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四的暮色刚漫过宫墙,陈砚已在值房。
案上的青花笔洗里泡着新笔,笔锋在水中舒展如莲,旁边堆着各地报来的灯节章程。
最上面那本是应天府的,红绸封面上绣着“秦淮灯船”四字,墨迹里还带着些潮气——想来是书吏在江南的梅雨中写就的。
“娘娘,这是京兆尹拟的灯市安全条例。
”小翠轻声说道,然后小心翼翼地捧着绿头牌走了进来。
她的另一只手还提着一盏兔子灯,那竹骨上糊的绵纸已经有些起皱,看起来有些破旧。
“今年的灯市规模可真大啊,竟然扩展到了三条街,还增添了百十个摊位呢。
”小翠接着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兴奋。
然而,她的话锋一转,“不过,就是……”她的指尖点着“防火”一栏,有些担忧地说,“巡夜的武侯铺说,去年的灭火器不够用,铜壶总是会被冻裂。
”
陈砚顺着小翠所指的地方看去,只见在“每五十步设一岗”的旁边,画着一个小小的火焰记号。
她的眉头微微一皱,显然对这个问题颇为关注。
“这样可不行啊。
”陈砚思索片刻后说道,“让工部把铜壶换成锡制的吧,锡的质地比铜更柔软,不容易被冻裂。
另外,在壶底再加一层棉垫,这样可以起到一定的保暖作用。
”
小翠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还有,”陈砚继续说道,“给每个岗亭都备上两担沙子。
万一发生火灾,沙子比水灭火更稳妥些。
””
正说着,殿外传来木屐轻响,光禄寺丞捧着个食盒进来,竹编的盒盖上还沾着些松针:“娘娘,这是新做的元宵,有芝麻、豆沙两种,用的是江南新碾的糯米。
”陈砚掀开盒盖,见元宵滚得圆匀,在青瓷碗里泛着油光,便问:“养老院的老人们都分到了吗?”寺丞笑道:“一早就让人送去了,还加了桂花糖,张老汉说比家里做的还糯。
”陈砚拿起一个,入手温软:“给城外驿站也送些,尤其是守灯岗的兵丁,夜里站久了,吃碗热元宵暖暖身子。
”
灯市开张时,陈砚换上月白色便服,带着两个锦衣卫挤在人群里。
上元节的街市比往日热闹十倍,走马灯在暮色里转出流动的光影,糖画人的铜勺在青石板上勾出金色弧线。
走到一个扎灯棚的摊位前,她停下脚步,见老匠人正给孩童扎鲤鱼灯,竹篾在手里转得灵活,转眼就弯出鱼尾的弧度。
“今年的灯比去年精巧。
”陈砚赞道,老匠人抬头笑道:“托娘娘的福,去年工坊街给了新竹料,韧性好,扎的灯能扛住三场风。
”
顺着灯市往里走,忽闻一阵争执。
两个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