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恶魔人与 (2/3)
娶的杜莲实单身至今,因此引来了一些关于他性取向的荒谬言论,但杜莲实不是同性恋。
教师用淫靡媚态来形容自己的学生,无疑是严重的教师失格。
更重要的是,原一可能精神不正常,他上课时经常发呆,惹得其他老师大为光火,被勒令罚站。
但他们仅当作他孤僻内向,没有意识到这个学生精神可能出了问题。
因此,作为科任教师的杜莲实并不想承担管理原一的责任,即使这个学生有着出色的文学天赋、不错的国文成绩。
不只原一,任何学生,他都懒得管。
叽叽喳喳、正值青春期的小鬼头们消磨着他的创作激情。
他本打算拿到文学奖后,就辞去教职,成为职业作家。
但年复一年陪跑文学奖让他无法舍弃这份稳定的工作。
为了维护教师的尊严,还是象征性管一下。
他问:「原一,你怎么了?」
原一刚准备开口,不良们便投射过了威胁的视线。
有人哄笑:「他跌入小便池里了。
」
杜莲实训斥:「我没问你,我问原一。
」
「没什么,老师。
」
「班长,带着他去换衣服。
」
小林邪笑:「好啊!我们走吧。
」
所有同学都知道,班长小林也属于霸凌者之一。
原一点头,便起身离开。
杜老师的安排真是巧妙,无法分辨是蠢还是坏。
教室里窃窃私语起来,有人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等待着好戏上演。
杜莲实感觉不对了,他只得厉声斥责:「安静!赶紧上课!」
上课时的校舍走廊,有别于下课,有着异质的安静感。
一向温和的小林,此刻判若两人。
他拽起原一的袖子,将后者拖到更衣室内,伴随着沉重的关门声,他一脚踢上了门,咬牙切齿道:「别人在水里撒了尿,泼你头上,你都不反抗?」
「……」
「你连话都不会说?」
「……我要换衣服,放开。
」
小林松开手,他仍在喋喋不休。
原一似乎没有听,他有气无力脱下了沾有脏水的衬衫,过分苍白躯体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不知为何,他脖颈上戴有黑色的天项圈,应该是装饰品吧……
小林面红耳赤,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视野中一闪而过的可疑疤痕,促使他又回过头。
原一的皮肤如白瓷似细腻,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像是遭受过惨烈虐待折磨的遗留物,几道伤口甚至是以开膛破肚的架势覆盖在要害之处—
满身伤痕的少年站立在学校的更衣室里,非日常的光景,竟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到底遭遇了什么?
小林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吼道:「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告诉我!」
「被同学泼水。
」
「不!我是说你身上的疤痕!」
「不知道你说哪里,和你也没关系。
」原一低下头,摸索着储物柜的钥匙,小巧的颈椎骨微微凸起,瘦削的肩膀仿若弱不禁风。
太想知道答案,小林径直抓住了那赤裸的肩膀,触及的冰冷却让他打了寒战。
好冷……这是活人的体温吗?
「是不是收养你的人弄的?你在那几年到底遭遇了什么啊。
」
「嗯。
」带有烟草味的温热吐息喷到了小林脸上,他方才惊觉到距离太过于接近,便不安地退了几步。
那些伤口宛如可憎的怪物,他回避着视线,却又不得不看,「这也太严重了!应该报告警察!你有去报过警吗!为什么之前不和我说—」
原一褪下裤子,恰好一束刺目的阳光斜切而出,精准地打在他赤裸的后臀上。
那片骤然暴露在光线下的肌肤细腻如初雪,紧绷的弧线在强光下勾勒出诱人的挺翘,白得晃眼,仿佛吸收了所有光亮,烙在小林眼底。
深色布料无声地沿着笔直的双腿滑落,堆迭在脚踝。
几乎在同时,皮带搭扣坠地,撞击靴筒发出“咣当”一声脆响,小林如梦初醒。
视野里的原一一丝不挂,懒洋洋地伸出钥匙,钥匙笔直插入锁孔中,本该微不可闻的响声却格外清楚。
小林瞠目结舌:「你脱光了在干什么啊!这里可是学校啊!」
「换衣服。
」
「不、不是啊!你脱裤子和内裤干什么啊!」
他的视线不经意掠过原一的小腿,那小腿上有着大片淤青。
「裤子裆部被水泼湿了,我没脱内裤,只是没穿。
」
「但是……你也不能就这样在别人面前脱个精光啊!这里是公共场合啊……你不害羞吗?」
「不脱衣服换不了,在更衣室脱衣服不正常?」
「我刚才……是不是踢到了你的小腿?」
「不是。
」
「那团淤青……是谁弄的?」
「没发现淤青,也不知道。
」
原一冰冷地回复,他不再理会小林,开始穿衬衫,抬起的双臂上缠有纱布,如同切花鱿鱼似的一字刀痕一直延伸到手肘,暗红色的鲜血已经干涸。
在意识到那伤痕的意义后,恐惧让小林抓起了原一的手腕,正在抬起一只腿穿裤子的后者失去了平衡,被重重推倒在地上。
身体与地面碰撞,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而少年一如既往沉默不语。
「你是不是又自杀了!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吗?」
就像面对空气似的,原一并不说话。
「快点说啊!你说话啊!」
小林飞溅的口水喷到了原一脸上,后者只是扭过了头。
他们曾是友人,不过,那已经是过去式了。
在那场惨剧发生后的数日,崩溃无助的原一来到了小林的家门前,似乎想寻求最好朋友的安慰。
少年弑杀父母,实在太过于耸人听闻,官方为了保护未成年人,新闻并没有报道,但这起杀人事件还是在邻里之间沸沸扬扬。
幼小的小林受了父母的教唆,一脸惊恐地关上门:「你哥哥是杀人犯!你就是灾祸之子,以后别来找我!我们已经绝交了!快点给我滚!」
父母关上了门,门外传来原一的哭泣声。
次日,原一被老家的亲戚们收养了,目送着黑色轿车逐渐远去,小林方才知道,前日已是最后的告别。
年纪稍长后,他意识到过去的错误,门外的哭声,如同针般深刺在他心中,令他寝食难安。
或许……再也没有拔除这根刺的机会了,他如此想,直到再次从父母口中得知原一的消息。
「那个孩子居然干出这种事!难以置信!」
「受伤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有妥善处理吗?」
「这名字好熟悉……」母亲脸色大变:「又是他…那个不祥之子……原一。
」
从父母口中,小林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一与小林的表哥同校,被哥哥长期校园霸凌,哥哥对他的欺凌也日益严重,直到哥哥起了杀心,将他推下了楼。
自那之后,哥哥不再上学,成了家里蹲,还时常殴打他的父母取乐。
哥哥一直是个善良优秀的学生,小林无法想象他欺负同学,更无法想象他会做出这等恶事。
他向哥哥发送了短信:「你为什么要将他推下楼?他可是我曾经最好的朋友啊!」
「我想杀死他。
」
「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控制不了。
」
「那你为什么要打你的父母?你妈妈上次被你打的头破血流,跑来我家里哭诉,她连医院都不好意思去!」
「我从来不知道伤害别人居然是如此让人快乐!是那个家伙让我知道了这一点!我化身了无畏的斗士。
享受嗜血的暴力!暴力之所以成为禁忌,正是因为人类内心深处都在渴望着暴力!人人都喜欢暴力!但他们不敢!小林,你的父母管你管得那么严,动辄就体罚打骂,你难道就没有一闪而过将他们揍趴在地上的念头吗?」
近乎疯狂的狂热充斥在字里行间。
「你疯了!父母可是生你养你的人啊!」
「你难道就不想用暴力征服追不到的女生?只要按住击打头部,鄙视你的女人就会乖乖跪下来为你口交,只要一耳光,在家附近吵闹不休的小鬼们就会尖叫着四散离去,只要一顿拳打脚踢,一向抠门的父母就会去银行拿出存折取钱。
」
这个人还是当初那个文静温和,成绩优秀的哥哥吗?
小林用手机回复:「你让我失望……妈妈爸爸一直以你为榜样教育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欺软怕硬,恃强凌弱的人!你早晚要进监狱!」
当晚,像往常一样,父母检查他的手机,发现他们往来的短信。
在父母的教唆下,他与哥哥断绝了关系。
升上高中后,当小林在新生入学名单中看到原一的名字时,他预感到:那根自童年便深埋在心中的刺,已经到了拔除的时机。
数年未见,原一戴上白色的眼罩,过长的黑发遮住了右眼,浑身充斥着无机物似的冰冷,已然找寻不到儿时的影子。
他特意拦住了原一,「抱歉,我以前做了那样差劲的事。
我无论如何都想弥补……」
原一淡淡道:「你没有自责的必要,我也从来没有怨恨过你们。
」
多年的心结总算解开,小林如释重负。
他追了上去,殷切询问:「我们重新开始吧?像小时候一样继续做朋友。
」
「不,你不要靠近我比较好。
」
斩钉截铁的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