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不忘初心,找到了钱,自然是第一时间为自己,还有院子里的那些人谋退路。
清华神教在崇川这里,只是一个由七管事负责的小小分部。
碧桃知道,七管事一直和上面的人有消息来往。
这几天碧桃利用瘟毒感染邪教徒,带人把他们全部都塞进地窖里面。
但瘟毒发病,是一个比较缓慢的过程,这期间碧桃不能确定,除了七管事之外,有没有其他的邪教徒往上面递消息。
碧桃并不在意邪教徒往上面送什么消息。
就算那些邪教徒向上面求救,派人过来也需要时间,碧桃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毕竟她的目的不是占领这里,而是摧毁这个分部。
但再过上两日,二月中旬,便是上交天女天君的日子。
就算这几日没有消息送出去,到时候清华神教的总部肯定会派人过来。
谨慎起见,他们跑得越快越好。
有钱能使鬼推磨,她拿着两根金条,到崇川城的城门守卫处,找两位军爷“商议”了一下。
他们答应,提前一些打开城门,并且不盘查碧桃带着的人出城。
碧桃当天晚上就把所有的银元宝和金条用包袱打包好,分成了很多份,一部分混在用板车拉着的一大堆生活用品里面。
一部分则是直接捆在板车下面,轮子附近,提前用泥土糊了一层。
还有少量背在身上。
她最先带走的是一群小崽子,大人们把邪教徒的衣服换下来了,一行人看上去简直比城外那一群逃荒的流民还要狼狈上几分。
城门守卫拿了钱,虽然开了门,但诚如碧桃所想,他们并没有痛快放行。
碧桃那辆板车上面拉着几个病歪歪的小崽子,他们的瘟毒已经完全治好了,武医师说这种病症虽然在发病的时候传染迅速,可一旦痊愈,就没有传染性,所以那些邪教徒才会不给“毒人”足够药效的药物,只让他们半死不活。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所有人都用布包裹口鼻,带着的这些东西也都是发病时没有用过的。
而且他们在黎明将至最黑暗的时候,从人迹罕至的后巷走,尽量不接触到人。
这几个小崽子确实还生着病,不过是本身体质非常差,之前就有病,邪教徒本来抓他们也不是要让他们长大,根本没给他们治病,一直拖着。
武医师给他们治了,但还没完全治好。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不知道是见了凉风,还是车上有个小崽子格外机灵。
这个时候开始撕心裂肺地咳起来,把正在搜车的守卫给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碧桃语调哀求,姿态卑微地请求城门的守卫,不要把所有的钱都收走。
“这些小孩子都是孤儿……军爷离远一些,他们的病会传染的。
”
“我们是一个收容孤儿的草药堂,在城中也免费治疗了很多穷苦百姓,守卫大哥,给我们留点生路吧……”
最后还是被收走了。
包括分好几个人背着的那一部分。
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恻隐之心,真金白银可以使鬼推磨,也能让好好的人生出诡祟之心。
他们甚至还威胁带队的碧桃和背着药箱的武医师:“少在这里哭叫赶紧走!否则一会儿全部都把你们带去见官!”
“收容孤儿,你们有这么好心?别以为我的人没有看到,你们是从清华神教后门出来的!倒卖孤儿还差不多!哼!”
好在碧桃从不相信人性,这些零星的钱本来就是打算打发拦路小鬼的。
顺利把小孩子们都带出城,其他的那些天女和天君们跑出来就比较容易了。
在第一批人出了城门之后,碧桃迅速带着他们进入山里。
“山里”算是碧桃比较熟悉和安心的领域。
而且崇川城附近的山里,因为临近城镇,并没有成群猛兽游荡。
有很多从南面跑过来的流民,白天进入崇川城里面去谋生路,晚上不被允许在城内游荡,只能到城外山林暂住。
因此山里也不是人迹罕至。
天寒地冻,山里住着的流民为了取暖和驱逐兽类,都燃着火堆。
远远看去,他们像一群无家可归的野鬼,错落的“鬼火”在冬日的枯败山林,显得尤为孤冷凄绝。
碧桃带着一群人过去,让武医师出面同他们交涉。
这次他们拿出的钱财,是武医师之前做游医时赚的铜板,从药箱最底下抠出来的。
而且他们人员数量足够,虽然大部分是小孩子,但也有几个身材结实的成年男子,正是之前在地窖里面的一部分天君。
短时间内不会引起这些流民的觊觎。
没多久,他们就借到了流民搭建的好歹能够躲避风雨的雪棚子。
未燃尽的火堆重新点燃,架上瓦罐,给孩子们煮上了热汤,碧桃还让人往火堆里面扔了几个红薯。
烤红薯在天冷的时候最好吃了。
碧桃靠在破木头绑成的椅子上面,伸手烤着火。
兵贵神速,从碧桃找到钱,收拾好东西,分配好陆续要走的几拨人,再带着孩子们来到这崇川城外的山中落脚——前后加在一起就只有两个多时辰。
而他们面前的火堆烧得越来越旺的时候,邪教徒栖身的地窖那边也开始烧起来了。
碧桃在城外看不到城内的火光,但她姿态怡然成竹在胸,偶尔抬眸看向崇川城的方向,眉目被火烘烤得嫣红柔美。
她捧着个最先烤好的红薯,无视那一群眼巴巴馋得要流口水的小孩子,剥了皮慢慢啃着。
她完全忘了,或者说根本就不在意因为她一句含混的话,在一直等待她的明光这号人。
在碧桃这里,明光和那些天女天君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是有退路的。
最开始碧桃猜测他是一个倒霉的富贵公子落了难。
他落入邪教,被搞得遍体鳞伤五花大绑地扔在床上。
看上去凄惨无比,但碧桃为他清创时,发现他有挣扎余力。
后来碧桃给他正了骨头也固定好了,他的高热都已经退了,碧桃以为他会趁机离开。
他还是没有离开,一直等到瘟毒蔓延时,还在那个对他的能力来说,独自脱身并不艰难的地窖,老老实实做“天君”。
说明他就是故意不离开,至于为什么,碧桃没兴趣探究。
而且从昨天晚上他要喝桃汁开始,碧桃断定他不是个简单的落难公子,是皇城那边的金贵人,肯定有人接应。
所以碧桃才会安排他最后离开,并且告诉接应他的冰镜,给他留话“你若有去处,可自行离开,有缘再见。
”
殊不知她这一句自认“仁至义尽”的话,把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真天君明光,给惹毛了!
明光跟随着冰镜等人,从火势已然一发不可收拾的邪教分部离开时,在院外烧不到的墙壁上留下记号。
按照时间推算,接应明光的人应该已经在附近,现如今清华神教的这个分部突然失火,他的人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此处。
然而明光没有在附近等待来接应他的手下。
他满脸霜寒地坐在板车上,被雷部那两个小将拉着往城外去。
他还不能自己走,腿还没彻底好利索。
他坐在车上,心里的莫名怒火比那个已经在晨曦之中,烧得剩空架子的院落还要旺盛。
他怒火滔滔气势汹汹地准备去找桃枝小人算账!
一路上,因为武力比较高,被碧桃给哄着最后安排人员撤退,并且在院内“四处点火”的冰镜,因为明光过于外露的情绪而表情诡异。
冰镜和明光也是自小相识,她从未见过明光如此“失控”。
明光从小便为古仙族的楷模,从容不迫,方寸不乱,稳如泰山等等,都是冰镜从小就听长辈们形容明光的话。
可他方才在听到碧桃留下的那一番话之后,明显表情开裂。
就好像原本厚实的冰面骤然裂缝,汹涌地夹杂着冰凌的暗潮冲出来,暴露了真实的刻骨森寒,凛冽危险。
那一双像日轮一样美丽的淡金色眼睛,透出尽是兵刃粉碎之后折射的冷光。
带着看一眼都能将人千刀万剐的肃厉。
冰镜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心有余悸。
果然情爱之中,被抛弃的那一个怨气都能毁天灭地。
话本子诚不欺她!
不过碧桃这就听她的话做出选择了吗?选了幽天的那个功德仙位?
那个功德仙位……
冰镜回头飞速扫了眼正在喷发怨气的明光,默默离远了一些。
虽然她还是认为,明光在能力和地位之上远远胜过那个幽天的功德仙位,他在未来也会是最好的引领九天的帝君。
但他作为一个伴侣的话……
冰镜一直就害怕明光,但因为所有人都告诉她,她未来会是明光的妻子,她不得不觉得这样的男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