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被拘囚,血从鼻孔流。
神针飞入户,人如故。
平寇用文华,与蛇差不差。
右调《菩萨蛮》 且说温如玉在琼崖洞,得
城璧去后,便与二鬼修持。
日食野菜、药苗、桃李、榛杏之类,从此便日夜泄泻起来,约六七个月方止。
浑身上下,瘦同削竹,却精神日觉强壮。
三年后,又从新胖起来。
起先胆气最小,从不敢独自出洞。
四五年后,于出纳气息之暇,便同二鬼闲游。
每走百十里,不过两三个时辰,即可往回,心甚是得意。
此后胆气一日大似一日,竟独自一个于一二百里之外,随意游览,领略那山水中趣味。
一日,独自闲行,离洞约有七八十里,见一处山势极其高峻,奇花异草颇多。
心里说道:“回洞时,说与超尘、逐电,着他们到此采办,便是我无穷口福。
”于是绕着山径,穿林拨草,摘取果食。
走上北山岭头,见周围万山环抱,四面八方湾湾曲曲,通有缺口。
心里又说道:“这些缺口,必各有道路相通。
一处定有一处的山形水势,景致不同。
我闲时来此,将这些缺口都游遍,也是修行人散闷适情一乐。
” 正欲下岭,猛听得对面南山背后,唧唧咕咕叫唤了几声,其音虽细,却高亮到绝顶。
如玉笑道:“此声断非鸾凤,必系一异鸟也。
听他这声音,到只怕有一两丈大小。
”语未毕,又听得叫了几声,较前切近了许多。
再看对山,相离也不过七八十步,只是看他不见。
四下一望,猛见各山缺口,俱有大蟒蛇走来:有缸口粗细,长数丈者;有水桶粗细,长四五丈者;次后两三丈,一二丈,以及七八尺,三四尺,大小不等,真不知有几千百许,各扬头掀尾,急驰而来。
吓的如玉惊魂千里!见有几株大桃树,枝叶颇繁,急急的扒了上去,藏躲在那树枝中。
四下偷看,见众蟒蛇青红白绿,千奇百怪,颜色不等。
满山谷内,大小石缝之中,都是此物行走。
如玉心胆俱碎,自己鬼念道:“我若被那大蟒大蛇不拘那一条看见,决无生理!”喜得那些蟒蛇,无分大小,俱向对面南山下直奔。
又见极大者在前,中等者在后,再次者更在后,纷纷攘攘,堆积的和几万条锦绳相似。
少刻,又听得叫了几声,其音较前更为切近。
再看众蟒蛇,无一敢摇动者,皆静伏谷中。
陡见对面山顶上,走过一蟒头妇人来:身着青衣白裙,头红似火,顶心中有杏黄肉角一个,约长尺许,看来不过一钱粗细。
又见那些大小蟒蛇,皆扬起脑袋,乱点不已,若叩首之状。
自己又叹息道:“我今日若得侥幸不死,生还洞中,真是见千古未见之奇货。
”只见蟒头妇人将众蟒蛇普行一看,又在四面山上山下一看,又叫了几声。
叫罢,将如玉藏躲的树,用手连指了几指。
那些大小蟒蛇,俱各回头,向北山看视。
只这几指,把个如玉指的神魂若醉,双手握着树枝,在上面乱抖。
又见那蟒头妇人,将手向东西分摆,那些大小蟒蛇各纷纷摇动,让出一条道路来。
那蟒头妇人便如飞的从对面山跑来,向树前直奔。
如玉道:“我活不成了!”语未毕,那蟒头妇人已早到树下,用两手将树根抱住一摇,如玉便从树上掉下,被蟒头妇人,用双手接住,抱在怀中,复回旧路,一边跑,一边看视如玉,连叫不已,大要是个喜欢不尽之意。
如玉此时昏昏沉沉,也不知魂魄归于何地。
少刻,觉得浑身如绳子捆住一般,又觉得鼻孔中有几条锥子乱刺,痛入心髓。
猛然睁眼一看,见身在一大石堂内,那蟒头妇人已将身躯化为蛇,仍是红头杏黄角,黑身子,遍身都是雪白的碎点,约一丈余长,碗口粗细。
从自己两背,缠到两腿,头在下,尾反在上,即用尾在鼻孔中乱刺,鲜血直流。
他却将脑袋倒立起,张着大口,吃滴下去的血。
如玉看罢,将双睛紧闭听死。
正在极危迫之际,觉得眼皮外金光一闪,又听得“唧”的一声,自己的身子便起倒了几下。
急睁眼看时,那蟒头妇已长拖着身子,在石堂中分毫不动。
身上若去了万斤重负,惟鼻孔中疼痛如前,仍是血流不止。
乍见连城璧走来,将两个小丸子,先急急向鼻孔中一塞;次将一大些的丸子,填入口中。
须臾,觉得两鼻孔疼痛立止,血亦不流;那大丸子从喉中滚下,腹内雷鸣,大小便一齐直出。
又见城璧将他提出石堂,立即起一阵烟云,已身在半空中飘荡,片刻在琼崖洞前。
城璧扶他入洞,二鬼迎着问道:“怎么是这样个形像?”如玉放声大哭,诉说今日游走情事。
二鬼听了,俱各吐舌。
又问城璧道:“二哥何以知我有此大难相救?”城璧道:“我那里晓得?今日已时左近,大哥在后洞坐功,猛然将我急急叫去,说道:‘不好了!温贤弟被一蟒头妇人拿去,在泰山烟谷洞石堂内,性命只在此刻。
你可拿我戳目针,了绝此怪。
’又与了我大小三丸药,吩咐用法,着我‘快去!快去!’我一路催云,如掣电般急走。
及至找寻到古石堂前,不意老弟已被他缠绕住,刺鼻血咀嚼;若再迟片刻,老弟休矣。
塞入鼻中者,系止血定痛之丹;塞入口中者,系追逐毒气之丹。
”如玉道:“我此刻觉得平复如旧,皆大哥、二哥天地厚恩。
但我身上不洁净之至,等我去后洞更换底衣,再来叩谢。
”说罢,也不用人扶,人后洞去了。
城璧向二鬼道:“着他经经也好,还少胡行乱跑些。
一点道术没有的人,他也要游游山水,且敢去人迹不到之地,岂不可笑!他今日所遇是一蛇王,每一行动,必有数千蛇蟒相随。
凡他所过地界,寸草不生,土黑如墨。
今已身子变成人形,头尚未能变过。
再将头一变换,必大行作祸人间矣。
”须臾,如玉出来叩拜,并烦嘱谢于冰。
城璧道:“贤弟此后宜以炼气为主,不可出洞闲游。
你今日为蟒头妇人所困,皆因不会架云故耳。
我此刻即传你起落催停之法。
” 如玉大喜。
城璧将架云传与,再四叮嘱而去。
再说林润得于冰改抹文字,三场并未费半点思索,高高的中了第十三名进士;殿试又在一甲第二名,做了榜眼,传胪之后,明世宗见人才英发,帝心甚喜,将林润授为翰林院编修之职。
求亲者知林润尚无妻室,京中大小诸官,俱烦朱文炜作合。
文炜恐得罪下人,又推在林岱身上。
本月文炜又生了儿子,心上甚是快乐,益信于冰之言有验。
这话不表。
一日,明帝设朝。
辰牌时分,接到浙江巡抚王忬的本章,言奸民汪直、徐海、陈东、麻叶四人,浮海投入日本国为谋主,教引倭寇夷目妙美劫州掠县,残破数十处城郭,官军不能御敌。
告急文书屡咨兵部,三四月来总不回覆,又不发兵救应。
明帝看了大怒,问兵部堂官道:“你们为何不行奏闻?”兵部堂官奏道:“小丑跳梁,地方官自可平定。
因事小,恐烦圣虑,因此未行奏闻。
”明帝越发怒道:“现今贼势已炽,而尚言‘小丑’二字耶?兵部堂官俱着交部议罪。
”孰不知皆是严嵩阻挠,总要说天下治平,像这些兵戈水旱的话,他最是厌见厌闻。
严嵩此时怕兵部堂官分辩,急急奏道:“浙江既有倭患,巡抚王忬何不先行奏闻?军机大事,安可以文书咨部卸责?今倭寇深入内地,劫掠浙江,皆王忬疏防纵贼之所致也。
”明帝道:“王忬身为巡抚,此等关系事件?不行奏闻,其意何居?”随下旨:将王忬革职,浙江巡抚着布政司张经补授讨贼。
那知王忬为此事,本奏四次,俱被严嵩说与赵文华搁起,真是无可辨的冤枉!严嵩又奏道:“张经才识,还恐办理不来。
工部侍郎赵文华文武兼全,名望素著,江浙人望他无异云霓。
再胡宗宪虽平师尚诏无功,不过一时识见偶差,究系大有才能之人,祈圣上赦其前罪。
录用两人,指日定奏奇功。
”明帝便下旨:赵文华升授兵部
又想起朱文炜深有权谋,加升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胡宗宪授右佥都御史,一同参赞军务。
于河南、山东二省拣选人马,星赴浙江。
其江浙水陆诸军,任凭文华调用。
旨意一下,兵部即刻行文四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