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卷 罂粟(1/3)
【有人对我说,爱是宽容,爱是忍耐,爱是包容,爱是充满希望,爱是只要对方幸福,就可以永远站在彼岸,不靠近,不相守,只是默默的相望。
然而我的爱,却是自私的,绝望的,激烈的,充满算计和祈求回报的,既能伤人,也能伤己的。
可是,它却渗入了我的骨髓,插入了我的心脏,伴随着我脉搏的跳动,非死亡不能停止。
难道,这就不算是爱?】
马车穿过了几条曲折的胡同,停在了璟祥门外,迎面便是一片茂密的树丛,枝叶繁茂,几乎遮住了半面天空,连太阳的光都被挡在外面。
只剩下一重重铁红色的高墙,在岁月的打磨下变得斑驳,指尖轻轻触碰,便会掉下一片片色彩斑斓的墙皮。
一只素白的手握住了斗篷的襟口,撩开车帘,阳光照在她的额角上,风吹过鬓发,露出一抹额头,像是凌霄峰顶的暮雪,白的几乎透明,从肌肤里向外透着一股冷薄之意,令周遭物事尽皆为之一寒。
她的眼梢微微挑起,打着一把青竹为骨的竹伞,遮住脸孔,只露出一个清瘦的下巴。
北儿提着药箱从后面跟上来,见引路太监在同守门侍卫交涉,便压低声音兴奋的说道:&ldquo师傅,这里就是皇宫啊!&rdquo
她并没有答话,只是垂着眼,静静的望着地上的青石路面。
下了一日的雨,这会仍旧没有放晴,雨珠顺着风一丝丝的刮着,光线也是稀薄暗红的,照在她雪白的缁衣上,有一圈圈暗淡的妃色。
见她不吱声,北儿悄悄吐了下舌头,也学她的样子规矩站了。
这时那引路太监走过来,笑着说道:&ldquo水享师傅,跟我来吧。
&rdquo
水享点了点头,道:&ldquo有劳公公了。
&rdquo
她声音骤然响起,粗糙暗哑,连赶车的车夫都吓了一跳,没想到这样一位脱俗的女神医竟然有这样一幅嗓子,就像是被火炭烧过一样,让人无端端的觉得有些阴冷。
那老太监忍不住再一次悄悄打量她,只见她缁衣墨发,脸上罩着面纱,遮去了大半边脸孔,只露出一双眼睛,眸色黑亮,深不见底,虽是低眉垂首,却自有一股贵气于微挑的眉梢眼角渗透而出,抬眸之间,颇有几分凌厉之色。
&ldquo公公?&rdquo
她略微扬眉,轻声唤道,老太监缓过神来,忙说道:&ldquo这边走。
&rdquo
下了这几日的雨,纵然宫内排水做的好,这会也是处处积水。
那老太监知道水享的身份,也不敢轻易瞧轻了她去,习惯性的佝偻着腰,主动要帮她打伞,水享也没拒绝,垂首走在一侧。
走到一处回廊,水享习惯性的转左,就听那那老太监在一旁惊讶道:&ldquo水享师傅这才是第三次进宫吧,这就记路了?想当年我进宫的时候,可是两三年都走不明白。
&rdquo
水享闻言微微顿足,淡笑着说道:&ldquo我记性比较好。
&rdquo
老太监笑道:&ldquo要么您怎么就是女神医呢,就是有能耐。
杨妃娘娘吃了您给开的药,第二天就见好了。
&rdquo
水享淡淡一笑:&ldquo公公客气了。
&rdquo说完便不着痕迹的退后半步,跟在老太监的身后,低着头默默走。
到了内监司,按例检查了一番,尚礼监首领太监训了几句话,便将她交给了乾安殿领事太监。
北儿自此便不能继续跟着了,将药箱递给水享,笑着说道:&ldquo我在这等师傅。
&rdquo
她话刚一说完,便见水享转过头来默默的看了她一眼,水享的眸色极深,就那么静静的盯着她,宛如漆黑的猫儿石一样。
北儿跟着水享有三年了,三年前京城流行癔症,她爹爹也死在了癔症中,好在她福大命大,被水享收留。
虽然这位师傅性子冷冷的,平日里也极少说话,可是对她还是不错的。
但是现在她却在水享的目光中没由来的打了一个寒颤,有些害怕的小声叫道:&ldquo师傅?&rdquo
水享收回目光,抬手为她捋了捋鬓角的碎发,语调温和的说道:&ldquo饿不饿?&rdquo
北儿忙道:&ldquo不饿。
&rdquo
&ldquo不是带了点心吗,饿了就先吃一点。
&rdquo
水享少有这般和颜悦色的时候,北儿有些受宠若惊,心里却是止不住的高兴,忙甜笑着说道:&ldquo徒儿不饿,我等师傅晚上回去一起吃。
&rdquo
水享不再说话,转身便和领事太监去了,走出院子的时候侧过头去,还能看见北儿笑眯眯的站在门口,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像是擦了上好的胭脂。
北儿今年几岁了?应该有十五了吧?
一个虚弱的念头刚刚在心底升起,她的眉头便轻轻的皱起来。
雨这会已经停了,空气里却越发的冷,领事太监在一旁交代待会见了皇帝要注意的事项,她默默听着,一一记在心里,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乾安殿外,内侍进去通报,她便站在外面等候。
她有些紧张,心怦怦跳的厉害,她深吸了几口气,都没办法将这种紧张压制下去,隐在面纱后的嘴角抿的很紧,神色也是极严肃的。
实际上,打从三个月前第一次进宫时起,甚至是五年前再一次走进这座城市时起,这种情绪便一直紧抓着她,有几分紧张,有几分激动,有几分热烈,甚至还有几分期待。
水享知道,这种情绪是不该出现在她身上的,事到如今,任何一点心有旁骛都会导致她计划的彻底失败,但是她还是抑制不住,尤其是今天,尤其是此刻!
殿门缓缓开启了,却不是领事太监,而是一名穿着蓝紫色宫装的艳丽女子,体态妖娆,面若桃李,衣衫华贵,一双凤眼斜斜上挑,看到水享微微蹙眉,问道:&ldquo你是谁?&rdquo
&ldquo这是杨妃娘娘举荐进宫为皇上瞧病的水享师傅。
&rdquo
领事太监正好一同出来,答完连忙对水享说道:&ldquo水享师傅,还不向程妃娘娘请安。
&rdquo
水享目光微微一顿,在程妃的脸上静静的打了个圈,随即对程妃行礼道:&ldquo给娘娘请安。
&rdquo
她声音平和,一个宫礼也施的十分周道,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进宫的人,程妃挑不出错来,目光越发有些阴郁,沉声说道:&ldquo看着倒像个周全的人,只是怎么还戴着面纱?谁准她在宫内戴这东西的?&rdquo
领事太监忙道:&ldquo回娘娘的话,水享师傅是带发修行,不宜见外客,所以从来进宫都是以面纱罩脸。
&rdquo
程妃冷哼一声:&ldquo太医院的人都是死人吗?杨妃也太糊涂,怎么敢胡乱举荐外面的人进宫来?万一出了事,谁能担待的起?&rdquo
程妃和杨妃不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程妃的兄长程远虽是军方重臣,又曾跟随皇帝南征北讨。
但杨妃却是出自怀宋氏族,家世雄厚不说,更得怀宋旧臣的拥护。
尤其是纳兰皇后去世之后,皇帝一直没有另册新后,如此一来,两人更是势同水火了。
领事太监乍一看到她便知要坏事,可是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ldquo娘娘,水享师傅是太吉庵净月师太的亲传弟子,医术高明,而且今天的问诊,也是皇上亲口答应的。
&rdquo
程妃转过头来,冷冷的在领事太监的身上剜了一眼,随即冷笑一声道:&ldquo既然如此,你就快带这位师傅进去吧。
&rdquo说罢,带着人便气势汹汹的去了。
领事太监擦了一把冷汗,对水享道:&ldquo水享师傅,跟咱家来吧。
&rdquo
殿门咯吱一声缓缓开启,有细小的飞灰在阳光下热烈的舞蹈,水享站在门外,一时间竟有些恍惚,恍惚的以为自己似乎是在做梦,以为只要走进去,一切便仍旧是故去的某一天,父兄仍在,而她,也还年少天真。
然而,终究是做梦罢了,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尽管这里的摆设都是那样的熟悉,但是味道却变了。
不再有奢靡的宫香,不再有斑斓的水袖,更没有那影影栋栋的人,举着杯低着头,大唱着一句句歌功颂德的礼赞。
整座大殿都是空荡荡的,宫灯高高的挂着,下面站着几个素服的宫人,墨色的帷幔低垂着,上面绣着一尾尾金色的锦鲤,还有大片蔷薇,映衬着灯光,依稀有些刺目。
而在重重帷幔的深处,一个人影坐在那里,低着头,似乎正在翻阅着什么,听到声音,也不曾抬头,大殿深深,让水享看不清他的眉眼。
水享跟在领事太监身后向那人叩拜,领事太监恭敬的说道:&ldquo皇上,水享师傅到了。
&rdquo
上面的人并没有回答,水享两人只得继续低头跪在那,大殿安静的怕人,甚至能听到宫人们呼吸间胸前肌肤摩擦衣襟上刺绣的声响。
水享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着,砰&mdash&mdash砰&mdash&mdash砰!像是战场上的军鼓,一声一声,震得她喉咙发痒。
她双手平放在膝盖上,以标准的宫廷礼节跪拜在那,时间的光影从她的发梢掠过,凝固在她单薄的肩膀上,还有那纤细的脖颈,欺霜赛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