     天旋地转,逍遥殿被包围在厚厚的冰层里,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冰层一点一点吞噬着青灵真君的身体,他骇然惨呼起来,厉声道:“撤走!快撤走……好!老夫答应你!把死去的人都复活过来!成魔的小子?芳准?你要谁活过来?没有问题!快撤走这些冰!” 胡砂手腕一颤,水琉琴险些落在地上。

    她怔怔看着他,低声道:“你怎样复活?” 彼时,冰层已经包裹住他的下半身,正朝胸口蔓延。

    青灵真君凄声道:“老夫马上去求天神帝女!只要将神器归还,她必然会答应!” 胡砂淡道:“好,你现在就去求她,求你的天神,让她先来救你!也让我看看,你的神是什么模样!” 刺骨的寒意已经侵蚀到胸口,他的下半身早已没有了感觉,此时却也顾不得其他,尖声大吼起来。

     空荡荡的逍遥殿,只有他凄然的声音一遍一遍在废墟中回荡,反复叫着天神的名字,求他们眷顾。

     在他身后,数根石柱承受不住断裂之力,轰然倒塌,砸入殿中的莲花池内。

    池里的水早已变成了冰块,碎裂开来,又被御火笛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熊熊火光中,隐约可见池底绘着神像,一个华服盛装的女子端坐莲花台,垂睫入定,神态安详,容貌美艳。

     她在清远山沉星楼见过这位天神的画像。

     天神帝女,象征慈悲与怜悯。

     胡砂笑了一声,回头问他:“这就是你的神?她似乎没有搭理你的打算。

    ” 青灵真君喊哑了喉咙,心底已是一片绝望。

     胡砂再次捧起水琉琴,手指轻轻一拨,低声道:“如今,是该为死去的人做点事了。

    ” 厚厚的冰层瞬间就将他冻住,他断臂与断腿处的鲜血染红了里面一层,稍稍抽搐两下,跟着便再也不能动了。

     他做了许多匪夷所思的恶事,把他们的命运恣意玩弄。

     可就因为打着天神的招牌,是为天神收集神器,所以苍天不会收拾他,只会给他功绩,让他平步青云。

     如今他被冻在千年寒冰里,死得凄惨无比,永远这么被冻着。

     苍天依旧不问,不管,不理,不知。

     苍天不公。

     胡砂猛然起身,将三件神器用力砸在地上,狠狠地砸,像是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一样。

     不知砸了多少下,最后将它们砸得粉碎。

     水琉琴碎裂的那一瞬间,似乎悲鸣了一声,顷刻就裂成了两三截。

     如今,再不会有人用血肉去养它了,也再不会有人被它的寒光杀死。

     就让这些神器静悄悄地变成碎片,埋在这里吧。

     胡砂长长出了一口气,转身便走。

     天顶似有雷云团聚,一瞬间暗了下来,像是要压在她头顶一样。

     是了,她这次真正胆大包天,毁了三件神器,天罚来得真快。

     她腾云飞出逍遥殿,落在阶前一块平台上,敛衣坐下,安安静静地等着天雷来劈,天火来烧。

     头顶轰鸣声愈加响,“刺啦”一声,数道天雷劈在她身周,像是在警告她。

     胡砂定定望着清远的方向,隔了茫茫大海,千万里之遥,又怎能见到清远山头的绿意?可她分明望见了芷烟斋前烟霞明媚的杏花。

     花都开好了,芳准何日能醒来? 花会谢,可还会再开。

     但人一去,再也不会回。

     有滚烫的液体顺着她的脸颊缓缓落下。

     一道巨大的天雷正劈中她头顶,她浑身一震,只觉眼前光亮大盛,像是有无数虹彩流窜而过,绚丽多姿,莫可名状。

     慢慢地,七彩虹光开始褪去,耳边听得一声久违的敲击铜缸的声音,“当”一声脆响。

     胡砂猛然回神,茫然四顾,但见一间雪白香堂,架着神龛,上面供着三清,香炉里轻烟袅袅,无声无息地往上飘。

     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房间。

     她只觉浑身无法抑制的发抖,慢慢走到窗边,轻轻推开雕花木窗。

    “吱呀”一声,院中一群人都惊愕地望过来。

     然后,五年不见的爹和娘惊呼着狂奔而来,一把抱住她,紧紧地抱住她。

     她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如今已是九十月的光景,庭中红叶翩翩,飘落如雨。

    胡砂常常倚在自家栏杆上,静静看着那些火红的叶片,眼前却总现出芷烟斋前明媚的杏花。

     以后,是再也见不到了。

     还记得刚回来那会儿,她夜夜不能寐,徘徊在香堂里,一坐就是一整夜。

     想回去,又怕回去。

     直到今天,她还没弄明白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她砸坏了三件神器,天雷落下,本应和凤仪一样,被劈成青灰,谁能想到居然将她送回家了。

     从何处来,归何处去。

     这种感觉,像是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做下逆天的事,最后却侥幸生存,只余下茫然与无力。

     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可她也不知究竟要个怎样的结果。

     她空着两手回到家里,莫名大哥的骨灰与衣物都没带过来。

    只能趁着某日夜深人静,偷偷腾云飞去渝州,对着脚下万家灯火默默祈祷,希望他的阴灵能够回归,不用漂泊在外。

     熟悉又亲切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紧跟着,一件暖和的小披风披在了她的肩头,娘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天凉了,怎还穿这么少?生病了怎么办?” 胡砂笑着点了点头。

    她没有告诉父母,自己修行了五年,早已不用吃饭,不惧寒暑,更能够唤来云雾,日行千里也不在话下。

     曾经天天念叨着,想让父母看一看的绝技,到如今她却提也不想提。

     娘替她拨开腮上的碎发,心疼地打量着她,目光里到底还是含了些疑惑,隔了一会儿,问道:“胡砂,这几个月你去什么地方了?我和你爹急得每天往衙门跑,就差把整个嘉兴翻过来了。

    你怎么又突然出现在香堂里?那身衣服……你这容貌……” 她在海内十洲过了五年,容貌、身材自然与十五岁离家的时候大异。

     只是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海内十洲的五年,只是她原来世界的四五个月。

    她长大成人,经历了无数辛酸,只是一个春天到秋天的时间。

     可她不想说,只低声道:“娘,以后我一定告诉你们。

    现在别问我,好吗?” 娘点了点头,欣喜地将她抱在怀里,柔声道:“等你想说再说,爹娘都不逼你。

    什么都比不上你能回家!能回来就好啦!” 起风了,有点凉。

    胡砂自己虽然不惧寒暑,爹娘可不行。

     她扶着母亲进屋,母女俩说了好一会儿久别重逢的贴心话。

    娘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拉着她的手低声道:“对了,你那门亲事……” 胡砂心头本能地一凛,张口就想拒绝,却听娘又道:“爹娘前几日才晓得,为啥那元家公子长得如此俊俏,家世又好,却愿意和咱们这种小户人家结亲。

    原来,他家公子生下来就是个痴子,二十多年啦,连床都不能下,完全是个废人。

    知道他家情况的人家,都不愿与他家结亲,就你爹傻,被人家给套住了。

    要不是前几天隔壁张大婶告诉我这事儿,咱们岂不是做了冤大头,把个好好的女儿推火坑里去?你爹这两天忙着和他家商量退亲的事,回头咱们再给你安排个好相公,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过去。

    ” 胡砂难免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那个纸上的绝色相公,多少次让她念念不忘,喝醉酒了拿出来在芳准面前卖弄,还经常被她拿来提醒自己要注意妇德妇德,谁知道最后是这样的结果。

     世事变幻无常,真令人无语。

     隔了几日,爹娘再也没提与元家定亲的事,估计是办妥了。

     胡砂的一颗心稍稍落下,每日只是躲在房里看书、抚琴。

    偶尔午夜梦回,睁开眼望着漆黑的屋内,还觉得自己是躺在芷烟斋的瓦屋里,窗外杏花纷然如雪。

     她想念那个笑若春风的男子,每夜每夜,想得刻骨铭心,心口像是被挖了一个洞,怎么也无法痊愈。

     可是,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再也摸不到他的脸颊、手指。

    没有她在身边,他一个人躺在芷烟斋,会不会孤零零的?希望小乖会好好陪着他,别让他孤单寂寞。

     好在,她荷包里还留着他的一卷长发,时常拿出来摩挲,贴着心口,像是他还在身边。

     他不是假的,不是一个幻影,他真的存在过。

     平静无波的日子持续了两个月,嘉兴下了冬天的第一场雪。

     那天早上,胡砂正和以往一样,在屋子里看书。

    火盆子把屋里烧得暖洋洋的,她有点昏昏欲睡。

     窗外忽然传来爹娘的争执声。

    胡砂如今耳力与以往大有不同,虽然他们极力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让她听了个一清二楚。

     娘在怪爹:“都是你!一大把年纪了,还会被人下套!怎么定亲之前不把人家家里的情况问个清楚?惹了一屁股麻烦!上回不是说亲事已经退了吗?真要退了,怎么人家又找上门来?这事儿闹大了,你让咱家闺女的脸往哪里搁?她以后一辈子就伺候那个废人去?” 她爹很委屈:“好好,都是我的错!行了吧?你念叨了这几个月,也该够了。

    如今倒是想个法子推脱了才是,总怪我有什么用?” “你去推脱!那元家来的都是大帮男人,我们女人家怎好出面?” 两人吵了半天也没吵出个结果来,最后她娘气得把手一甩,掉头走了,再也不管此事。

     胡砂轻轻把窗户推开,她爹正蹲在走廊里摇头叹气。

    见到她,他微微一笑,低声道:“请神容易送神难,你定是在气爹爹给你谋了这么个烂亲事吧?” 胡砂摇了摇头:“……不怪爹爹,要不我去和他们说,回了这门亲事?” 她爹连连摆手,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烟杆,点着了,深深吸一口。

    氤氲的白雾顿时笼罩了他的脸。

     他蹲在窗下,忽然轻道:“胡砂,你不想嫁人,是不是?” 她浑身一震,没说话。

     他又道:“虽然你不说,但这几个月必然发生了许多事。

    何况你的容貌气质也变了许多……我想,一定是有什么剧变。

    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心上人?是怎样的人?” 胡砂垂下头,双手在瑟瑟发抖,她勉强笑道:“没有……爹,你想得……太多了。

    ” 她爹喷出一口烟,低声道:“傻孩子,爹是过来人,你有什么心事,难道爹娘看不出么?是不是那人负了你?不要紧,什么也不用怕。

    若你不想嫁人,便跟着爹娘过一辈子吧,咱们一家人开开心心,比什么都好。

    ” 她不由泪盈于眶,隔了半晌,颤声道:“不……他……没有负我……只是他已经……不在人世……我……” 她飞快转身,把脸上奔腾的泪水用袖子吸干,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哽咽的声音。

     他死了,纵然留在海内十洲也没有意义,可她还是宁可每天能看到他的尸体,而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回来,夜夜叹息。

     家里什么都好,有爹娘,有温暖,可是没有那个人。

    什么叫生离死别,什么叫孤独,她如今终于明白。

     她爹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温言道:“好了,不痛快的事就别去想,还记得爹以前怎么教你的?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载,活得逍遥快活、无愧于心,才是正道。

    我看你虽然伤心难过,却一直是靠自己的意志在过,这样就够啦。

    ” 他把烟杆往地上磕磕,顺手又塞进怀里,道:“爹去见元家的人了,这次一定回绝掉。

    你放心就是。

    ” 胡砂轻轻拉住他的袖子,轻道:“爹,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

    我……不太放心。

    ” 听说元家在嘉兴很有些势力,她爹不过是个小小的火居道士,要啥没啥,万一被人欺负了,才是不值。

    他家独子是个痴呆,好容易谋了个亲事,当然不肯退。

    倘若逼人太甚,她跟着去,总比她爹一个人面对要好。

    在海内十洲过了五年,自保的能力还是学到的。

     她爹笑道:“说什么傻话呢,你一个姑娘家怎好抛头露面?乖乖等着就是。

    ” 他飞快走了。

    胡砂到底不放心,悄悄跟在他身后,脚不沾地,飘过满园的白雪,远远地,在大门处见到一群家丁,中间围着一个穿白衣的男子,看着身量修长,一把乌黑的青丝垂在肩上。

     看门的吴伯赶紧奔过来,急道:“我的姑娘啊,赶紧回去!元家那个少爷来了!带了许多人呢,一群臭烘烘的男人,可别把你给擦伤了!” 胡砂盯着那个清癯的背影,微微有些疑惑,轻道:“吴伯,那个人……就是元家少爷?不是说他是个痴子吗?” 吴伯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那些人都叫他‘少爷’,说是前几天刚清醒过来,听说自己订了亲事,亲家一个劲要退婚,所以他亲自过来提亲什么的……谁知道元家搞什么把戏,姑娘还是先回去吧!别叫旁人看见……” 胡砂点了点头,犹豫着,正要转身离开,忽见那白衣男子转过身来,宝石般的眼睛,一下子就攫住了她的。

     她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中了胸口,浑身的血都在瞬间冻结,动也不能动。

     彼时,雪下得大了,撕棉扯絮一般。

    他秀美的轮廓隐隐约约,不知是被雪遮住,还是被她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遮住。

     那人看了她很久,最后微微一笑,像春风拂过脸庞似的,他柔声道:“胡砂,我找到你了。

    ” 她吸了一口气,只觉双手被他握住。

    他的手温暖而且有力,像捧着两朵兰花一样,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捧着她的手。

     周围的人说什么,做什么,她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

     他将她两只手掌摊开,看了一阵,才笑道:“看样子,我未来的夫人是长寿相,一生平安喜乐,不知流年。

    ” 胡砂的睫毛猛然一颤,两颗泪水滚了下来。

     爹在后面急急说着什么,他带来的家丁们也吵吵嚷嚷的,一刻不得安静。

     她却张开双手,扑进了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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