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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宓抬头看了看天，站起来：&ldquo我去拿点儿东西。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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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确实是去拿东西&mdash&mdash她从后院拿了晒干的蘑菇和萝卜送到了厨房，然后抬起头，看到李知行站在厨房门口，对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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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行问她：&ldquo唐明朗小时候砸破头是怎么回事?&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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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宓已经猜到他跟着自己过来是有话要谈，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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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是我的错，我应该看好他。
我当时在看书，没注意到他们两个小孩子打闹着跑远了，然后明朗不小心摔倒了，头在石头上被磕了一下，流了血，好像······是缝了好几针。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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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好像?&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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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那之后我没见过他，直到我去宣州上高中······&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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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行若有所思：&ldquo他受伤这事，我想应该也是姑姑不愿意让他回唐家村的原因之一吧。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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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都是借口，舅妈本来就不愿意小朗跟我们往来。
&rdquo唐宓微微蹙眉，&ldquo她看不起我们，不，或者说，她看不起任何地位不如她的人。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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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我不是为姑姑辩护。
正常人会理智地认为，小孩子玩耍打闹出事故很正常，明朗虽然受了伤，但实际上并没有造成什么大的危害，因此不会特别介意。
&rdquo李知行说，&ldquo但姑姑这个人控制欲很强，她会试图控制身边的每个人，对任何超出她预计的事情都非常生气。
小朗是她的独子，自然更是这样。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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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宓说：&ldquo害得小朗受伤，是我的过错。
但是，我和外婆已经登门道歉，却还是&mdash&mdash&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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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哑然，然后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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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行看着她：&ldquo道歉?&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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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没什么。
&rdquo唐宓继续转移话题，&ldquo还有，那个人参太贵重了，我很感谢你，但是我们不能收。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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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人参不是我送的。
是出门前，我发现明朗什么都没准备，让明朗在家里随便拿出来的一盒。
&rdquo李知行说得很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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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这样会不会被发现?&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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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姑姑家多得很，也不值什么。
&rdquo李知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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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宓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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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不过老年人偶尔吃一点儿，对身体不错。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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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谢谢你。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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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是在院子里的树下吃的，屋内光线太晴，且到处是鸭舍，气味也不小。
外婆炖了酸萝卜鸭子，炒了腊肉和大白菜、土豆丝，还有临时现磨的豆腐。
炒菜的油是自家榨的菜油，非常香，连唐明朗都吃了好几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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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这一顿基本上没吃什么，一路给明朗夹鸭肉，唐明朗平时生活条件太好，对大鱼大肉兴趣不大，倒是吃了不少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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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之后，唐明朗嚷嚷着要去抓鱼，外婆也没办法阻拦，只让唐宓看好他。
唐明朗在水边玩得不亦乐乎，大约是挺开心的，连李知行都放下了一直端得死死的架子，脱了鞋袜下水布置竹网抓鱼，而且也还真的被他抓到了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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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水中，愉快地把鱼放入鱼篓：&ldquo这还挺好玩的。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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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宓低头看着他：&ldquo你的裤子都湿了。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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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浑然不在意：&ldquo没什么，夏天，很快也就干了。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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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走到岸边，李知行打量四周：&ldquo唐家村挺美，山灵水秀，很舒服。
连温度都比城内低了好几度。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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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行大概一辈子都没怎么来过农村，因为新鲜感而觉得乡村很美是人之常情。
然而，只有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的人才知道，这山村中的生活是何等不易，风调雨顺固然还好，但近些年气候极端的时候越来越多，大旱水灾时有发生，这对以土地为生的农民来说生活得太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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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宓说：&ldquo山里的村庄，也就是这样，没什么稀奇的。
山多，水多，树多。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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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行说：&ldquo高考成绩今明两天就要出来了。
你高考怎么样?对答案了吧?&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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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高考之后就没再见过，算起来，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也是第一次谈起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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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宓说：&ldquo是对了一下。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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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彻底离开学校，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回家的时候，在汽车站顺手买了一份报纸，对了一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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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多少分?&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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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不好说，有六百八九吧。
我作文写得不太好。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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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宓素来低调，只可能往低了报自己的分数，她说六百八九，那几乎是有十成把握。
李知行忍不住微笑起来：&ldquo六百八九还不太好?你知不知道大家的平均估分是多少?没个人敢说自己能稳上六百八的。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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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是吗?这么低?往年的话，不止这个数啊。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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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宓有那么一点儿吃惊。
高考完她的手机也关了好几天，和同学们几乎断了消息，自然不知道其他人的估分情况，因此也没想到大家的估分这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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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行说：&ldquo你没注意到数学考完之后，每个人都哭天抢地的样子吗?&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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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确注意到了这一点。
数学考完之后，还没出考场，考场中就有人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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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如果数学很难的话，大约是被我占了便宜吧。
&rdquo唐宓用眼神询问李知行，&ldquo你呢，考得怎么样?&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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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行微笑起来：&ldquo我沾了你的光，数学还不错。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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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诚恳：&ldquo是你自己考得不错，和我关系不大。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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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行问：&ldquo你打算上什么大学?&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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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我不知道。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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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那你准备念什么专业?&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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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宓抿了抿嘴，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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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不能告诉我?&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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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不是，分数没出来之前，我也不确定······&rdquo唐宓决定先发制人，&ldquo你准备考什么大学?&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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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还在考虑。
我爸希望我上京大，我妈是华大毕业的，觉得华大不错。
他们都希望我上他们的母校。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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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宓忍不住微笑起来：&ldquo你自己的想法呢?&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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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大约是京大，计算机专业的话，京大要强一点儿。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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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宓有点儿震惊，睁大眼睛看着他：&ldquo你准备学计算机专业?&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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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计算机信息一类的。
&rdquo李知行瞧着她，&ldquo很奇怪?&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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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嗯······&rdquo她老实说，&ldquo我不知道你对电脑有偏爱。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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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平时并不在意李知行的事情，反正他在她心目中十项全能，什么都很擅长。
这么一想他选择什么专业都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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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行说：&ldquo也不算偏爱，计算机或者说信息技术远远没有被开发完毕，我觉得在未来的至少五十年里，依然是最有前途的领域。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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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宓心中有那么一点儿感慨。
她觉得自己固然算是目标明确的人，但是和李知行相比可谓小巫见大巫&mdash&mdash李知行见多识广头脑清晰，对人生规划的程度，她完完全全赶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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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说起来······&rdquo李知行笑眯眯的，拿出手机对她晃了晃，&ldquo可以告诉我手机号了吧?&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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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告诉他的必要，唐宓报出了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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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行手指飞快地输入：&ldquo好，我记住了。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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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hellip&hellip&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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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宓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她不相信他真的不清楚她的号码，稍微打听一下是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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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行挑眉：&ldquo怎么?&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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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严晓冬、丁霄霄，还有很多人，都知道我的手机号。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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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行把手机揣进裤兜里，微笑着看向唐宓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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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我知道，但要你自己说才有意义。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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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的时候，唐宓和外婆在村口送走了唐明朗和李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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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朗倒是对唐家村依依不舍，他说&ldquo农村除了厕所差点儿别的还挺好玩&rdquo。
外婆打算让他们带点儿自家种的白菜西红柿走，被李知行婉言谢绝了。
唐宓也觉得没必要，李家什么都有，大约是看不上这些蔬莱瓜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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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行对外婆微笑：&ldquo外婆，您保重身体，我和明朗先走了。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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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两人的车子远去，一老一少慢慢走回了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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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很感慨：&ldquo这时间过得真快啊，明朗现在也是大孩子了啊。
他和小刚一年，但比小刚可高了半个头。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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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城里孩子营养好些，而且舅舅也高。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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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点了点头：&ldquo一代是要比一代强才是啊。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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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声音逐渐远去，一老一少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炫目的阳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