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含泪写休书休妻!林冲发配路上遭暗杀,和尚一杖救命(1/3)
书接上回。
州桥酒店,酒菜上桌,气氛却沉重得能拧出水。
张教头打发了董超、薛霸银子,又给女婿斟满一杯。
林冲望着岳父花白的鬓角,心中绞痛,猛地抓住张教头的手,扑通跪倒:“泰山大人在上!小婿遭此无妄之灾,实是年灾月厄,撞上高衙内这煞星!今日发配沧州,前路茫茫,生死难料!小婿有句话,如鲠在喉,不得不讲!”
张教头赶紧搀扶:“贤婿!你这是作甚!快起来说话!”
林冲不起,泪如雨下:“自蒙泰山错爱,将令爱下嫁,三载夫妻,相敬如宾,未曾有半点差池。
虽无儿女,也从未红脸争执。
如今小婿身陷囹圄,远配沧州,十死难有一生!娘子青春年少,若因小婿误了终身,林冲百死莫赎!诚恐那高衙内贼心不死,再行威逼!故此,小婿斗胆,就在高邻面前,立纸休书!任从娘子改嫁良人,永无争执!此乃林冲肺腑之言,非受逼迫!如此,小婿去也安心,免得那高衙内再寻娘子晦气!”
张教头一听,气得胡子直抖:“林冲!休得胡言!你遭此横祸,非你之过!此去沧州,权当避祸!待天可怜见,赦你还乡,依旧夫妻团聚!老汉家中薄有积蓄,明日便将女儿、锦儿接回娘家,好生养赡!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高衙内纵有通天本事,也休想见上一面!你在沧州安心,衣食书信,自有老汉!莫要胡思乱想!”
众邻舍也纷纷劝阻:“使不得!使不得啊教头!”
林冲心意已决,泣血道:“泰山!诸位高邻!若不应允,林冲便是挣扎回来,也誓不与娘子相聚!与其两相耽误,不如就此割断!”说罢,重重叩首。
张教头老泪纵横,见女婿如此决绝,知他心意是为女儿着想,长叹一声:“罢!罢!你既要写,便写吧!老汉只应你一条:我女儿此生,绝不再嫁!权当……权当全你这份心!”
林冲谢过岳父,唤酒保取来纸笔,请人代书。
他口述,那人笔录:
“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因身犯重罪,刺配沧州。
此去生死难料。
有妻张氏年少,情愿立此休书,任其改嫁,永无争执。
实属自愿,决非相逼。
恐后无凭,立此为据。
年月日。
”
林冲接过笔,在年月下郑重画押,按上手印。
休书已成,墨迹未干,如同心头剜肉!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林娘子跌跌撞撞冲进酒店,锦儿抱着包袱紧随其后!她一眼看到林冲手中休书,扑上来死死抓住林冲手臂,哭道:“官人!我清清白白,未曾有半点污损!你为何休我?!”
林冲心如刀绞,强忍悲痛扶住妻子:“娘子!我是为你好!此去沧州,吉凶难料!你青春正好,莫被我误了终身!若遇良人……”
“我不听!我不听!”林娘子哭倒在地,“生是林家人,死是林家鬼!你休想撇下我!”她本就惊惧交加,又遭此打击,一口气没上来,竟晕厥过去!
可怜贤淑女,玉碎香消在眼前。
荆山玉损,数载结发成空梦;宝镜花残,九十姻缘付东流。
面如金纸身倒卧,恰似芍药遭霜打;唇无血色口难言,恍若观音入定中。
昨夜狂风摧嫩蕊,江梅零落委尘埃。
张教头与林冲慌忙施救,半晌,林娘子才悠悠醒转,抱着休书,只是痛哭。
众邻舍妇人也陪着落泪,好言相劝,搀扶林娘子先行回家。
张教头含泪嘱咐林冲:“贤婿!你且顾前程!咬牙挺住!他日必有昭雪之时!女儿和外孙女(锦儿),老汉接回家去,养在深闺!待你归来,再续前缘!莫要挂念!若有便人,千万捎信回来!”说罢,老泪纵横,与邻舍们相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