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3)
“啊?”元娘睁大双眼,表情茫然,不知道阿奶为什么会这样问。
她再如何活泼、不拘小节,也是个正当年纪的小娘子,猛然一问,惊讶过后,多少难为情。
元娘的手指无意识地绕着衣带缠成卷,微微偏头,不解道:“阿奶,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的终身大事,自然要问过你。
”王婆婆一反素日里的凶悍严肃,用的是平静商议的语气。
她坐在床榻上,暗沉的床帐虽然没有放下,但是也挡住了左右两边。
王婆婆屋里的光线本来就不好,又是暮色昏沉的时候,阴影被拉得很长,整个屋子都像是笼罩在暗色里。
一如王婆婆,她其实也不年轻了,虽然尚有几分力气,中气足得能骂街,但是也不能掩盖年纪。
况且,她也怕。
她这一生经历太多,知道人命有多脆弱,她的丈夫、儿子,哪怕她再怎么不愿意,也都早早离她而去。
她怕自己的性命也会如丈夫和儿子那般说没就没了,有时候,一场急病,一个意外,世事多变换,谁也说不好。
那她的元娘怎么办?
王婆婆总希望自己能多帮元娘做点什么。
犀郎她不担心,这个世道对男子宽宥,他怎么都能活下去,倘若侥幸考取功名,自有一番活法。
元娘是女子,终身只能靠婚嫁,如此方不至颠沛流离,而且她生得太好,倘若他日真的要独立门户,还不知会有多少祸端。
为此,她的婚事倍加艰难。
即便是低嫁,也不是范家大郎之流的人,可以家世稍低,却绝不能护不住她的元娘。
越是低嫁,越挑男子品性。
否则,只会是苦难的开端。
王婆婆怎么舍得元娘受苦,这是她一勺米一勺汤喂养到这么大的,亭亭玉立,小脸莹润。
她还记得当初好不容易各方周旋救下儿子,最后削去官职,散尽家财,只保下一条命。
那时候,说不累不难是不可能的,她豁下尊严脸面,去求人,一家人狼狈的离开汴京。
路上还遇见了劫匪,侥幸保住性命,却只剩下她缝进衣角里的一些金子。
但她想,没事,人活着就行,她还有儿子得护着。
谁知道儿子在狱中伤了根本,即便一直吃药,最后还是撒手人寰。
她在灵堂前,望着儿子的棺椁,听着外间人催债的声音,也不是没有过万念俱灰的时候。
是年幼的元娘,还不及腿高的元娘,垫着脚,用像藕节似的有肉窝的小手努力帮她抹泪,喊着阿奶不哭。
灵堂的风很冷,吹得灵幡簌簌,漫天的白色纸钱,就连火盆里的火都时高时低,难以琢磨。
棺椁里,躺着她的儿子,面色青白,一动不动,她不必再忧心他会否下一刻就止不住的咳嗽,更不用怕阴雨天他断过的骨头会刺痛难忍。
他解脱了。
可她还有元娘。
出生在流民中,自幼跟着受苦的元娘。
需要她护着。
其实,人心都是偏的,她疼爱犀郎,会一整夜为他诵经祈福,可她更爱元娘,元娘是在她最灰暗的时刻出生,度过了最艰苦的一段日子,她愿意为元娘豁出性命,只求元娘一生安康。
当然,是如果可以的话。
可惜世上没有这样划算的买卖。
那就只好费心筹谋。
在王婆婆追忆往昔心绪的时候,元娘上前侧坐到床榻边,抓住了王婆婆的袖子,宛若求助般,忐忑开口,“阿奶,我不知道。
你教教我,高嫁如何,低嫁又如何。
”
“所谓高嫁,自是费心攀上好门第,日子富裕体面,那么必然要受些苦,事事小心谨慎。
可若是低嫁,或许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