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2/3)
或者说所有人都不知,床榻上的这人,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圣人。
常宁宫,暗室。
虽是暗室,但点了数盏纱灯,虽然与外边无法相较,可却也并不显得昏暗。
纱灯的光亮晕开,将里面的景致一一照明。
里间的陈设瞧着竟像是一处寻常宫殿,里间书房,寝殿皆是不缺,只不过会略小一些,住惯了寻常宫殿之人不免会觉得有几分逼仄罢了。
圣人已经在里间住了足足十余日,初时可能会觉得有些不习惯,但如今却没怎么不自在之处了。
可今日却同往常很是不相同。
昨日夜里隋止便已经向他禀报了隋璟等人的动向,说是大约今日便会入宫。
圣人等这一日也是已经等了许久,终于听得这消息,心里并未有因着要父子相残而觉得悲凉,反而是高兴的。
毕竟他对隋璟若当真说有什么所谓感情,也不过是厌恶罢了吧。
厌恶谢皇后这个妻子,自然连带着也没法喜欢与她生下来的这个孩子。
更何况这个孩子竟还生出了这般野心来。
他只觉得能将人彻底除了,反而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往后他在那个位置上,也能坐得越发稳固。
于是他亦是很快便与隋止商量好今日安排,在隋璟犯下大错之后,他再出现在众人面前,到时候隋璟与谢皇后二人便再无翻身余地。
自然,隋璟此行带了西山大营的军队过来,情急之下定会想着令西山大营的那些人动手,可惜统领西山大营多年的吴由却一直都只是假意与他虚与委蛇,再加之还有迟文恪,所以不管隋璟与谢皇后如何折腾,都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
这般安排固然万无一失,只是圣人知晓了吴由与隋止之间关系,心下其实早已有了想法。
等这一切结束之后,西山大营恐怕是须得换一个首领了。
这吴由虽然不曾出过什么岔子,只是他与隋止关系深,又能号令西山大营的军队,如此下去,总归不是好事。
万一隋止生出了什么心思来,怕是要比如今的隋璟还要更是棘手些。
隋止虽然一早便被立为储君,不出意外的话这天下迟早是要归于他的,可即便如此,圣人也容不得他提前有任何的觊觎之心。
不过这些心思圣人却只是放在了心底,并不曾表露出来,只等这一切尽数过去之后再作安排。
而今日,便是一切都将要了结的时候了。
依着昨日的安排,今日这个时辰隋璟等人应当已经入宫,那他也差不多应当前往明宣宫,如此,便能让隋璟等人措手不及。
可他算着时辰,等到如今外间却始终不曾有动静。
就连赵文婴也未曾进来。
原本他还能耐心等着,可随着时间流逝,他心底亦是开始有些不安,想着难道是出了什么岔子?
又这般生生过了一个时辰,他忍不住再度召来侍奉的宫人,皱眉道:“外间到底什么情况,为何慧娘还不来?”
那宫人态度极为恭敬,可给出的答复却是并未有什么用处的,只道:“奴婢已经去问过娘娘了,娘娘说明宣宫那边局势还不明朗,请陛下稍安勿躁。
”
“一个时辰前你也是这样与朕说的!”圣人终于忍不住发了脾气,“连你区区一个宫人,竟也敢这般糊弄朕?”
那宫人连忙跪倒在地,道:“奴婢不敢。
”
但神色中却瞧不出分毫惧怕之意来。
这令圣人更是要气得几乎七窍生烟,他一手撑在书案上勉强稳住了身形,而后将心头的火气压下,道:“朕不与你说,你去将邓光叫来!”
这邓光原本就是明宣宫的宫人,在圣人身边伺候的时间也不短了。
原本圣人是想着将李沛带在身边的,可李沛到底身份不同,若是平白无故就这样没了踪影,少不了会惹人怀疑。
所以到底还是变了想法,只将这还算信得过的邓光带在了身边。
而选了这邓光除了此人留在他身边有好些年,又是个值得相信的之外,还有一个缘由却是无人知晓的,便是这邓光是个有些拳脚功夫的。
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圣人自然能安心些。
直至昨日,这邓光都一直侍奉在圣人身边,只是到了今日人却没了踪影。
圣人原本一心念着隋璟之事,倒是忽略了这些,如今久久不见有人过来,他这才发觉今日从晨起时就不曾见过邓光了。
那宫人听圣人提及邓光,竟是神色自如地答道:“回陛下的话,邓公公昨日夜里偷偷摸摸地离了常宁宫,竟是要往明宣宫方向去,还好有人瞧出他神色不对就悄悄跟了上去,又在他想求见皇后娘娘之前将他拦了下来。
”
“慧妃娘娘连夜将他审问了一番,才得知此人当真是狼子野心,竟是想将陛下与娘娘的计划和盘托出,想用此向皇后娘娘与三殿下换得荣华富贵,此等见利忘义,背弃主子的奴才,自然是留不得了,所以娘娘当即下了令,将其乱棍打死……”
“邓光是朕的人。
”圣人眸色阴沉,“即便是犯下了天大的罪过,要处置,也只能由朕来处置,慧妃怎敢瞒着朕将他就这样处置了?”
那邓光于圣人,其实算是个信得过的。
可这宫人如此说了,他其实倒也并未坚信邓光便做不出这等事情来。
毕竟在他看来,人为了金钱权利做出什么事来都不算奇怪。
可赵文婴越过他直接将人处置了却是他接受不了的。
显然,此时他已经是发了怒,若是寻常宫人,此时定然早已战战兢兢地磕头认罪,可眼前这宫人虽是跪倒在圣人面前的,但面色却始终不曾生出什么变化。
只解释道:“昨日折腾得太晚,娘娘想着都已经大半夜了,左右也不过是个宫人而已,就不扰陛下歇息了,于是才做主将这事处理了。
”
如此说,便是一切都是在为他考虑了,若是他执意要计较,反而是不通情理。
圣人一口气憋在了心口,偏偏是发作不出来,他盯着那宫人看了好一会,语气竟是平静了下来,他道:“罢了,也对,不过是个宫人而已。
”
“但都已经这个时辰了,慧妃怎么还没过来,你去与她说一声,不论外间情况如何,朕现在便要见她,让她马上过来。
”
大多时候圣人都是唤赵文婴慧娘的,可此时他却语气冰冷地唤她慧妃。
那宫人正要起身应下,却有脚步声缓缓而入,圣人抬眸,正好瞧见赵文婴走了进来,她道:“不必麻烦了,我这不就已经过来了。
”
圣人觉察出她语气中的变化,但却顾不上这种小事,开口便问道:“外间情况到底如何了?老三难道还不曾回宫?”
“一早便已回了宫,他与皇后都惦记着那个位置,怎么会愿意在这种事上边耽搁?”赵文婴体谅他,很快为他开口解了疑惑。
而这般话语却让圣人越发不安起来,他语气急切道:“既然如此,为何没有依着计划……”
“什么计划?”赵文婴却忽地笑了,“隋宴,你说,什么计划?”
她没有再像从前一般恭敬唤他“陛下”,而是直接称呼了他的名字,“隋宴。
”
若说她没有在像往日一般做出乖顺的姿态来还能有所解释,而此时她字字清晰地念出了他的名字来却已经说明了许多。
她不愿意依着所谓的计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