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潮阁内,不知日夜。
徐凤年整个人被这无尽的知识海洋榨干,又被注入了某种更为坚硬的东西。
他瘦了,脸颊凹陷,那双桃花眼愈发深邃,眼白爬满血丝,是数个昼夜未曾合眼的证明。
他身上那股纨绔浮华气,早已被冲刷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要把整个天下版图塞进脑子里的疯魔。
饿了,便从食盒里抓一个冷硬馒头,就着凉水咽下,眼睛却未曾离开卷宗。
渴了,便将桌上凉茶一饮而尽,也品不出是苦是涩。
指尖被粗糙竹简磨出细小口子,渗出的血珠与墨迹、朱砂混在一处,干涸后成了暗褐色斑点,他浑然不觉。
此刻,他面前摊开的,是一幅用兽皮硝制、详尽无比的北莽三十六部堪舆图。
图上山川、河流、兵寨、乃至不起眼的牧民部落都标注清晰。
旁边,则是一本用朱砂笔密密麻麻批注过的《北莽谍子录》。
他的手指,点在谍子录中一个代号为“地蝎”的名字上,缓缓移动,最终落在堪舆图上一座名为“鹰喙堡”的兵寨。
他拿起笔,蘸了浓墨,将那个名字与那座兵寨,用一条粗重墨线重重连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眼中却爆发出勘破迷局的光芒。
“明面兵寨互调,暗地里却用‘伏龙谍’替换了边军校尉……好一招偷梁换柱!我爹若是不死,这北莽边境,怕是早就成了筛子。
”
做完这一切,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向后靠在椅背上,揉着酸胀刺痛的眉心。
目光无意间扫过高高的书架顶层,在层叠的卷宗缝隙中,斜插着一卷用厚重油布严密包裹的古轴,标签早已模糊,只剩一片泛黄。
在这座知识殿堂,任何被遗忘的角落,都可能藏着惊天秘密。
这认知,驱使他站了起来。
……
阁楼之外,礁石之上。
陈凡双目紧闭,神念却化作无形大网,笼罩着整座听潮阁。
在他的感知中,这座楼阁气机泾渭分明。
一楼二楼,是浩瀚而有序的“信息之海”,沉静,厚重,毫无生机。
而在这片死海之上,三楼,则盘踞着一团狂暴、混乱、充满了无尽痛苦与孤高的……剑意风暴!
就在刚才,他察觉到,那片属于徐凤年的气运紫光,在“信息之海”中高速运转后猛地一顿,探寻的意念,直指风暴源头。
“钥匙,终于要碰锁了么?”
陈凡嘴角微不可查地牵动。
……
徐凤年搬来沉重的木凳,踩上去摇晃了几下,才费力地将那卷古轴取下。
入手沉甸甸的,油布表面满是灰尘,散发着陈旧的味道。
他回到桌前,解开麻绳,展开油布。
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