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走火(3/3)
匮乏的精神世界让他无法承载这样复杂的感情、弗纳汀过于直白的大脑使他不具有庄重的态度。
至于图坦臣,如果此刻躺在床上的人是图坦臣,白马兰想,她应该也会这么问。
“我觉得…好热、我喘不上气儿…可是我喜欢这样,我觉得,我离你很近…我从来没有离一个人这么近。
”天鹅环抱着自己的双腿,无法掌控身体。
他只能放任自己的欲望,在普利希女士的挟持与裹挟下起落、摩擦,变得湿润滚烫。
他用身体丈量她们之间的关系,感到无与伦比的亲密和安全,人类最原始的欲望得到满足,她们赤裸相见,时间的意义在欢愉中消解了。
有几个瞬间,天鹅依稀察觉自己触碰到了她作为一个人的本质,他再也不希望她离开。
“你呢?你舒服吗?你喜欢这样吗?”天鹅一时间忘记约束自己,他将手从腿上挪开,握住了普利希女士的手,他的心似乎也倾向她了。
情欲的热潮不断冲刷着她的堤坝,细碎的裂纹蔓延开,几乎冲破水面原本的张力。
白马兰回握他的手,将之拉过头顶,她听见天鹅的喘息与呻吟,这具柔韧的身体几乎对折,以某种不可思议的韧性承托着她,细碎的颤栗如波纹般漾开,天鹅紧绷的脚尖勾在一起,苍白的褶皱堆迭出含收的花苞。
他的身体开始颤抖,是玉山倾颓前最后的动势,白马兰被他的双腿缠住了腰,柔韧有力的肌肉不断地收紧。
“我喜欢。
”白马兰吻他的脸颊,因情态与动作过于柔和而显得失真,她说“我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时间”。
像在做梦。
天鹅闭上眼,与她交颈相贴,彼此依偎,任由自己的灵魂深深地沉进她的体内,皈依她的怀抱。
白马兰觉得自己的身体在缓慢地升温,她早已找到熟悉的位置与手法,揉搓着、松懈那掌控满池爱水的闸门。
天鹅因她的动作而朝后引颈,急促地喘息着,肋骨的轮廓根根分明地浮现。
他的颈饰滑脱了,红豆似的玉珠随着喉结的滑颤而滚动。
她们对于身体的感知仿佛连在一起,翻腾的情潮挣脱束缚,汹涌而出,如春雨灌下,湿润四肢僵直而闭塞的筋节。
白马兰分享他的枕头,湿热的空气在她们缠绵的呼吸中愈发稀薄,她感到天鹅的紧绷的身体也随之松懈下来,轻柔地搭上她的肢体。
灰蓝的天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出来,天鹅侧过脸,望着她睫毛之间的缝隙。
“沉吗?”白马兰摸他的发梢,将脸埋进他的颈窝。
“嗯。
有点儿。
”天鹅环抱着她,听见她在笑,声音很低、很轻。
“你说,我能去探望图坦臣吗?我觉得…瞒着他不好。
你觉得呢?”
早该料到有这一遭的。
白马兰不大情愿面对这个问题,她停下动作,与天鹅拉开一段距离,说“他应该已经知道了。
”
是啊,他的丈妇在外面留宿,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如果你需要时间整理情绪,我可以冷处理。
”白马兰翻过身,缓慢地撑起身体,坐在床边。
她浓密的长发顺着脊背铺下来,承着月色,光影斑驳,像一块块锈蚀的痕迹,在床单上洇润一池绢本水墨。
“不要,别这样。
”天鹅随之起身,从后头拥住她“做错事的是我,还有…”他声音越来越低,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的五官原本就浓,散下头发,减少了面部留白的空间,看上去显得深沉。
天鹅注视着她的侧脸,敏锐地捕捉到她眼神中的细小变化,那逐渐消融的坚壁般的冰寒再次竖起。
她听上去仍然温和,柔声说“他要好好休息。
”
半晌,天鹅松开她。
“似乎你与我总是没办法达成一致。
”白马兰问“浴室在哪儿?”
“刚住进来的时候,我修了一下花洒。
”天鹅边套衣服边起身下床,说“结果把开关装反了,我教你用。
”
“冷热?”白马兰疑惑。
“很难说。
”天鹅有些不好意思“冷热是反的,开关方向也反了,要先掰到十二点方向再往下拧——总之很复杂。
”
白马兰完全无法想象这个花洒的开关何其扭曲,她抱着胳膊站在玻璃门外观摩好一阵,若有所思地点头,“房东肯定要你赔钱。
”
“是吧。
”天鹅尴尬地笑笑,拉好浴帘,说“之前几个租客都说出水不顺畅,我想着修一下可能会好,没想到修成这样。
不过你看”,他摘下花洒,扳弄着开关,道“起码现在水量很大啊。
还是修一下的好。
”
“你的话里有什么别的含义么?”白马兰不大确定,于是发问。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天鹅愣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慢慢归于平淡,“普利希女士似乎只擅长聆听弦外之音。
”
二人之间的情感博弈,每次都是他获胜,似乎从刚认识的时候就是这样。
白马兰痛定思痛、原地自省,意识到天鹅立于不败之地的秘诀或许非常简单:他从未想过与她对抗,只是在坦然地表达。
“我愿意听听你的想法。
”白马兰走进窄小的淋浴间,关上玻璃门,“关于我和图坦臣的关系。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
热水冲淋在微微发凉的后腰上,天鹅紧挨着她,低头将沐浴露挤在掌心,搓出泡泡,涂抹在她身上,“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是在说这件事儿,还是其它的事儿?”
“我和图坦臣从来没有发生过性关系。
连结婚的那天也没有。
”白马兰盘起头发,细碎的水雾如跳珠般落在她的脸上。
她感觉到天鹅的动作定格在托起她乳房的瞬间,泡沫被水流裹挟着顺着她的肋骨流淌,有点痒。
“手不酸吗?”白马兰低下头,天鹅如梦初醒地回过神。
“我…”他有些磕磕巴巴“我没理解。
我、你们…什么意思?你不爱他?”
“爱一定要做吗?也可以光靠说啊。
”白马兰理所当然,她很自然地上前一步冲洗身体,将沐浴露递给天鹅,“尺寸不适配。
”
“他不是你的性玩具,不是为你而生的。
”天鹅下意识地为图坦臣争辩,随后想到自己并不具有符合情理的立场,于是柔声劝道,“既然你能问我,为什么不能问他?他把你看成一个特殊的女人,可是你说你不知道怎么处理和他的关系,语气好冷漠,你提起他的时候,就像在说一个和你没有肉体关系的陌生男人。
”
“对我而言,和我没有肉体关系的男人就是特殊的。
”白马兰的回复平静异常,她又变回一位极具功利心的党首了。
“所以”,天鹅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问出这样的话,“现在我在你心里,变得庸常了吗?”
白马兰始终不理解图坦臣为什么那么敏感,因她偶尔一两句话伤心。
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言辞有任何不妥,然而当这话从旁人嘴里说出来,她却能察觉到不对劲。
确实有些别扭,确实。
她不是这个意思。
白马兰闭着眼,抬起头,认真地忖度了一会儿,说“没有。
”
她解释“我只是不熟悉那样的相处模式。
有时候我觉得我很爱他,我的语言已经匮乏,我想用肢体表达。
但与此同时,我还是觉得,性以享乐至上为原则,是种自在的消遣。
尽管我也有珍爱的玩具,但说到底,我是个老派的人,比起独自做手工,我更喜欢骑马。
我热爱坐在马背上的掌控感,享受掌控一切的安全感。
”
“我就当你是在打比方吧。
但我还是觉得,你只是不想平等地接纳他,你总想着要压他一头。
”天鹅将自己冲洗干净,关上花洒,仰起头看着她,“就连在爱人面前,你都无法放下戒心,我想象不到你在生活中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
他迟疑片刻,问道“所以你不停地寻找新床伴,是吗?”
他总是很真诚。
总是赤裸裸。
白马兰一时失笑,觉得天鹅的分析很有道理,非常耐人寻味,“我会认真思考你的话。
有你这样的朋友,图坦臣应该感到荣耀与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