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处之泰然(1/3)
沈知微被提拔为稽查科副科长的消息,在县税务局内部,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
一个敢把副局长拉下马的年轻女干部,能力和胆魄,都摆在那里。
谁不服?谁敢不服?
曾经那些对她冷眼相待,落井下石的人,如今见到她,都主动堆起笑脸,一口一个“沈科长”,叫得比谁都亲热。
沈知微对这一切,处之泰然。
她经历了人生中最黑暗的几天,也看透了人情冷暖。
那场风波,像一场淬炼,让她迅速地成熟起来,褪去了最后的青涩。
她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拿出那个牛皮纸袋,看着那张写着“查账,查人”的纸条,怔怔出神。
字迹苍劲,力透纸背。
她能想象到,写下这四个字的人,是何等的从容与笃定。
他似乎永远都站在迷雾之外,能看清一切的脉络和走向。
当她还在为眼前的困境绝望时,他已经找到了破局的钥匙,并悄无声息地,递到了她的手上。
这份恩情,沉甸甸的,已经无法用一句“谢谢”来承载。
她将纸条小心翼翼地收好,夹在了一本《税收法规汇编》里。
她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得更高,走得更稳。
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被他甩开太远,才能……配得上他投来的那束光。
江氏实业的版图,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扩张。
服装、农业、工业制造,三驾马车并驾齐驱。
尤其是平江机械厂,在“开拓者”系列农机具的引爆下,已经成了整个江氏集团现金流最充沛的部门。
雪片般的订单,让厂长老徐走路都带风,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菊花。
然而,作为这一切的缔造者,江彻却在思考一个全新的问题。
这天下午,他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妹妹江晓梅推门走了进来。
“哥,妈让你晚上回家吃饭。
”江晓梅如今在时代广场的服装店当店长,人历练得越发干练,但对着江彻,依旧是那个依赖哥哥的小丫头。
“知道了。
”江彻头也没抬。
“哥,还有个事。
”江晓梅有些扭捏,“我们店里,前两天不是盘账嘛,发现账目对不上,差了三百多块钱。
我跟几个店员查了两天,都没查出来问题在哪儿。
”
“后来还是钱叔叔找人去省城,给财务科打了好几个长途电话,才把账对清楚。
原来是有一批货的发货单,跟我们这边的入库单,时间错了一天,这才对不上。
”
江晓梅抱怨道:“你说这多麻烦啊,就为这点事,来来回回折腾,长途电话费都花了好几十。
”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江彻手里的笔,停住了。
他抬起头,看着妹妹。
麻烦?
对,就是麻烦。
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联系基本靠走的年代,信息的传递,是最大的成本。
一个服装店对账,尚且如此费劲。
那他遍布全省的经销商网络呢?那些远在黄土岭的果园,远在海州的办事处呢?
每天,因为信息传递的滞后和错漏,会产生多少不必要的内耗和损失?
前世的记忆,如同被按下了快进键的电影,一帧帧在脑海中闪过。
他清楚地记得,就是从1982年下半年开始,一种巴掌大的,挂在腰间的黑色小盒子,开始在南方的街头出现。
一开始,只有那些最时髦,最有钱的港商和生意人,才用得起。
“嘀嘀嘀——”的电子提示音,在任何场合响起,都会引来一片艳羡的目光。
那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它叫,寻呼机。
也就是后世俗称的BP机。
一个全新的,价值千亿的巨大市场,正在地平线下,积蓄着喷薄欲出的力量。
而现在,整个平江县,恐怕除了县委书记的桌上,有一部红色的保密电话,就再也没有更高级的通讯工具了。
江彻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一条由无数“嘀嘀嘀”声铺就的,流光溢彩的黄金大道。
“晓梅,你刚才说,长途电话费花了好几十?”江彻忽然问道。
“是啊,贵死了。
”
“如果,有一种东西,别人给你打电话,你不用守在电话旁边,就能随时知道。
你觉得,方不方便?”
江晓梅愣了一下,想象着那个场景:“那当然方便啊!怎么会有那么神奇的东西?”
江彻笑了。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车水马龙的时代广场。
他知道,是时候,给这个时代,安上加速的引擎了。
一个新的商业帝国,即将在他的手中,拔地而起。
“什么?搞BP机?”
钱斌的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
他手里的茶杯,差点没拿稳。
“江总,您……您没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江彻坐在老板椅上,神情平静。
“可……可这东西,我只在电影里见过!听说都是邮电局管的,那是国家的买卖,我们……我们私人能碰吗?”钱斌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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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这个老派生意人的观念里,通讯,和邮政、铁路、银行一样,都是国家垄断的命脉,是普通人绝对不能染指的禁区。
“老钱,观念要改一改了。
”江彻敲了敲桌子,“国家鼓励商品流通,BP机,也是商品。
邮电局能卖,我们为什么不能卖?”
“再说了,”江彻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邮电局是卖BP机,但他们提供服务吗?坏了能修吗?他们只管卖,后续一概不管。
我们要做的,是销售,是入网,是维修,是一整套的服务。
”
“服务?”钱斌对这个词,还很陌生。
“对,服务。
”江彻站起身,“走,跟我去个地方。
”
江彻带着钱斌,直接去了平江县邮电局。
邮电局的营业大厅,冷冷清清。
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凑在一起,织着毛衣,聊着家常。
看到江彻进来,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同志,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
“干什么的?”
“同志,你好。
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有寻呼机卖吗?”江彻客气地问道。
“寻呼机?”那女同志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嗤笑了一声,“那玩意儿,是给大领导和外商用的!你买那干啥?我们这儿没有!”
旁边一个年轻的,大概是新来的,插了一句:“刘姐,我听说地区局好像有,不过要单位开介绍信,还要审批,一台要一千多块呢!”
一千多!
这个数字,让钱斌倒吸了一口凉气。
1982年,一个普通工人的月工资,也才三四十块。
一千多,那可是普通人两三年的收入!
江彻却像是没听到那个价格一样,继续问道:“那如果买了,怎么用呢?”
“怎么用?自己看说明书呗!还能怎么用?”那个叫刘姐的女同志,已经满脸不耐烦了,“我说你这人,问东问西的,到底买不买?不买别耽误我们工作!”
江彻笑了笑,没有再问,转身带着钱斌,走出了邮电局。
一出门,钱斌就忍不住了。
“江总,您看见了吧?这态度!这价格!这根本就不是给老百姓准备的!我们要是做这个,不是跟邮电局抢生意吗?他们能让我们好过?”
“老钱。
”江彻停下脚步,看着他,“你觉得,是他们的态度对,还是我们时代广场售货员的态度对?”
钱斌一愣。
“当然是我们的售货员了!笑脸相迎,有问必答。
”
“那你觉得,是他们一千多块钱卖一个裸机,什么都不管。
还是我们提供全套服务,价格还比他们公道,更能让老百姓接受?”
钱斌不说话了。
答案,不言而喻。
“他们的傲慢,他们的低效,他们的垄断思维,就是我们最大的机会。
”江彻的声音,斩钉截铁。
“这个市场,他们吃不下,也不想好好吃。
那我们,就替他们吃了。
”
钱斌看着江彻那双深邃而又自信的眼睛,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