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神采，眼神里也没有月光的深暗隐藏。

    他那目光里只有一种纯粹。

    唉，你不能对一个出家人的眼神进行窥探，那肯定会叫你蒙受挫伤，假如你对此抱有俗世的希望。

     我站在寺院下方的场子上，月光站在寺院门口高高的台阶上。

    台阶太陡，几乎陡到八十度。

    我的身体不行了，心撞击得厉害，气喘吁吁。

     我只能站在低处，月光的脚下。

     &ldquo月&hellip&hellip光&hellip&hellip&rdquo 我在台阶下干叫，却是不能上前去。

    那么多的绛红在台阶上方，像一场浴血浪潮，把我的眼生生刺痛了。

     &ldquo月光！我来看你&hellip&hellip&rdquo我说。

     月光怔在那里。

    他一脚搭在台阶上，一脚像是要坠落下来，却又停顿在半截台阶中，脚底悬空。

    阳光那么强烈，照着他一身绛红，像血浆灌进我的心，覆盖开来。

     &ldquo月光&hellip&hellip&rdquo &ldquo啊嘘!!&rdquo月光失声，惊动，隐声嘘唏，神情像薄瓷顷刻坠落地面，四分五裂。

     班哲非常恭敬地上前去，朝月光双手合十。

    &ldquo东月师傅，这个姑娘还活着！&rdquo 月光才那么震荡一下，脸色如同地震，迅速地裂开伤口，砸起一团烟雾。

    我就被这样的烟雾迷蒙住。

    看不清烟雾里的场景，它在怎样沉浮。

    意象里他恍惚不定的身影有点动乱不真，显示一影虚像，在我的头顶上方飘晃。

     或者我上去，让我不再这么仰视，好累，这样的视觉。

     或者你下来，抓紧我冰凉的手，给我一点温度也好。

     我在思想，这么企盼。

     可是广场上铺天盖地的藏红和经声淹没我们。

    晋美活佛站在了我面前，我从未见过他。

    除多农喇嘛生前说过的有关他的那个神话外，我对他一无所知。

    我只知道，每一位能够成为活佛的人，他的气魄中总有着一些不同寻常的高深分量。

    他的绛红色袈裟，赤色浪潮一般地掩埋我的视线，叫我看不见他的面相&hellip&hellip他肯定是高不可攀的，俗人不能拥有直接抵达他的视觉。

    我听他的声音，也肃穆得要抓走人的灵魂。

     &ldquo是汉地来的梅朵姑娘吗？&rdquo &ldquo哦，呀，我&hellip&hellip是。

    &rdquo &ldquo常听多农喇嘛提起。

    你是一位好心的姑娘，有度量的姑娘！神灵会一直护佑在你身旁，来，孩子。

    &rdquo他的手朝我伸过来，给我一个庄重的摸顶。

    所有身旁的喇嘛，信徒，都羡慕不已的庄重摸顶，和神圣祝福，在我的泪水中完成。

     然后那抹绛红离我而去。

     我听到月光的声音，嗡嗡经语，先低低地，断断续续。

    不久就连贯起来，响亮在活佛飘晃过去的那一抹绛红里。

    却不再是我曾经听到的熟悉经语，而是我一句也不能理解的、深奥的梵语。

    我还第一次听他声音变得如此高深，陌生。

     他急速而响亮的一段经语念完过后，先前混晃的视觉朝我投注过来。

    三分之一的光线飘晃在我脸上，却是不敢直视，躲闪在别处&hellip&hellip 眼角太肤浅，藏不住他突发恍惚的心思。

     但是朝佛之心太精深，叫他慢慢慢慢地，慢慢慢慢地，所有视觉光线在新的一轮念经声中，缓缓收缩，回拢。

    最终，它直接地落在我的脸上，不再回避。

     &hellip&hellip是的，他就那么端正地站在那高高的、我再也无能为力跨越的台阶上。

    他就那样望我，我就这样望他。

    身旁的喇嘛们都自觉散了去。

    晋美活佛站在更高的寺庙大殿门口凝视我们，一动不动，像一尊菩萨。

     台阶，那么陡，那么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