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觉得刚才如果自己说有跳槽的想法的话，预感会死得很惨。
陈特助把分公司的那位候选人简历抽了出来，跟棠星说：“我觉得这个人可能更适合一点，之前在分公司做总经理，一直就做得不错，有学识人也踏实。
”
“那就他了。
”棠星说。
陈特助：“……不用多考虑考虑？”
棠星说：“考虑什么，真不合适到时候再调整就好了，而且……我相信你的眼光。
”
被这么一夸，陈特助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的前上司孟云舟是个不苟言笑的，话很少，表情也很少，很难从他的反应看出这件事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所以现在棠星这样猛一下夸他，陈特助还真的挺不习惯的。
但……感觉不赖。
棠星拄着下巴忽地又开始叹气：“难的……从来不是我要选谁，而是我怎么跟那三位董事圆过去，溜了他们那么久，肯定是要火大的，惹恼了他们，董事长也要找我的麻烦。
”
而且孟耀东也提了几次让他转正了，棠星一直推，孟耀东当然知道为什么，只是说：“你不会连这么点小问题都搞不定吧，我可是跟那三位周旋了多少年了……”
听听这是人爹说的话吗？要不是有这层血缘阻止着，棠星不然就真大逆不道了……
当时棠星是这么回的：“正是因为董事长没能成功KO掉他们，所以到了我这，就成了历史遗留问题，我总归矮他们一辈儿，这是不争的事实，我做起来肯定要比您难，不然人家干嘛来找我不找您呢？是吧？”
孟耀东总感觉棠星这话似乎不太对味儿，不过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被他顶撞过了，孟耀东一时间也没往这处想，只是觉得自己没啥能反驳的。
想了会儿，又问棠星：“你这回期末考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棠星眉头都没皱一下：“我被这三位董事频繁骚扰肯定要影响到学习啊，没影响到我工作就已经不错啦，这还都是我‘特别’努力之后的。
”
棠星把“特别”两个字咬得极重，生怕孟耀东听不明白似的。
孟耀东被堵得哑口无言，一下子也觉得那三个董事真是太烦人了，他其实能给棠星解决一个李董，这是董事里面股权握的最少的。
他没有给棠星说，就是想看看棠星自己能做成什么样。
现在忽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再者说，棠星这回虽然没考第一了，也是个第二名，就稍微差了那么几分。
不过话说回来，这回之所以考第二，还真就是棠星故意的。
他不好过，孟耀东也别想好过。
来呀，互相伤害呀！
此刻的办公室里，棠星想来想去，实在觉得这件事让人头疼，棠星真想一棍子敲下去就让三个董事都老实下来。
棠星忽地又把头抬了起来：“不行，我得好好想想对策了。
”
“敌人都逼到家门口了，总一拖再拖也挺磨人的，”棠星说着突然站了起来，一旁的陈特助还以为即将听到他的高谈阔论，结果没有。
棠星起身就打开里间休息室的门，打开衣柜开始换衣服。
陈特助：“？？？”换个衣服就有对策了？
棠星换好了衣服出来，拍拍陈特助的肩膀：“我这会儿去寻找对策了，公司的事就辛苦你盯一下了。
”
陈特助：“……”所以“对策”是个人吗？你说找就找？
进电梯就戴好了帽子和口罩，棠星给孟云舟打电话，现在是暑假了，学校都空了，孟云舟经常在学校湖边的凉亭里看书，有时候也会出门去市图书馆。
孟云舟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电话，告诉棠星说他在医院里。
棠星立刻就紧张了起来：“你怎么了你去医院？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孟云舟回答道：“是老师觉得我刚好没事，他说医院太无聊了，让我过来陪他玩。
”
棠星：“……”
“玩”这个字是这么用的吗？
问清了哪个医院哪个科室，棠星人也到了自己车子跟前。
要去找孟云舟，当然不方便用公司的司机了，估计司机看到孟云舟上他的车也会吓一跳。
这是棠星第一回自己开车，学车的时候每回都有孟云舟坐在副驾上，那时候有多安心，现在就有多……慌张。
棠星把所有动作要领在脑海里不停回复了几遍，最后想想还是放弃了，直接下车锁门，重新又走到电梯旁边，从一楼大厅出去，决定还是打个车算了。
他还在心理安慰自己：我不是不敢开，就是这车本来就是给孟云舟买的，要不我才不买这款式呢，所以就得他开，我坚决不开这么跟我的气质不符的车。
孟云舟说他在肝病科专家门诊，那说明他老师很厉害。
棠星本来想过去就把人叫走的，去了才发现专家门诊外有N多人在候诊，坐的地方都不够了，好多人就站在门口等，就留出来一条刚好能过人的道。
那个道非常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不许逆行！
棠星觉得自己这么走过去，一定会被当做插队的然后乱棒打出来吧？
这一刻，孟云舟这个老师有多厉害？棠星又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内心：这么多病人陪你玩，你还无聊吗？
这老师我就想说说你，口是心非脸疼不疼？
当然老师肯定是好意，因为有些知识是书本上学不到的。
棠星本想直接给孟云舟打个电话算了，转念一想，他在里面能给他老师打个下手，外面的病人也就能少等那么一会儿。
曾经也是个普通人的棠星，也会觉得去医院看个病特别难，他现在很能理解外面这些人的心情。
棠星重新去窗口，挂了个号。
运气比较好，专家门诊刚好就剩两个了，让他捡着了一个。
孟云舟估算着棠星大概要来的时间，等了又等，没等到人，不免怕他一个人开车会出问题，跟老师说了一声之后，拿着电话走了出来。
他刚出来，门口的病患就打探道：“还得多久啊，小医生？”
孟云舟这种学生，充其量是个助理，只不过对病人来说，穿着白大褂的都是医生。
孟云舟抬头看着对方，耐心回复道：“里面的人马上就出来，就到你们了，不要着急。
”
“谢谢，谢谢。
”
孟云舟继续往外走，重新低头看手机，正要拨电话过去，旁边伸出来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小医生？多久能到我啊？”
这声音，这调调……
孟云舟转头之前，嘴角已经先一步牵了起来。
口罩、帽子挡住了棠星的大半容颜，可就算他再戴上个墨镜，孟云舟也能一眼把他给找出来。
棠星还在演，冲他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挂号单：“小医生，59号，是不是还有的等啊？”
孟云舟含笑着回答：“也还好，两个小时吧大概。
”
棠星失望地“啊”了一声，手还继续抓着他的袖子：“可我真的病得很严重啊，”棠星抓紧咳嗽了几声，用手摸着自己的胸口处，“我这里最近总莫名得疼痛，上不来气，哦又来了，我现在就开始难受，等两个小时的话……我不行。
”
孟云舟说：“那不嫌弃的话，我帮你先看一下吧。
”
“好啊好啊，”棠星笑着回答完，就跟着孟云舟走了。
其他等着专家门诊叫号的病患都表示十分不理解，花那么多钱挂个专家号，就这么跟个实习小医生走了？脑子呢？哦，这里明明是肝病科，他一会儿咳嗽一会儿说胸口疼的，不应该挂呼吸科吗？可能脑子的确不太好使。
孟云舟没有自己的办公室，他带棠星去了间这会儿没人的检查室，一进门棠星就把西装外套脱了搭在自己臂弯里，孟云舟回过头来：“把里面也脱了。
”
棠星不由睁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孟云舟指了指帘子后面：“不是说胸口疼吗，我先看一下。
”
棠星不由“嘶”了一声，又重头把孟云舟这身医生装扮看了一遍，忍不住说道：“孟医生，你这斯文到极致……一说这话就特别败类你知道吗？你以后坐诊的时候，对病人们也这么说吗？”
孟云舟看他一眼，扫了眼桌上的听诊器，把帘子给拉上了：“你不就是病人吗？我的……第一个病人。
”
只是做了个设想，棠星就不免觉得心里堵了一下：“就你这模样，这眼神，专注地给人看病都像是放电呢？孟医生，你有这个自知之明吗？”
回应他的是孟云舟直接伸手解开他胸口几颗扣子，棠星还要说什么，就感觉胸前处一凉，在这炎炎夏日，简直太特么舒服了。
他倏地看向孟云舟，孟云舟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正专心听着，眼神却一眨不眨盯着棠星看。
是谁说过，不管男人女人，专注时候的样子都是最好看的。
尤其是自己心上人的。
棠星先是心脏颤了一下，接着心跳开始加速，他感觉自己耳根子开始发烫了，才见孟云舟慢慢把听诊器的另一端从耳朵上取了下来。
“刚才心跳……加快了。
”孟云舟一本正经地说着，把听诊器那端放在了棠星耳朵上，整个人也跟着凑近了些，“你自己听听……”
你这心跳声……
棠星瞪着眼睛看他，孟云舟下一秒已经收起了听诊器，仿佛刚才那个动作真就只是想让棠星听听自己的心跳声一样。
孟云舟体贴地帮他把扣子系好了，然后说：“我今天就可以搬家了，一会儿吃了饭就带你去看看房子。
”
棠星立刻喜上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