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春(2/3)
老曹想到了那个地方,他想了几个晚上,那条蛇不吃不喝也能回生,那条蛇见风就长,长势惊人,那条蛇盘踞在他的脚下,悬挂在他的梁头,嘶嘶地吐着火火的芯子。
他有点要疯的感觉,谁的媳妇娘儿们来店里抓药,背转身去他就忍不住瞪着眼去望人家的臀,那些扁的圆的瘦的胖的裤子里裙子里的臀。
他在心里骂自己要死,随即又宽宥自己说:那是为它看的,它是活的,活鲜的,活生生的,它要他看,它要。
他爽性看开了,疯就疯吧,等到鸡巴死了,想疯也不行了。
如此痛快又悲凉地想。
剪刀再一次微微颤着挨近胡须,轻轻地一声“嚓”,剪了,灰白的须飘飘地坠,肩上一些,胸口一些,地上一些。
他不再是什么德高望重仙风道骨的老中医,他宁愿是、他就是一个猥琐的下作的去公园里找站街女买春的糟老头子。
早上寒气逼人,他戴了顶帽子悄悄出门,冷风直接出进脖颈,从前那几茎胡须至少还可以遮挡一下,他想了想,又折回去加了一条围巾。
进城的中巴很空,有熟识的乡民向他问好,他主动告诉人家进城去看朋友。
车窗外面,冬天的树,光秃的枝丫,瘦而瑟缩,一行行向后退着。
天空是灰的,水泥墙那样冷硬阔大的灰,这是最严冷的冬景,他买春的路上。
他早就知道那个地方,在没有成为老中医的时候就知道。
那个中山公园其实是个老头公园。
城里的老头,从早到晚混在那里,遛鸟、下棋、打太极,随地吐痰,赌两角钱的小牌,背转身就在花丛里撒尿,更多的,是抄着手臂,龟缩着背,顶着花白的头颅,围成一圈吹牛。
“我年轻的时候才厉害呢……”各人只是碰面点头问个名号,谁的身世都讳莫如深,谁年轻的时候有过什么样的传奇,尽可以随意在嘴上编演,博个笑声,找点乐子,谁在乎呢?
那次他是和老婆来的,逛街累了,买了几两包子坐在公园的石头板凳上吃。
老婆说这个公园到处都是臭老头味儿,他觉得也是,那种味儿,不是尿臊味或者人工湖死水的臭味,那种味儿,是遍地尿臊味和人工湖死水的臭味都盖不住的一种气味,暖烘烘的酸苦和腥臊,笨滞的浑浊的即将腐烂的。
想起来了,他在将死的谢大叔房内闻到的,那种,那是一种接近死亡的气味吗?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没有这种味儿,自己是闻不到自己臭的,所以今天早上他洗了澡才出来,用一块新的百合花味的香皂里里外外细细地搓了,搓得皮都红了。
他和老婆吃包子,白菜猪肉馅儿的,旁边的石凳来了一对人,一个肚子很大的老头,一个化了浓妆的婆娘,那婆娘不到40,皮肤黑,擦了粉又太白。
他们坐下,看了一眼老曹夫妻,撑开一把大伞。
大伞屏蔽着他们,只露出两双脚,他们细细地说笑,伞微微地摇晃。
“不要脸,老不正经,光天化日的,不要脸!”老婆啐了一口。
他很好奇,很想知道,光天化日这么一把大伞,两个人到底能干到什么程度,可是老婆恼怒了,拉着他走。
他们从公园后门出去,一路上看到很多大伞和脚,树丛里面站着的,笑着的,招手的,七八个形状妖艳的婆娘,最年轻的那个,看起来好像还不够30,他没看清楚,老婆拽着他走得飞快。
今天这么冷,她们还会出来吗?
其实冷点也未尝不好,人没那么多,至少公园里的空气会清爽,老头臭,就淡了。
眼看快中午了,偌大的公园除了风,只疏疏看见五六个老头在打拳,她们还会来吗?
老曹找了个小饭馆,要了一碗牛肉面,吃了两口,又加了两个卤蛋,一碟卤牛鞭。
他今天不缺钱,缺的只是牙口,牛肉其实已经嚼不动了,在嘴里只吮个味道罢了。
吃了面又瞎逛了一会儿,终于下决心去买了粒蓝色的小药丸,一百多块,那么小的一粒,一百多块的中药都可以用车拉了。
卖药的是个男娃,才睡醒的样子,眼睛只瞅钱,都没瞅他一眼,这让老曹如释重负,他担心了那么久,就怕人家不知怎么看他。
不一定要吃这个,他想,他觉得自己不一定用得着这个,买了,只是看袋,就像看家一样,有个底儿,有个防备,有个万一,万一的情况一般是不会发生的。
用不着不是更好,到时候放回药店卖,乡下人也有敢买这个的。
他在公园里又转了一圈,打拳的老头也走了,只剩下东北的亭子里,两三个老头在下棋,他们穿着厚厚的大棉袄,包着头,像几头老熊。
那女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羽绒服,帽子套在头上,冷得佝偻着背,从远看,根本就看不出是个女人,要不是她突然从树丛里走出来叫他。
“大叔,大叔你一个人散步呢。
”她把笑容堆出来,双颊冻得红红的,吸了一下鼻子。
他的心跳快起来,这是一个多少岁的女人,30多,40多?看不出来,她上上下下包得太紧密了,但她的眼睛长得还算好看,圆圆的,很灵活,即使鼻子和嘴都有点大。
“大叔,天怪冷的,咱玩玩就当是暖身子。
”她又吸了一下鼻子,腻在他身上。
他该说些什么,抑或什么也不说,笑一下也行,天太冷了,肌肉也好像冻住了,僵僵的。
“不贵,今天还没开市呢,我给你打折好不好,20块随便摸,50块打一炮,便宜不?”
“我不想在这儿。
”他东张西望了一下,没人。
“当然不在这儿,大冬天的,冻死人嘛!”女人笑了几声,侧着头,媚起来的样子,“我带你去我家,有暖气,软床垫,可舒服了。
”
“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小丽吧。
”
两人一前一后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