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1/3)
古巴,16世纪是西班牙的殖民地,在1920年代曾有过经济腾飞的辉煌,三十年代是美国的后花园,四十年代被百亿补贴勋宗用力支持过。
这些国家最后都走了,从街头巷尾留下的建筑还能看见一些痕迹。
整个哈瓦那给王雪娇的印象是:“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
房子还是那些,甚至还有一条中国街。
但是西班牙殖民者不在了,美国人不在了,苏联人不在了,连中国街都没几个中国人。
古巴这个国家的工业真是差到家了,不说现代工业,就连手工业都不成。
五十年代时,中国与两个国家都有甜蜜的贸易:
一是伊拉克蜜枣,也就是椰枣,齁甜,吃一两颗就腻了,不过在经济匮乏年代,也算是一种不错的零食。
二是古巴砂糖,难吃得要命,外表是偏黄的,但跟中国的黄糖、红糖、黑糖都不一样,有一种难以理解的苦味和涩感,在难吃方面与糖精不相伯仲。
一开始王雪娇并不理解为什么一个被称为“世界糖罐”的甘蔗大国会搞出这么难吃的糖。
等她去一趟之后就理解了:古巴人是真的跟微加工稍稍沾一边的事都干不好。
它是甘蔗大国,但缺糖;
它是海岛国家,但缺盐。
缺糖缺盐还能找点别的办法凑合,缺主粮是真要命。
他们自西班牙人殖民开始,就吃面包了,但是本国不出面粉。
他们的经典菜单古巴黑豆饭,黑豆也是从中国进口的。
他们吃米,米长得很艰难,不然也不会让中国都看不下去,要传授他们一点杂交水稻之术。
杂交水稻传来了,新型病毒也跟着来了。
王雪娇小时候觉得总把“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挂在嘴上,挺无聊的,好像被迫害妄想症。
然后就越来越发现这居然是个真理。
谁能想到,提出“禁止焚烧秸秆,保护环境”的人是个潜伏了十几年的日本间谍。
“世界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也是个真理,当初这个政策刚提出的时候,似乎完全没有人考虑过残留的秸秆上的虫卵的问题,如果不烧怎么处理,就立马一刀切,不准烧了。
干了几年之后,才发现这事不对啊,怎么病虫害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接着政策再一点一点修改,一边改,一边看成果,有问题再改。
这也是王雪娇对“大棋党”和“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绝对都是不世出的天才,这么简单的事情,我都能想得到,他们怎么可能想不到”嗤之以鼻的开始,哪有那么多的天才。
有前车之鉴就摸着石头过河,比如翻翻史书,看看隔壁毛熊硬邦邦的尸体。
全新的道路,就凭自己本事硬闯了,比如这次的任务……
王雪娇和张英山此次的任务跟《把信送给加西亚》一样:
已知条件:在古巴有一个生物实验室。
任务:毁了它。
别的没了,古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能一点点找。
正午的太阳实在是晒死人了,王雪娇拉着张英山到路边的一间小咖啡馆。
这间小咖啡馆就是典型的西班牙式建筑,粉黄的外墙,铁铸的招牌挂在门口,屋里实木的桌椅颇有一些历史的厚重感,头上的电风扇慢悠悠地转着。
老板娘在柜台后面,热情地拿着菜单出来招呼。
菜单上有两种价格,一个是本地人价格,一个是外国人价格,外国人价格是本地人的七倍,不过就算是七倍,对于93年的普通中国人来说,也不算贵。
此时哈瓦那大学教授的工资只有人民币二十多块钱,确实再贵就没法活了。
王雪娇和张英山要了两杯冰咖啡,顺便向老板娘打听这里哪里有卖粮食的。
老板娘只会说西班牙语,以王雪娇只会说十个单词的实力,双方无法沟通。
大眼瞪小眼了几秒,不屈不挠的老板娘出去摇人了。
他从外面请来了一个会说英语的老妇人,这位老妇人曾经是哈瓦那大学的英语老师,如今退休在家,以卖手卷雪茄为生。
她还以为王雪娇和张英山是想买雪茄,热情地拿出她写的产品说明书,向两人介绍如何品鉴雪茄的好坏。
结果听说两人是要买粮食。
她告诉两人:“你们只能去黑市买,要在国营商店买的话,你们需要有粮证。
”
王雪娇和张英山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她说的单词是个什么。
老妇人把一个小本子掏出来,上面写着日期、地址、各种食物的名字,王雪娇一眼认出了pan,西班牙语里“面包”的意思,这才顿悟,哦,粮证啊。
中国也是在1993年4月刚刚在全国范围内,彻底取消粮票和粮证制度的,王雪娇对“凭票供应”,“粮票换鸡蛋、钢精盆”还是很有印象的。
拿着粮证、粮票,去粮站凭票供应,那米的质量真是一言难尽,是著名的“涨锅不涨肚”的中熟米。
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近郊的农民们也开始往城里自己卖货,价格也不贵,农民得了收入,城里人丰富了物质品种,大家都很高兴。
老妇人热情地给王雪娇指了去黑市的路,就在离这不远的巷子里。
王雪娇想向她打听哪里有大面积种水稻的地方,寻思着有种水稻的地方,就可以过去打听打听细节,看看有没有可疑的陌生人出没。
老妇人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好吧,先去黑市。
路过国营粮店的时候,王雪娇仿佛看见了许多年前的中国菜场,空荡荡……大多数货架上干净的连泥都磕干净了,只剩下一些裂开的西红柿、发育不良的玉米。
柜台上放着古老的盘秤,有人过来买黑豆、大米,就把粮证放在柜台上,工作人员登记了之后,再给顾客称重拿走。
王雪娇不由想起伊朗,那里也被美国制裁,但它的日子没有像古巴这么惨,物资不像古巴缺成这样。
身在海岛和身在大陆就是差距巨大,走私的成本都不一样。
黑市的东西相当丰富,香肠、培根、大米、小麦,还有来自美国的可口可乐、来自加拿大的酒、来自中国的罐头,看标签应该是从美国倒了一手。
当然,物价也相当天秀。
写在牌子上的食物平均价格是国营店的二十倍。
这里的人是真的一个会说英语的都没有,王雪娇无法从他们嘴里打听出来粮食的产地,更没办法进一步的分析那个作孽的实验室在哪里。
顾客只有少量的本地人,其他的都是外国人,亚洲人居然也有几个,听口音是妈祖信徒,在这里开餐馆。
王雪娇叹为观止,在物资这么紧缺的地方,还能开餐馆,过于牛逼了。
她自然而然地跟她们搭上话,然后跟着她们一起去她们开的中餐馆点了两份蚵仔煎,还有沙茶面。
“真的跟国内的味道差不多唉~”王雪娇很满意,“这沙茶酱是你们自己做的?”
“哈哈哈,那怎么可能。
”老板娘笑起来,“是从美国弄过来的,美国有好多中国过来的罐头,很便宜。
”
“美国不是在制裁古巴吗?偷偷运过来的话,得多贵啊。
”
“确实有点贵,有时候也会从墨西哥还有巴拿马走,价格跟从美国直接过来差不多,不过从美国过来快,绕道要多走好几天。
”
王雪娇笑道:“你们运点吃的,跟运毒品一样麻烦啊,不对,毒品都比你们运粮容易一点。
”
“没错!”老板娘抱怨。
王雪娇很好奇:“你们为什么会想在这里开餐馆,而不是去美国?”
“本来是想去的,出了一点事,就在旁边找地方,正好她爸爸以前跟古巴这边有点关系,我们就到这里来了。
”
这几个老板娘是一家三口带他们家的隔壁邻居。
王雪娇还是很好奇:“这里穷成这样,生意好做吗?”
老板娘说了一句至理名言:“再富的地方都有穷人,再穷的地方都有富人。
”
继续往下聊,王雪娇就理解她们的日子怎么能过下去了,她们的业务那是真广泛啊……
餐厅只是她们业务的其中一项,她们还有一栋楼,没有任何招牌,但其实是可以接待住宿的旅馆,旅馆提供的条件比国营旅馆好很多,住在里面的有中国人还有外国人。
还有提供哈瓦那一日游的导游服务,哪里海明威曾经去过,哪里有过切·格瓦拉的事迹,她们都了如指掌。
对外国人提供换汇,对本国人提供买药、买各种生活急需商品。
王雪娇本以为老板娘说的谁的爹跟古巴有关系,指的是四五十年代留下的关系,没想到是更久远以前。
西班牙人殖民时代,需要大量的劳动力进行甘蔗采集和完成糖厂里的工作,于是,以吃苦耐劳而闻名的华人就来了,巅峰时期,古巴有十万华人。
后来,古巴突然决定取消私有化,钱也不能带出古巴,要是人死了,没有直系亲属,产业就会被没收。
中国人在国外打工的目标就是把钱往家里寄。
钱不能离开古巴,那还有什么意思。
于是,外面的华人也不愿意进来,古巴人也不想跟华人通婚。
华人人口从十万减到几百,这家的表妹的先祖实在是太能闯了,赚下好几栋楼,实在舍不得就此放弃,于是硬着头皮留下来。
一代一代下来,赶上美国制裁,全国经济都很差,眼看着就要活不下去了。
这位妹妹的爹很有前途,跟怕惹事的华人不一样,他打小就是整个街区的孩子王,长大了总算消停了一些,不过身边的哥们儿朋友都不是什么善碴。
在1980年,古巴耐杀王宣布“在古巴犯过罪的人,只要去美国,过去所有的罪名既往不咎。
如果留在古巴,休怪我秋后算账!”
于是,一群人蜂拥奔向自由民主的佛罗里达,其中包括这位妹妹爹的许多好朋友。
他们去了美国,但是友谊,它地久天长啊!
岂是区区一百公里的海域就可阻断的。
从此,一条从迈阿密到古巴的走私路线,就此诞生。
——兄弟,只要钱到位,缺什么,你说话!!!
古巴的海滩比墨西哥的坎昆还漂亮,沙质更加细腻,有很多加拿大,以及欧洲的有钱人跑来享受假期。
此前“塞壬一号”还叫“孔雀公主号”的时候,没少跑这趟线。
船上的兄弟们也没少挣走私的钱。
王雪娇慢慢跟她们聊着,从物资,聊到食物,再聊到主粮,最后兜到她的目标:“听说你们这里的米是杂交水稻?肠粉也是用杂交水稻的米做的吗?”
提到这个,老板娘直摇头:“不是,是从美国运过来的,前年说要种水稻,结果刮了一场飓风,全没了,去年也说要种,但是不知道得了什么病,全死了,今年又种,还不知道怎么样。
而且杂交水稻肯定不如我们用的早籼米,做肠粉很讲究的!”
老板娘又叨叨了一番肠粉的制作技巧。
王雪娇兴致勃勃地跟她聊完肠粉,然后再继续聊:“你们的米全都是从美国弄来的吗?那得多贵啊!”
老板娘摇头:“不是,我们也会从这边产地买一些。
”
“他们不都是国营的吗?种出来的东西,自己可以留?”王雪娇天真无邪地眨了眨眼睛。
看得出来,老板娘是真的想教天真的傻孩子一点人世间的险恶:“往里掺一点东西,把米替换下来,不就行了。
”
王雪娇猛然想起《铁齿铜牙纪晓岚》里那段和珅的著名片段:“往里掺麸皮,就可以得到更多的粮食,养活更多的人。
”
就是到底养活的是谁,就不好说了。
王雪娇做恍然大悟状:“这个海岛这么缺水,还能种水稻吗?”
“不好种,所以才种耐操的杂交水稻啊。
”
王雪娇冲冲冲地问道:“现在稻穗应该都黄了吧?我想去看看,拍几张照片,应该很好看。
是在哈瓦那吗?我想约你们家的一日游,能带我们在整个城市里转一转吗?”
听到有生意上门,老板娘喜上眉梢,连声答应:“可以啊,五十美元。
”
“呃,那是多少比索?”
“就付美金吧,比索汇率变化太大了,你觉得这个价格行就行。
”
王雪娇很体贴地问道:“可是,我听说在古巴用美金是犯罪?宁可用西班牙比塞塔,也不能用美金?”
老板娘撇撇嘴:“不会,今年已经通知过了,持有美元是合法的。
再说,黑市也是犯法,就在国会大厦旁边,也没有人抓。
国会大厦里的人,至少有一半人有美元。
”
“哦,这样啊,我是担心对你有什么影响,我可以付美金的。
”
见到绿油油的纸币,老板娘又开心了起来,问王雪娇住在什么地方,明天去接她。
“唉?现在才下午一点,不能从现在开始算吗?”王雪娇对其他景点都没兴趣,就想直奔稻田,跟农民打听点事。
老板娘是个有职业道德的人:“那不就只剩半天了吗?好多地方都来不及看,我收了你的钱,就得带你看完。
”
刚才王雪娇已经跟老板娘说过,自己和张英山是外派到墨西哥公司的的人,打算玩几天就回墨西哥上班。
在2018年之后,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