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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禁庭> 第七章 他没有伸援手,她甚至看到他唇角讥诮的笑

第七章 他没有伸援手,她甚至看到他唇角讥诮的笑(2/3)

低声道:“圣人只带春妈妈一人,春妈妈又不会拳脚功夫,婢子有些担心。

    ” 秾华从镜里看她,见她眉间有淡淡的忧愁,便笑道:“不要紧的,艮岳是皇家禁苑,里面有官家亲军把守,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 她这么说,反倒引来金姑子古怪的注视。

    禁苑之中的确守卫森严,闲杂人等是不能构成什么威胁的。

    可她竟忘了么,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正是今上。

    她还在拿今上的禁军来宽慰她,莫非是人心有变么? 金姑子往前挪了一步,“圣人,这次官家只带圣人前往,圣人与官家有很多独处的时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 阿茸闻言转头看金姑子,“金姑娘此言差矣,越是人少,对圣人越是不利。

    你可想过事后圣人如何脱身?你我跟随圣人入禁庭,圣人安则你我安。

    金姑娘莫要操之过急,到最后弄得一败涂地。

    ” 她们是两种立场,阿茸事先得春渥叮嘱,对金姑子和佛哥都留了心。

    其实她和春渥的想法一样,觉得圣人眼下过得很好,就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可恼金姑子她们时时在圣人面前暗示,把圣人搅得心绪不宁。

     金姑子并不理会她,只是灼灼望着秾华。

    秾华想了想颔首,“把那对龙凤镯拿来我戴上。

    ” 镯子是从绥国带来的,对扣的接口上各有一个暗槽,龙镯装剧毒,略往茶水里撒上一点就能要人的命。

    凤镯的和缓些,接连下六次才能令人毙命。

    阿茸有些心惊,捏着梳篦叫了声圣人,“崔先生的话你忘了么?三思而后行。

    ” 她笑了笑,“你放心,我会见机行事的。

    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毒不死别人,可以用来自裁。

    ” “圣人莫这样说,倒叫婢子们惶恐。

    圣人是极聪明的人,自然可以全身而退的。

    ”不等阿茸再劝阻,佛哥已经把镯子取来了,解开搭扣,戴在了她手腕上。

     春渥那里也筹备妥当了,隔着帘子唤她,“快些出来吧,别叫官家等急了。

    ” 秾华应了声,披上罩衣出门,阿茸直送出去,对春渥使了个眼色。

    春渥心里有底,也不声张,上前接手搀扶她,引她往东门去。

     还未到门前,远远见今上在槛外站着。

    身上绯袍早换了,只穿寻常的交领襕衫。

    看她来了,脸上浮起一层浅浅的笑,有一瞬竟让人联想起清明踏春时节,城外静候心上人的年轻郎君。

     艮岳离皇城并不远,仍旧在内城中。

    从拱宸门出去,甚至不用坐车,步行也不过两刻时候。

    太阳刚下山,天地间笼罩着稀薄的金黄,人在其中走,有些热,但热得并不讨厌。

     他转头问她,“走得动么?” 她戴着帷帽,纱幔低垂,面孔隐匿在后面,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听他发问,应道:“走得动。

    你不是说不远么,常困在禁庭里,今天难得有机会活动,走走也好。

    ”顿了下又道,“离宫太匆忙,没来得及回禀孃孃一声,不知她会不会不高兴。

    ” 他显然并不担心,随口道:“她盼皇孙盼得急,只要是对开枝散叶有益,断不会怪罪的。

    ” 这话虽属实,但说出来难免让人尴尬。

    两个人偷偷出了内城,躲到艮岳生孩子去似的,用不着解释,别人自发就往那上头想了。

    他倒是无关痛痒的,秾华怏怏红了脸,好在有帽纱遮挡着,他看不见她心慌气短的模样。

     他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着。

    那个背影看久了,生出一种奇怪的感慨来。

    这是她的丈夫,那么陌生,可名分上已经定下了,这辈子都要依附他的光芒而生,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来大钺前憎恨他,到了这里后变得既憎恨又恐惧。

    永远猜不透他下步要做什么,就像今天他来,坐在她身边替她推拿,明明他有怪癖,现在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是不是她几次厚着脸皮纠缠,这个毛病已经被她治愈了? 她脚上加快些赶上去,同他并肩而行。

     “官家?” “嗯?”他发单个的音时,只要不过分急躁,总有种懒洋洋的味道,似乎很好说话。

     她犹豫了下,侧过头观察他的表情,“你洗手了么?” 他不太明白,问她什么意思。

    她说:“官家适才替我案杌,官家忘了?” 他脸上竟出现了茫然的神色,眉头渐渐拢起来,撇唇笑道,“你是我的皇后,若碰一下就要洗手,以后同房怎么办?”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她,同房的问题问得真是……极好!她支吾了下才道:“大婚那晚官家说过的,我不愿意,你也不喜欢,这话已经不做准了么?” 他慢慢敛尽了笑意,转过头来看她,目光锐利,可以穿透帽帷子似的,“那么皇后如今愿不愿意呢?” 她也不需考虑,本来就是再三思量过的,应答起来不费多大的劲。

    她撩起障面的纱,微笑着看向他,“臣妾已经嫁给官家了,为什么要问愿意不愿意呢?只要官家不讨厌我,我心里就很高兴了。

    像今日官家来庆宁宫看我,对我来说是天大的恩赐。

    现在不是臣妾愿不愿意,单看官家喜不喜欢。

    ”她略停顿一下,含羞调开了目光,“官家对我,又是怎样一副心境呢?” 他却不答了,那种淡漠的神气实在可叫人心头生凉。

    隔了很久吧,久到秾华快忘了,他才冷冷道:“我登上帝位,每日听的谄媚之词很多,那些文官辞藻华丽,竟没有一个能像皇后说得这么动听。

    皇后常给我出难题……我若说我爱慕皇后,皇后信不信?” 他的话总能出其不意给你迎头一击,秾华替他设想过千百种的回答,其中并不包括这种。

    他爱慕她,这种话说来不是甜言蜜语,简直赛过催命的符咒。

    她忐忑起来,帷帽下的脸孔变得异常凝重,才发现自己同他较量心理,根本就是自不量力。

     她咬了咬牙,勉强笑道:“我不觉得官家爱慕我,我只知道官家常吓唬我。

    ” “是么?”他自嘲地笑了笑,“原来我的爱慕看上去那么吓人,我自己竟没察觉。

    ” 到后来便有点无话可说了,两个人的距离越拉越远,各自看各自的风景,视线范围内突然没有了对方,天也暗下来了。

     秾华起先有点意兴阑珊,然而打开阳华门后,那种乾坤在袖感觉,顿时令她一阵惊叹。

     她在绥国时就听说过一句话,说艮岳假山十里,身在其中,便不知汴梁原本是平皋之地。

    历来文人都喜山乐水,崇帝也不例外。

    他羡慕江南秀丽婉约,便以凤凰山为蓝本,取天下特异之灵石,移各地珍奇之花木,历经数十年,堆砌起了寿山与万岁山。

    这种人工创造的精致,比之天然的更为灵巧。

    园中梅岭椒崖,亭台楼阁,在一片濛郁的雾气里若隐若现,远观有种人间仙境的错觉。

     她啊了声,“官家快看,起雾了!”说完又纳罕,奇异地嘀咕,“现在是六月,暑意正浓的时节,哪里来的雾气?” 园中都知颜回领着一干内侍黄门随近侍候,见今上只应了句是炉甘石,皇后仍旧一脸茫然。

    他忙上前一揖道:“圣人不知,这便是万岁山的奇妙之处。

    当初建造的初衷是用于宫中贵人避暑,便在垒砌时留了十余个山洞,洞中装满雄黄和炉甘石。

    雄黄可驱蛇杀虫,炉甘石可聚集云雾,所以才有如今的仙境幻象。

    圣人来得讨巧,这阵子正是药石生奇效的时候,在此间过夜,连蚊帐都不需悬挂,往来游玩也用不着避蛇虫。

    ”一壁说,一壁挑灯引路,“臣得了诏命便安排起来,请官家与圣人移驾万松岭。

    今日天色暗了,暂且歇下,待明日天光大亮,圣人可去岭下洲渚游玩。

    ” 秾华哦了声,“颜都知,万松岭是个什么地方?” 颜回道:“是官家为王时常住的地方,岭上有倚翠楼,楼的两侧开凿了湖泊,东曰芦渚,西称梅渚。

    又环水建造了诸多馆阁,取了十分别致的名字,比方流碧、巢凤、雪浪、浮阳。

    ” 他描述得很详尽,越是详尽,越是让她没有头绪。

    她凝眉笑起来,“罢了,还是我自己看了再说罢。

    ” 从山石上走过,难免脚下生绊,她略一趔趄便有些心惊,和春渥互相搀扶着,终于到了倚翠楼。

     这地方景致实在玄妙,置身其间真如在深山幽谷一般。

    晚间开着门,外面雾气便流淌进来,透过烛火看,也是云雾沌沌的。

     她们住倚翠楼,今上住在环山馆,那馆位于雁池和凤池之间,是个独特精巧的小型庭院。

    秾华站在楼上往下望,他一个人很惬意,端着茶盏在水面的平台上品茗,悠哉的模样,似乎比她这里住得舒坦。

     她撅着嘴看了一会儿,还在为先前的谈话不痛快。

    摸摸腕上镯子,脑子里胡思乱想,把药洒进他杯子里,药死了推进湖中,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转头再一掂量,知道不过是瞎想,把镯子取下来,放回了首饰匣子里。

     山中微凉,又是傍水而居,春渥怕她冻着,取了褙子来给她披上。

    她还回头往楼下看,春渥顺势一望,低声道:“现在时候还早,圣人不去官家那里坐坐?” 她嗤了声,“我才不要听他阴阳怪气的话。

    你不知道他先前怎么损我……”顺手把窗关上,拉着春渥坐下来问,“今天傍晚他来庆宁宫时,你们可都在?” 春渥道:“都在,只是官家不让通传,所以没有一个人入殿里来。

    ”说着含胸细看她脸色,“之前忙,我也没来得及问你,怎么样呢,你和官家相处可好?” 她垂下眼,渐渐有红云爬上脸颊,扭捏说:“我也不知怎么想的,有意把他屈作你,说我腰疼,让他替我推拿……娘,我现在觉得很丢脸。

    也许在他看来可笑到家了,我还自作聪明装得兴起。

    ” 春渥听了发笑,“那也未见得,很多男人明知道女人有意撒娇,却还一径顺从着,是夫妻间相处的乐趣。

    你让他推拿,官家怎么说呢?必定让你碰钉子了,是么?” 她慢慢摇头,“就是没有才奇怪,他不声不响地,真替我揉了一会儿。

    那时候我浑身都起栗了,这人真奇怪,和我设想的不一样。

    刚才我问他对我是什么看法,他说他爱慕我,问我信不信。

    ” 春渥吃了一惊,“那你怎么回答?” “我当然不信了。

    ”她冷笑一声道,“我和云观的事他耿耿于怀,什么爱慕不爱慕的,这么说不过是为羞辱我罢了。

    ” “可是官家没有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

    ”春渥试探道,“何不好好待他?圆房不过是早晚的事,只要有了夫妻之实,你与怀思王就再无关系了。

    ” 她显然不愿认同,“这事我早有准备,即便和他……也是迫于无奈。

    ” 春渥怜悯地看着她,青梅竹马的感情再深,总深不过那个与你有肌肤之亲的人。

    当初她一意孤行要和亲,因她爹爹过世,像马摘了辔头,没人能管束得了她。

    加之她生母怂恿,才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她不是个傻子,只是缺乏人引领。

    等哪天开窍了,想明白了,一定活得比现在快乐。

     不过她生来固执,多说了恐惹她厌烦,不在她耳边絮叨,她自己反而能拿主意。

    果然她在屋里转了一阵,仍旧推窗看,今上还在那里,高高伫立的桅杆顶上升着一盏灯笼,透过雾气虚虚虚实地照亮那片露台。

    她思量了片刻,转身出门,也未交代什么,提裙下楼去了。

     第八章她简直是一副杀身成仁的神情,踮起脚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啄在他右边脸颊上。

    他呆住了,诧异地看着她。

     春渥站在窗后目送她,她出了倚翠楼循水榭而去,人在灯火与云雾间穿行,在这月上中天的时候,有种玄异出尘的味道。

     “官家还不睡么?”她缓步而来,左顾右盼,艳羡地嗔怨,“这里比我的倚翠楼好,我更喜欢这里。

    ” 他坐在竹榻上,手边一张矮几,几上供着茶壶茶盏。

    提起茶壶倒上一杯递与她,“原本倚翠楼是我住的地方,如今让给你,你倒嫌它不好?” 她接了捧在掌心,这露台上的木板打磨得很滑亮,也不需要杌子了,在他榻旁席地坐下。

    身子斜斜倚靠着,同他相距不过一尺远。

    她善于用这种柔软的小动作震动人心,让人觉得她是驯服的,不具备攻击性。

    今上垂眼看她,就算知道她是刻意,次数多了便习惯了。

     她拢着茶盏,杯口热气袅袅升起,回头笑道:“你若是还住在倚翠楼,我一定也会觉得倚翠楼更好。

    不用管我,我就是眼热你。

    就像小孩子,别人的东西永远都是最好的。

    ” 她语带双关,他不是听不出来,却也并不生气。

    放眼望远处,随口道:“既然如此,那你今晚便在这里睡吧。

    同我在一起,还会觉得眼热么?” 她笑得愈发柔艳,低下头羞答答道:“春妈妈还在等我,我出来时没同她说……” “苗内人不知道你是我的皇后么?做娘子的到郎君身边来,留下共度良宵,还要知会底下人?这是哪里来的规矩?” 他不像在开玩笑,秾华觉得自己有时就是在引火烧身。

    她似乎极爱招惹他,不一定时时刻刻带着要杀他的心,看见他那种淡淡的模样就觉得不顺眼。

    软刀子戳他两下以求解恨,可是几回交锋下来,刀把不知什么时候就捏在人家手里了,到最后被反将一军,还得自己收拾残局。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他发了话,就没有她推脱的余地了。

    他不排斥她,这点倒很好,慢慢接近,慢慢放下防备。

    现在的憋屈不过是积累,总有让她扬眉吐气的一天。

     她把手肘支在榻头,偏过身,软软偎在上面,“我领命就是了,你莫怪罪春妈妈……官家,咱们在这里住几日?” 他说:“三日,时候太久,朝中政务无人主持,回去之后又要不得安睡。

    你若是喜欢这里,多住两日也可以。

    到时候回禀孃孃一声,请她率娘子们一同来避暑吧!” 她想了想说不,“禁庭人都走光了,只剩你一个人么?万一有个头疼脑热怎么办?孃孃和娘子们常住也不要紧,我却不能。

    我要和官家在一起,还要照顾官家的饮食起居。

    ” 他微微睨起眼打量她,她满脸真挚,很像那种急欲做贤妻的样子。

    他牵动唇角,却没有笑出来,“皇后,你这样体贴,会叫我疑心你喜欢我。

    ” 她讶然看他,他在夜色里的脸中正平和,有俊朗的五官和多情的眼神……她的耳根辣辣热起来,轻声说:“喜欢你……我嫁给你,为什么不喜欢你?” 喜欢他,是因为嫁给他,或者有更深层次的含义。

    他不想计较,因为计较不出头绪来。

     他两手搁在膝头,极慢地说:“我从小就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我有很多毛病,不单宫人内侍们觉得我古怪,先帝和云观的母亲也这样看我。

    我五岁还不会说话,其实不是不会,是不愿意开口。

    所以有些宫人在背后叫我哑巴,甚至认为我不会告状,待我十分苛刻。

    ” 他的思维她总是跟不上,从这个话题跳到那个话题,也不过是转眼之间。

    她皱了皱眉,“有这样的事?” 他脸上没有表情,点头道:“我五岁后由内人抚养,有时他们不给我吃喝,溺湿了裤子也不给我替换。

    我记得有一次,一个小黄门失手把墨泼在我的习作上,字都毁了,难以辨认。

    太傅查验功课时,那个小黄门敢当着我的面说我偷懒,太傅一气之下将我告到先帝面前,先帝勒令我面壁思过半个月……后来渐渐大了,掌控了大钺的军政,才发现以前对我颐指气使的人,再也不敢大声对我说话了。

    ”他仰头看天上的星,声音里带了嘲弄的味道,“可是我知道,自己仍旧不讨人喜欢,哪怕是登上了帝位,依然有人不停地反对我。

    所以皇后说喜欢我,即便不是出自真心,也让我受宠若惊。

    ” 他从没一下子说过那么多话,她反复咂弄他话里的内容,因为自小被欺凌,懂得权力的妙处,加之云观的母亲一味的放任那些宫人内侍,致使招他怨恨,进而迁怒云观么? 她才发现离他与云观的纠葛那么近,伸手就能拨开云雾似的。

    她挪过去一些,谨慎地刺探,“怀思王曾经同我提起官家,字里行间满是对官家的崇敬。

    ” 他侧倚榻围,两手闲闲搭在一旁。

    她的画帛被风吹过来,轻飘飘落在他手背上,他掂于指尖捻动,缣彩的经纬细密,像她的心思一样。

     他并不觉有什么可以避讳的,转过头,对她轻浅一笑,“皇后说的,和我知道的不相符。

    他从来不曾对我这兄长有半分敬重,我对他也是一样。

    他活得光芒万丈,很长一段时间里,钺人只知有太子重光,不知有肃王重元。

    ” 她愈发看得透彻了,既然兄弟之间毫无感情,那么痛下杀手便也没什么奇怪的了吧! “官家也许对怀思王有些误会,在我看来他是个极重情义的人。

    ” 他语气有些惆怅,“皇后想得太简单了,宫廷是接连不断的阴谋诡计的中心。

    从这里走出去的人,并不如外表看起来那么美好。

    即便爱一个人,也是用智,而不是用心。

    ” 所以她可能永远不能成为和他一样的人,她是当为情死,不为情怨,同他这种细微处都要斤斤计较的性格谈不到一块儿去。

     她口头上答应一声,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看天地间一片清明,池中红莲在月下摇曳,轻轻嗳了声道:“凤池里种了菱角罢?这个时节已经有嫩菱了,官家明日带我去采好不好?” 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你想吃菱角,吩咐黄门就是了。

    ” 她怩声道不是,“我是想让官家领我去。

    咱们在池上泛舟,波光潋滟晴方好,想想便如诗如画。

    ” 他看那月色,喃喃道:“明日恐怕要变天。

    ” 她不甚满意地嘟起嘴,“你只说愿不愿意带我去,推说要变天,我才不信。

    ” 他躺下来,抬起手臂遮住了眼睛,“你要去便去吧!天色不早了,进去歇着,我今晚就睡这里。

    ” 她环顾四周,有些迟疑,“湖面上湿气重,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官家不想和臣妾同榻?要是不想,我可以回倚翠楼,你别睡在外头。

    ” 他嫌她聒噪,蹙眉道:“你太啰嗦了。

    ” 他语气不大好,她不觉呆了呆,细声细气反驳:“我是关心你,你这么凶作甚?罢了,着凉也是你的事。

    ” 嘴上这么说,到底不能看他露天睡。

    现在衣衫单薄,艮岳又有雾气环绕,到了后半夜必定要冷的。

    她站起身进屋,馆内燃着红烛,就光寻找,围子床上端正叠了一条锦被。

    她取来送出去,展开了轻轻替他盖上。

    也就是一弯腰的当口,他忽然睁开眼,那样耽耽看着她,让她想起凝和殿画花钿的那次,离得很近,听得见他的呼吸和心跳。

    她有些慌神,脸上霎时红起来,想抽身,他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指尖微凉,带着种某种魇胜般的诱惑性。

     “秾华……”他说,“你还是来了。

    ” 他的面孔覆上一层轻柔的月光,没有平时的咄咄逼人,嘴唇微启,简直像在邀约。

    她头昏脑胀,没有听清他说了些什么,脚下站立不稳,只能勉强撑在他身侧。

    他略微勾起脖子,那张脸在她眼前放大,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的心都揪起来了,成了一捧飞灰,只有铺天盖地的他的气息,如兰似桂,汹涌袭来。

     可是终究没有如她想象的那样发展,他的动作到这里戛然而止,然后松开手,重新躺回了竹榻上。

     她直起腰来,腿颤身摇。

    他依旧合着眼,若不是那急促的呼吸出卖,她甚至怀疑自己做了一场关于他的春梦。

     她立在那里,又是惊异又是激愤,终于惊惶遁逃,逃回了环山馆内。

     坐在榻上人还在打颤,两手捧住脸,不知怎么才好。

    突然感觉很害怕,心里乱得厉害,一下子气哽了喉咙,洇洇落下泪来。

    再看他,他也不甚安稳吧,翻了个身,面水转了过去。

    她抱起双臂挨在床上,才发现自己的坚强都是伪装的,明明做好了准备的,真的来临了,居然会这么排斥。

     她记得云观吻过她的脸,亲亲的碰触,她心里很喜欢。

    可是换成他,离得近些都让她满心厌恶。

     看来他那个生人勿近的毛病已经好了,可是太多想不明白的地方,他说你还是来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脑中一团乱麻,她懊丧地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一夜不得安枕,半梦半醒之间也曾看外面,他倒甚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待到第二天天边放亮,才见他衣袖一动,按着额头坐了起来。

     昨晚闹了这么一出,再面对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她忙背过身去,听他黑舄踏进馆内来,也许在她床前站了一阵,衫袍被风吹动,有窸窣的声响。

    略顿了会儿,脚步声缓缓去了,似乎出了环山馆。

     她撑起身看,隔着珠帘见外间侍立了好几个黄门,颜回躬着身子侍候他洗漱。

    大约是怕吵醒她吧,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

    她说不出的滋味,倒回引枕上,心里一片迷茫。

     如今的处境真是尴尬,虽是名义上的夫妻,各自心里都有一本账。

    她想替云观讨公道,他不见得不知道。

    他呢,恐怕透过她,看见的是绥国的大好河山。

    各怀目的,所以怎么相处都别扭。

    索性做了实打实的真夫妻倒也罢了,可恨的是一直在试探,仿佛陷入一个怪圈,你进我退,你退我追,没完没了。

    所以不能这么下去了,也许应当做个了断。

    他不像当初那么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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