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六年腊月,陈今昭已怀至第六个月。
虽离生产还有数月有余,但接生时的诸项事务早就准确妥当,一应用物更不知检查了多少回。
宫里的人也被筛查了许多遍,不止是昭明殿,而是整个皇宫从里至外,不放过一人的完全给筛查个干净。
这档口,姬寅礼完全不敢掉以轻心,下令层层防设,无论是入口的饮食汤药,还是贴身穿戴的衣物或是其他用物,皆令人再三检验,不容半丝疏漏。
昭明殿周围更是有重重守卫,可以说除非得到他的准许,旁的哪怕是只飞虫也休想擅自闯入。
凡涉及到她的任何事情,他都如临大敌。
尤其是随着她月份大了,身子开始显怀,他更是严防死守,将整座寝宫给防的如那密不通风的铁桶一般。
昭明殿里,陈今昭朝后倚在软枕上,一手伸向了榻外。
榻前,华圣手捋须阖目片刻,收回了诊脉的手。
怀胎六月,脉象已经很明确了。
早在诊脉之前,姬寅礼就已挥退了众人,所以华圣手起身后,就直接低语告知。
殿中稍许静默过后,姬寅礼向华圣手提出了,要青娘来为陈今昭接生。
如此便意味着,青娘至此要留在宫中。
“你可放心,她会有更好的前程。
”姬寅礼道,“她的前程,会比跟着你好上千倍,万倍。
”
华圣手回道:“老朽只会为她感到高兴。
”
这日后,姬寅礼把永宁胡同的两宫女接回了宫,安置在陈今昭身边。
这两宫女一人名唤桂香,一人名唤巧云。
说起她二人也是有趣,也不知是不是在陈家待习惯了,这些年来即便宫里已允了她们可自行归家婚嫁,但她们二人是既不肯各自回家也不肯出嫁,就那般耗在陈家,有一日没一日的咸鱼般过着。
瞧着也甚是自在。
不过多年下来,二女与稚鱼的感情处的较深,上月稚鱼出嫁时,她们还不舍的哭了好几场,还郁郁寡欢了好天。
直到稚鱼三日回门,才再次喜笑颜开。
当然两女入宫后,见到显怀的陈今昭时,如何目瞪口呆,如何似雷劈似了的模样,自也不消说。
腊月夜寒,积雪覆盖的宫阙,在月色下露出隐约的轮廓。
寝殿的地龙烧得旺,加之孕期体热,陈今昭就简单披了件绸衣,倚靠在床头翻着书看着。
姬寅礼盟洗完后就上了榻,见她看书有一会了,刚要提醒她仔细眼睛,却面色陡然铁青,几乎是当即跨腿下榻,冲向了殿外的痰盂处。
呕吐声从外殿传到了内寝,陈今昭伸长脖子往寝门的方向瞅瞅,关切的连声问:“怎么样了?还好不好啊?”
她有些担忧,可又不敢下去看他情况,唯恐自己见了恶心。
若再将自己先前那症状勾起来,那麻烦可不就大了。
“没……事!别过来。
”
话落,又伴随着一两阵的呕吐声。
外殿开始有脚步嘈杂声,应是有宫人又端着洗漱用物过来,隐约掺杂着刘顺吩咐人拿腌梅子的声音。
忙活了好一阵,外殿的声响才渐平息下来。
陈今昭也没心思再看书,不时朝外张望着,直待见他带了身水汽,面色恢复如常的从外头重新走进来,这才放了心。
“你这症状什么时候能好啊?总不能没个头罢。
”她朝榻里边挪动了下,给他让出位置来,“华圣手还没钻研出个有效法子吗?”
自打两月前,有日她大抵是吃多了突然吐了后,他也不知是因此受惊过度还是怎么了,就落了个这么个毛病。
华圣手来看过了,可脉象一切如常,待又仔细望问切问过番后,却也为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陈今昭不知的是,当时华圣手可好生为难了番。
要他怎么说,说他瞧着殿下的症状,怎么看怎么像是孕吐。
大男人孕吐,简直就是古今奇事,他活了这般久,也算是见奇景了!
最后,华圣手也没如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