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歌，颜晓晨就会想起他各种&ldquo逼婚&rdquo的无赖小手段，忍不住笑。

     可是，现在听着这首歌，所有的欢笑都成了痛苦，颜晓晨难受得心都在颤，眼泪一下冲进了眼眶，她飞快地掏出手机，想尽快结束这首歌，却看到来电显示是&ldquo沈侯&rdquo。

     她泪眼蒙眬地盯着他的名字，大学四年，这个名字曾是她的阳光，给她勇气，让她欢笑。

    谁能想到阳光的背后竟然是地狱般的黑暗？她觉得自己像个傻瓜，被命运残酷地嘲弄。

     泪珠无声滑落的刹那，第一次，颜晓晨按了&ldquo拒绝接听&rdquo。

     没一会儿，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ldquo嫁给我你会幸福的，我是世界上最英俊的新郎，做你的厨师和你的提款机&hellip&hellip&rdquo 她一边无声地哭泣，一边再次按了&ldquo拒绝接听&rdquo。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她立即按了&ldquo拒绝接听。

    &rdquo 手机铃声再响起，她关闭了铃声。

     《嫁给我你会幸福》的铃声没有再响起，可握在掌心的手机一直在振动。

    一遍又一遍，虽然没有声音，但每一次振动都那么清晰，就好像有无数细密的针从她的掌心进入了她的血液，刺入她的心口，五脏六腑都在疼痛。

     颜晓晨曾那么笃定，她一定会嫁给他，如同笃定太阳是从东边升起，可是，太阳依旧会从东边升起，她却绝不可能嫁给他了。

    她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簌簌落在手机上，将手机屏幕上的&ldquo沈侯&rdquo两字打湿。

    颜晓晨一边泪如雨落，一边咬着牙，用力地摁着手机的关机键，把手机关了。

     终于，&ldquo沈侯&rdquo两个字消失在了她的眼前，但是，面对着漆黑的手机屏幕，她没有如释重负，反倒像是失去了生命的支撑，全身一下子没了力气，软绵绵地趴在了前面座位的椅背上。

     过了一会儿，程致远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迟疑了一瞬，才接了电话。

     &ldquo对，晓晨和我在一起&hellip&hellip是，她没在办公室，临时工作上有点事，我叫她来帮一下忙&hellip&hellip对，我们还在外面&hellip&hellip她的手机大概没电了&hellip&hellip你要和她说话？你等一下&hellip&hellip&rdquo 程致远捂着手机，对颜晓晨说：&ldquo沈侯的电话，你要接吗？&rdquo 颜晓晨的头埋在双臂间，冷冷地说：&ldquo你都有权利替我决定我的人生了，难道一个电话还决定不了吗？&rdquo 程致远对沈侯说：&ldquo她这会儿正在谈事情，不方便接电话，晚点让她打给你&hellip&hellip好&hellip&hellip好&hellip&hellip再见！&rdquo 程致远挂了电话，坐到颜晓晨的前排，对她说：&ldquo我知道你和你妈妈是最应该知道事实真相的人，我擅自替你们做决定是我不对，对不起！&rdquo 颜晓晨声音喑哑地说：&ldquo对不起如果有用，警察就该失业了。

    &rdquo 程致远沉默了一会儿，说：&ldquo对不起的确没有用，也许对不起唯一的作用就是让说的人能好过一点。

    &rdquo 颜晓晨一直不理程致远，程致远也不多话打扰她，却如影随形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居民楼小区。

     隔着老远，颜晓晨就看到了沈侯，他抽着烟，在楼下徘徊，显然是在等她。

    他脚边有很多烟蒂，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样子，连她和程致远走了过来，都没察觉。

     颜晓晨停住了脚步，定定地看着他。

     她告诉自己，他的爸妈害死了她爸爸，这个时候，就算不恨他，也应该漠视他。

    但是，她竟然很担心他，想的是他为什么会吸烟？沈侯从不主动吸烟，只偶尔朋友聚会时，抽一两支，与其说是抽烟，不如说抽的是氛围。

     一定有什么事让他很难受，难怪昨天她就闻到他身上满是烟味。

     颜晓晨狠狠咬了下自己的唇，提醒自己：颜晓晨，他在为什么痛苦，还和你有关吗？你应该憎恶他、无视他！ 颜晓晨低下头，向着楼门走去。

     沈侯看见了她，立即扔掉烟头，大步向她走过来，似乎想揽她入怀，却在看到她身后的程致远时，停住了脚步。

    他嘴角微扬，带着一丝嘲讽的笑，&ldquo程致远，你可是一个公司的老板，小小进公司不久，职位很低，不管什么事，都轮不到她陪你去办吧？&rdquo不知道是不是抽多了烟，他的嗓子很沙哑低沉，透着悲伤。

     没等程致远回答，颜晓晨说：&ldquo我们为什么一起出去，和你无关！&rdquo 沈侯没想到她会帮程致远说话，愣了一愣，自嘲地笑起来。

    他拿出手机，点开相片，放在她和程致远眼前，&ldquo这是我妈前天发给我的，你们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rdquo 两张照片，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拍摄，就在颜晓晨家附近的那条河边，时间是寒冬，因为照片里的程致远穿着大衣，颜晓晨穿着羽绒服。

    一张是程致远抱着颜晓晨，她伏在他肩头，一张是程致远拥着颜晓晨，她仰着头，在冲他笑，两张照片是从侧面偷拍的，能看到他们的表情，却又看不全。

     颜晓晨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妈妈欠了高利贷十六万的赌债，沈侯回老家帮她去借钱，程致远来拜年，家里乱七八糟，她没好意思请程致远进去，就和程致远去外面走走，他们在河边说话时，突然接到了沈妈妈的电话，沈妈妈的羞辱打击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一下子情绪失控。

    颜晓晨记不清楚第一张照片里的她是什么心情了，可第二张照片，她记得很清楚，她其实不是对程致远笑，而是对绝望想放弃的自己笑，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想许自己一个希望，让自己有勇气再次上路！ 可是，只看照片，不知道前因后果，也不了解他们谈话的内容，一定会误会。

    当时，跟踪偷拍他们的人肯定不只拍了这两张，沈侯的妈妈从头看到尾，不见得不清楚真相，却故意只挑了两张最引人误会的照片发给了沈侯。

    难怪从昨天到今天，沈侯突然变得沉默疏离，总用审视探究的目光看她，颜晓晨还以为是因为结婚的事让他受伤了，舍不得再让他难受，特意今天中午去找程致远，却无意撞破了程致远和沈妈妈的密会。

     颜晓晨冷笑着摇摇头，对程致远嘲讽地调侃：&ldquo你们这些有钱人兴趣爱好很相似，都喜欢雇人偷偷摸摸地跟踪调查。

    &rdquo程致远雇人调查沈侯的父母，沈侯的父母却雇了人调查她，还真是臭味相投。

     程致远苦笑，对沈侯说：&ldquo这件事我可以解释&hellip&hellip&rdquo 颜晓晨打断了程致远的话，&ldquo沈侯，我们分手吧！&rdquo 沈侯满面惊愕地盯着她，似乎在确认她是不是认真的。

    颜晓晨逼着自己直视沈侯，一遍遍告诉自己：他的爸妈害死了你爸爸！ 沈侯难以相信颜晓晨眼中的冷漠，喃喃问：&ldquo为什么？&rdquo 颜晓晨冷冷地说：&ldquo去问你爸妈！&rdquo &ldquo去问我爸妈？&rdquo沈侯对她晃了晃手机里的照片，悲怆地说：&ldquo就算你现在要分手，我也曾经是你的男朋友，难道你就没一个解释吗？&rdquo &ldquo你想要我解释什么？照片是你爸妈发给你的，你想要解释，去问他们要！&rdquo颜晓晨神情漠然，绕过他，径直走进楼门，按了向上的电梯按钮。

     沈侯追过来，一手抓住她的胳膊，一手抓着她的肩，逼迫她面对他，&ldquo根据照片的时间和地点判断，那是春节前后的事，颜晓晨，你&hellip&hellip你怎么可以这样？当时，我们&hellip&hellip我以为我们很好！&rdquo他神色阴沉、表情痛楚，怎么都不愿相信曾经那么美好的一切原来只是一个骗局，只有他一个人沉浸其中。

     &ldquo你的以为错了！&rdquo颜晓晨用力推他，想挣脱他的钳制。

     沈侯痛苦愤怒地盯着她，双手越抓越用力，让颜晓晨觉得他恨不得要把她活活捏成碎末。

     颜晓晨紧咬着唇，不管再痛都不愿发出一声，视线越过他的肩膀，茫然地看着前方，一瞬间竟然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如果两个人真能一起化成了粉末，也不是不好。

     程致远看她脸色发白，怕他们拉扯中伤到了颜晓晨，冲过来，想分开他们，&ldquo沈侯，你冷静点，你冷静&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他妈抢了我老婆，你让我冷静点？我他妈很冷静！&rdquo沈侯痛苦地吼着，一拳直冲着程致远的脸去，程致远正站在颜晓晨旁边，没有躲开，嘴角立即见了血，眼镜也飞了出去。

    沈侯又是一拳砸到了他胸口，程致远踉踉跄跄后退，靠在了墙上。

     沈侯悲愤盈胸，还要再打，颜晓晨忙双手张开，挡在了程致远面前，&ldquo你要打，连着我一块儿打吧！&rdquo 程致远忙拽她，想把她护到身后，&ldquo晓晨，你别发疯！沈侯，你千万别冲动&hellip&hellip&rdquo颜晓晨却狠了心，硬是挡在程致远身前，不管他怎么拽，都拽不动。

     沈侯看他们&ldquo你护我、我护你，郎有情、妾有意&rdquo的样子，突然间心灰意冷，惨笑着点点头，&ldquo倒是我成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三了！&rdquo他狠狠盯了颜晓晨一眼，转过身，脚步虚浮地冲出了楼门。

     颜晓晨怔怔看着他的背影，心如刀割，泪花在眼眶里滚来滚去。

     程致远捡起眼镜戴上，看她神情凄楚，叹了口气，&ldquo你这又是何必？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

    &rdquo 就算照片的事能解释清楚，可其他的事呢？反正已经注定了要分开，怎么分开的并不重要！颜晓晨看他半边脸都有点肿，拿出一张纸巾递给他，&ldquo对不起！你别怪沈侯，算我头上吧！&rdquo 程致远突然有些反常，用纸巾印了下嘴角的血，把纸巾揉成一团，狠狠扔进垃圾桶，强硬地说：&ldquo不要对我说对不起！&rdquo 电梯门开了，颜晓晨沉默地走进了电梯，程致远也跟了进来。

     到家时，颜妈妈张望了下他们身后，没看到沈侯，奇怪地问：&ldquo沈侯呢？他说在外面等你，你没见到他吗？&rdquo 颜晓晨没吭声，颜妈妈看到程致远的狼狈样子，没顾上再追问沈侯的去向，拿了酒精、棉球和创可贴，帮程致远简单处理一下伤口。

     程致远还能打起精神和颜妈妈寒暄，颜晓晨却已经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颜妈妈看他们气氛古怪，沈侯又不见了，试探地问：&ldquo沈侯说你们出去见客户了，什么客户连电话都不能接？沈侯给你打了不少电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rdquo 程致远看着颜晓晨，背脊不自禁地绷紧了。

    颜晓晨沉默地坐着，手紧紧地蜷成了拳头。

     颜妈妈看他们谁都不说话，狐疑地看看程致远，又看看颜晓晨，最后目光严肃地盯着颜晓晨，&ldquo晓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rdquo 颜晓晨笑了笑，语气轻快地说：&ldquo一个还算重要的客户，谈了一点融资的事，不是客户不让接电话，是手机正好没电了。

    &rdquo 犹豫挣扎后，颜晓晨做了和程致远同样的选择&mdash&mdash隐瞒真相，她理解了程致远，对他的怒气消散了。

    情和理永远难分对错，按理，妈妈比她更有权利知道事实的真相；可按情，她却舍不得让妈妈知道。

    妈妈痛苦挣扎了那么多年，终于，生活在一点点变好，现在告诉她真相，正在愈合的伤口将被再次撕裂，只会比之前更痛。

    在情和理中，颜晓晨选择了情，宁愿妈妈永远不知道，永远以为事情已经结束。

     颜妈妈知道女儿在骗她，但她想到了另一个方向，对程致远立即疏远了，礼貌地说：&ldquo很晚了，不好意思再耽误您的时间了，您赶快回去休息吧！&rdquo程致远站了起来，担忧地看着颜晓晨，可当着颜妈妈的面，他什么都不敢说，只能隐讳地叮嘱颜晓晨：&ldquo你注意身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没有你身体重要。

    &rdquo 等程致远走了，颜妈妈问颜晓晨：&ldquo程致远脸上的伤是沈侯打的吗？&rdquo 颜晓晨眼前都是沈侯悲痛转身、决然而去的身影，木然地点点头。

     颜妈妈满脸的不赞同，语重心长地说：&ldquo沈侯这孩子很不错，程致远当然也不错，但你已经选择了沈侯，就不能三心二意。

    沈侯现在是穷点，但穷不是他的错，你们俩都年轻，只要好好努力，总会过上好日子，千万不要学那些爱慕虚荣的女孩子，老想着享受现成的。

    &rdquo 颜晓晨苦笑，妈妈根本不明白，沈侯可不是她以为的身家清白的穷小子梁山伯，程致远也不是她以为的横刀夺爱的富家公子马文才。

    不过，沈侯倒真没说错，妈妈是拿他当自家人，拿程致远当客人，平时看着对沈侯不痛不痒、对程致远更热情周到，但一有事，亲疏远近就立即分出来了。

    颜晓晨想到这里，心口窒痛，正因为妈妈把沈侯当成了自己的家人，真心相待，如果她知道了真相，不但会恨沈侯，也会恨自己，现在对沈侯有多好，日后就会有多恨沈侯和自己。

     颜妈妈仍不习惯和女儿交流，说了几句，看颜晓晨一直低着头，没什么反应，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劝导她了，&ldquo反正你记住，莫欺少年穷，程致远再有钱，都和你没关系！在外面跑了一天，赶紧去休息，明天给沈侯打个电话，你们两个晚上去看场电影、吃顿饭，就好了。

    &rdquo 颜晓晨走进卧室，无力地倒在了床上。

     妈妈以为她和沈侯的问题是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只需要各退一步，甜言蜜语几句就能过去，可其实，她和他之间隔着的距离是他们根本不在同一个空间。

    如果她是黑夜、沈侯就是白昼，如果她是海洋、沈侯就是天空，就算黑夜和白昼日日擦肩而过，海洋和天空日日映照着对方的身影，可谁见过黑夜能握住白昼，谁又见过海洋能拥抱天空？不能在一起，就是不能在一起！ 想到从今往后，沈侯和她就像两条相交的直线，曾有相逢，却只能交错而过后，渐行渐远，他娶别的女人做新娘，对别的女人好；他不会再和她说话，不会再对她笑；他过得欢乐，她不能分享，他过得痛苦，她也无力帮助；她孤单时，不能再拉他的手；她难受时，不能再依偎在他的胸膛，不管她的生命有多长，他都和她没有一点关系&hellip&hellip 颜晓晨摸着手上的戒指，想到他竟然会消失在她的生命中，泪流满面，却怕隔着一道门的妈妈听到，紧紧地咬着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世上最残酷的事情不是没有得到，而是得到后，再失去。

     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世界上有那么多的男生，为什么她偏偏喜欢上了沈侯？他又为什么偏偏喜欢上了她？为什么偏偏就是他们俩？ 颜晓晨觉得像是有人在用铲子挖她的心，把所有的爱、所有的欢笑，所有的勇气和希望，一点一点都掏了出来，整个人都掏空了。

    从今往后，未来的每一天都没有了期待，这具皮囊成了行尸走肉。

     原来，痛到极致就是生无可恋、死无可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