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豪门继母(3)(2/3)
鼻子通红,眼睫湿润。
葬礼即将结束了。
他们与死者的最后一面也已经见过,客人们往外走去,陆家仆人开始招待他们去饭店吃饭——这倒是陆家葬礼与外界有几分相似的地方,在葬礼结束后,总会让客人们吃一顿饭再离去。
而他们这些直系,尤其是陆祈安,作为陆阳铮的儿子,就要负责将他的尸体送到火葬场进行火化,最后在明日将骨灰送入陆家坟墓。
这是最后一面。
苏衾茫然地环顾四周,她的眼被雪白的鲜花刺得有些生疼,而手下的冷气又在提醒她,该离开了。
陈克彬彬有礼地:“陆夫人,麻烦你让一让,我们将要送先生去最后一程。
”
多么讲究,哪怕面前的已经是死了七天的死人,他们还是可以用礼貌温柔的口吻,说出生死,说出“最后一程”的话。
这是陆家。
过去陆阳铮遵守规则,他唯一逆了规则,顺了心做的事便是娶了她这么一位年轻漂亮,几乎能当女儿的女人做妻子。
而如今,遵守规则的人成了陆祈安。
他朝陆阳铮的冰棺鞠躬,默哀告别。
这不是一般家庭中父亲死亡,子女会有的反应。
而苏衾知道,陆祈安自小就对父亲没有什么孺慕之情,因他与母亲之间的联姻基于利益之上,他自小就厌倦见到父母间的争吵——即便陆阳铮因联姻不再游戏人间,他的母亲也依旧不满意,认为他对这段婚姻没有任何真诚。
而陆阳铮在母亲死后男女关系上的放浪形骸,更是让他厌恶起了陆阳铮的所有做派。
待陆阳铮到了不那么滥情的年岁,约摸是四十好几,没过几年,他的心又被苏衾勾走,至此做出了最不符合陆家家主形象的事——娶了小他二十岁的女孩。
陈克曾这样公正地评价过他的父亲,他亦是陆阳铮一生中难得的好友,但他对他的评价却略显刻薄。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陆家家主,他多情、滥情,人到中年自以为遇上真爱,却不知道对方只是看在他的家世上才愿意和他在一起。
”
“祈安,我希望你不会像你父亲一样。
”陈克叹息,他拍了拍陆祁安的背,以一个值得信赖的长辈身份,对他道,“陆家家主,需得审时度势、刚毅果敢——”
“这两点,阳铮作为你的父亲,上一任家主,他做得很好。
”
“但在克制情感上,他做得远远不够。
”
陆祁安缓慢地将目光挪向不远处的苏衾,她靠在椅子上,手扶住了自己的头,露出的半边脸颊,眼皮低垂,神情伤心,疲惫不堪。
“祈安,走吧,送先生去火化场。
”陈克这般在他耳边道。
他又转身对苏衾说,“夫人,到了该送先生去的时候,你若是撑不住,就不必跟去了。
我听祁肃说,你这几天都熬得很晚,陪在先生棺边。
”
苏衾答:“我还没有脆弱到不能亲眼看他走的地步。
”
她抬起脸。
那双眼,眼下有浅浅青苔般的颜色,眼睫毛很长很黑,明明是没有化过妆的容颜,却依旧能够随时抓住路人的注意力。
就连陈克都挑了挑眉。
她说完以后,转头对大厅里唯一的陆家直系陆祁安,说道:“我知道你想见见你爸给我的遗嘱。
”
“现在还不是时候,先送他走。
”
那种游刃有余,乃至可以称作是平静的表情,让陆祁安微微蹙起眉。
他话语在舌尖滚了一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冰棺被送入来向火葬场的车时,他们各自坐上车,陆祁安才与身边陈克说了一句。
“你觉得,她说的是真是假?”
陈克的回答很无奈。
他说:“在今天以前,我一定会认真回答你,她说的是假话,因为你爸他从没有告诉过我他将多少财产给了她。
他只嘱咐过我,让我好好帮你接管家里的产业。
”
“你知道的,目前家主更替,总有人人心浮动,需要资历长的镇住。
我就是你爸为你选出的最好对象。
”
“但,她今日这么一说,甚至——”陈克看了一眼他被打的部位,“我也有点怀疑了。
”
“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句,当初你爸快走的时候,他只让苏衾在身边,听完他最后的话。
”
陆祁安:“我知道了。
”
一丝笑从唇边浮现。
他若有所思,像是为今天苏衾的所有表现表示惊讶和好奇,“她应该不是说谎。
”
陈克:“那……万一阳铮脑袋不清醒,遗嘱里写了什么对你,对陆家不利的,该怎么办。
”
他忧心忡忡,只因若新遗嘱真的存在,那么他们就处于一种极为被动的地位。
陆祁安:“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我能从空无一物打拼到如今拥有的地位,自然也能将真的变为假的。
”
他冷血无情,眼中只有猎人看到猎物才有的血腥光芒。
梳到脑后的发,自然无法掩饰他此刻的神情。
陈克为陆祁安这一刻的表情而感到惊讶,很快他笑了,夸赞他,“你爸说你是陆家最合适的接班人。
”
“果真没有错。
”
他又问了一句:“若遗嘱是真,那你打算怎么做?是处理掉她,还是……”
那一句“处理掉她”,轻描淡写,十足冷酷。
陆祁安并不惊讶于他会说出这句话,他合上了眼,长睫浓密,在他的眼下打出一扇浅浅的阴影。
如同他心中最黑暗的一角。
车外,风雨猎猎,雨刮器极力工作,司机专心致志地开车,却还是不巧,碾上了路边一块石头。
车身并没有太大的起伏。
巧合的是,陆祁安在这一刻,睁开了眼。
他答:“我不碰她。
”
“她是我爸深爱的女人,我还得叫她一声小妈,若不是触及我的底线,我不会去碰她。
”
而陈克并不知道,陆祁安的底线是什么。
他也没有做解释的打算,那道阴翳从眼中一闪而逝,旋后,男人又闭上了眼,末了道,“到了火葬场,提醒我。
”
他竖着笔挺的脊背,并无任何慵懒状态,却在这时,闭目养神,逐渐睡去。
另一辆车内,只有苏衾与司机两人。
司机是陆家请来的,在工作时从不会与雇主说话。
而苏衾,她罩了一件厚外套,扶着额头,靠在窗边,怔怔地看向雨幕。
凉意慢慢渗透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