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个锤子(2/3)
发神,时不时地瞟灿灿的背影,挺单薄,但还是很漂亮。
阿尤是那种不怎么能藏得住事儿的人,不然心里其实也真挺难受的。
吃饭的时候,灿灿说道:“隔几天我就回郑州了。
”
阿尤嗯了一声,他是真想问问,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下,这怎么好开口?
倒是灿灿敏感,抑或是她也了解阿尤是个什么脾气秉性的人,估摸着他可能知道了些什么,所以饭桌上的氛围安静得有些可怕。
阿尤轻声问道:“还回来吗?”他打定主意把这个秘密埋藏在心中,他也不是什么特别深情的人。
就像他在死掉之前也并不能保证自己会喜欢多少个姑娘,会爱上多少个姑娘,好的恋情流传千古就是因为这样的恋情太少,今天的他是不是爱着明天的你,这恐怕只有满天神佛知道。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样的爱情可能只存在初高中语文课本的必背篇目中吧。
“不知道。
”灿灿起身收拾碗筷,转头去了厨房。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分手吗?”灿灿正洗着碗,然后就听到阿尤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她一扭头,阿尤倚靠在厨房的门边,面色平静,“所以,这是你为我做的最后一顿饭了?”
灿灿继续洗碗,只留给阿尤一个锅碗瓢盆的背影。
沉默半晌后灿灿轻声问道:“一直忘了问你,你喜欢我什么?”
阿尤一愣,没想到灿灿会抛出这么一个问题,可能情侣之间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会问这个问题吧,但真要说出个子丑寅卯还真不是每个人都会的。
灿灿见没有回声,再一看门边,没了阿尤的身影。
她洗完碗筷,走进阿尤房间,看着在她的素手之下变得干净的房间和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床上的阿尤,咬咬牙,躺在阿尤旁边,重新又提了一遍问题,“你喜欢我什么?”
阿尤看着也不算洁白的天花板,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
”灿灿撇撇嘴,嘟嘟囔囔:“我跟你说个锤子。
”
阿尤扑哧一下笑了,尴尬的气氛化解开来,灿灿小声问道:“觉得我漂亮?做饭好吃?还是就是单久了?”
阿尤叹口气,似乎是在向灿灿说,又似乎是在向自己说:“我觉得你笑起来和我妈妈很像,我觉得笑得好看的姑娘都是好姑娘。
”
灿灿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问出这么一个妖孽一般的答案,小脸一白,好久过后只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
5
灿灿走后,阿尤的生活又回归了平静,似乎这区区几个月也没有满湖莲花开不败的盛况。
你要说回忆?如果接吻和做爱除开的话,可能这个姑娘留给阿尤的,只是那句“我跟你说个锤子”吧,偶然有身边的人说起这句话,还是会有条件反射的。
他以前觉得日子不够用,恨不得把开车的时间吃饭的时间都压缩到一秒,然后用剩下的时间都让这个姑娘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现在这个姑娘一下子抽离过后,好像时间又拉长一般,他的车速开始降了下来,吃饭开始多嚼两口,好像一旦闲下来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一样。
难道又要去玩DOTA吗?
灿灿偶尔给他打电话,还是娇娇气气的嗓音,就好像她就是去买了个菜一样,恍若隔世。
在车水马龙的成都,阿尤有时把车停了也去吃个宵夜,多喝了两口过后也会想,要是灿灿一直没有被发现,是不是她就会一直待在成都,待在自己旁边?
但他随即又把这个念头甩出了脑袋,他小时候亲眼看过一个老太太被小偷偷走了钱捶地痛哭茫然无助的表情,打那个时候开始,他就知道贼比其他地痞流氓都来得招人恨。
他也恨。
有一天晚上阿尤刚洗完澡,正看着自己的配货单琢磨明天最合理的送货路线,至少堵车的时间会少一点。
电话响了,然后他接起电话,几分钟过后他挂了电话,面色古怪。
他脸上阴晴不定,躺平身子又坐起,坐起来又躺下去,如此往复几次过后他瞥了一眼手机屏保,低声啐了一句,然后起身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6
“我算你的家属?”约莫十五个钟头过后,阿尤站在他刚从派出所领出来的灿灿面前,喑哑地问道。
灿灿打量了一下阿尤的样子就有点想抽自己了。
还穿着拖鞋,脸上油得不像话,双眼布满血丝,嘴唇发白,不抽烟的人嘴里还有很大一股烟味儿,浑身上下都是大写的两个字:疲惫。
灿灿怯怯地说道:“我就存了你的电话号码……不敢跟家里人说……”阿尤冷笑着:“是啊,谁能想到你是个贼呢?”灿灿听到阿尤阴阳怪气的话,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带着哭腔问道:“你咋来的?”
阿尤咂咂嘴,还是冷笑:“咋来?开我那破车来的,用手机导航过来的,幸亏老子记得警察说的地址,开到杭州路的时候手机没电了,我找人一路问过来的。
我也是个蠢货,哎呀我跟你说个锤子。
”
说到最后阿尤也是火气无法压制,暴躁起来。
灿灿似乎是想让自己努力地别流眼泪,但又不听使唤,一止一开之间就显得很纠结,她大概可以想象出这个男人接到电话过后丝毫不怀疑地像条疯狗一样连夜赶过来的仆仆风尘。
上了阿尤的小货车,半天也没打着火,指不定昨晚匆匆从成都赶来把车子给废了,你要说这种车子跑点短线路可能还成,以超高的速度疯狂从成都往郑州赶一宿路,出点毛病很正常,阿尤丧气地在挡位杆上拍了一下,下了车。
7
晚上,阿尤第一次去了灿灿家,一个很普通的二居室,家里没人,屋里的摆设都很简单。
“你怎么会有这个……这个习惯的?”阿尤跟老板请了假,挂了电话就问坐在沙发一边的灿灿。
阿尤刚埋头在路边一个小餐馆里头也不抬地一口气吃了三份盖浇饭,吃饱过后就感觉困得不行,好在车子打燃火了,只不过好像有一点儿异响,估摸着回成都过后得大修一次。
那天晚上阿尤抱着灿灿窝在她的床上,听着这个姑娘说话,说她的惯偷儿父亲,说她不检点像游鱼一样周旋在各个男人身边的母亲,说她是怎么开始第一回偷同学的铅笔,说当时她老师对她的辱骂,说她屡教不改家里人都骂她打她,说她为什么连一个朋友都没有,说她是怎么不愿意待在这个城市从而四处做义工的。
“你知道当初为什么我会注意到你吗?我身边对我知根知底仍然想占有我的男人多了去了,我到现在包包里都放着刀。
”说到这的时候,赤身裸体的灿灿就这么蜷蜷身子,用背抵住男人的胸膛,郑州的月亮像成都的月亮一样的明亮,他们拥抱的姿势也和几个月前一样。
阿尤愣道:“为什么?”
语气软糯。
“因为你给我介绍成都的红灯区啊混混小偷多的地方的时候说过一句话。
”灿灿侧头冲着阿尤笑,脸上赫然有泪痕。
“嗯?”
“如果他们自己有得选,没谁会愿意一直那样生活的。
”灿灿伸出手摸摸阿尤的脸,轻声说道。
一个姑娘爱上你,可能只是因为你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在特定的场合戳中了她的柔软。
阿尤满是心疼,真心疼,他的生长环境里鲜少有这种,说不上顺风顺水,但这种阴暗面他接触得很少,自然也不会感同身受。
“你现在有工作吗?”阿尤问道。
灿灿迟疑了一下,还没有从自己灰白色的记忆里挣脱出来,说道:“在一个餐馆做服务员。
”阿尤皱眉:“店里知道你进了派出所吗?”灿灿摇摇头:“不知道,恰好轮到我休息。
不过,阿尤,谢谢你。
”
阿尤沉默,半晌后问道:“你以后还要偷吗?”
8
灿灿不吭声。
阿尤有点不耐烦:“问你话呢?!”灿灿的声音特别小,小到这么安静的环境阿尤都差点没听清楚:“我不知道。
”
阿尤推开怀里的灿灿,良久后给了自己一巴掌:“我跟你说个锤子。
”灿灿本来已经慢慢平静的心情又一下子提了起来:“阿尤你别这样。
”阿尤冷笑:“不这样?你知道吗,你走的这几个月里,我真挺想你的。
你会偷东西,在你走之前我就听青旅老板说过了,我没说出来是觉得对我们彼此都好,忘了你也好,我都没想过今天会这样,接到电话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像是疯了一样只想赶到你面前来。
听你说了这么多,我大概也知道你为什么会成这样,也不想对你说教什么,我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什么也做不了,真的,你刚说你不知道,我就有这感觉。
”
灿灿的泪水夺眶而出,只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轻轻抽泣。
人生最美是初见,因为初见最痴傻,入目都是对方的好。
阿尤坐在床边,月光照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