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横幅(2/3)
因为被偏爱,所以有恃无恐。
在她那无声的世界里,陈暮才是照耀大地、温暖她心灵的阳光。
至于父母、兄长……
或许,因为从她一直被家人小心翼翼呵护,所以她觉得那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就像空气一样,你明明在呼吸,却感知不到它的存在。
姜凌认真打量着眼前这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女孩。
她虽然比自己还大一岁,但其实心智并不成熟。
姜凌从李振良手里抽过来一张卡片,稳稳地推到应玉华面前。
“如果陈暮戒毒成功,你还想自杀吗?”
应玉华猛地抬头,愣愣地看着姜凌。
她没有再哭,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姜凌,眼中带着审慎与期待。
——不。
看着这个答案,姜凌苦笑。
如果姜凌是应松茂,估计这会儿已经想打人了。
陈暮牵动着应玉华的所有思绪,甚至主宰她的生命。
她活,为他活。
她死,为他死。
为什么就不能想想渐渐变老的父母、为她担忧愤怒的哥哥呢?
爱情与毒品,有一个类似的地方。
——都能刺激大脑、促进多巴胺的分泌。
因为多巴胺能让人快乐,所以总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
哪怕献出生命。
不过好在,应玉华不是姜凌的妹妹,姜凌这才能够保持理智。
“你碰过毒品,是吗?”
应玉华惊恐抬头,慌手慌脚地写下一个“不”字。
姜凌终于心安了一些。
还好,还来得及。
至少,通过吸毒来挽救陈暮,这个念头应玉华还没有付诸于行动。
“你想和我们配合,帮助陈暮戒毒,是吗?”
“是。
”
这个是字,深而稳定。
还好,至少目前,应玉华还有正确的是非观,知道要珍惜生命、远离毒品。
“如果我可以帮助陈暮戒毒,你愿意和他分手,是吗?”
应玉华没有回答,抿着唇不吭声。
在她看来,如果陈暮戒毒成功,那她的爱情就是完美的。
既然他是个正常人了,为什么还要分手呢?
姜凌点了点卡片。
应玉华犹豫了半天,在上面写下了“不”字。
虽说这个答案让人怄气,但姜凌看到了积极的一面——应玉华现在至少真实面对一切,再不是怯怯地躲在那里一声不吭,或者娇弱弱装天真。
姜凌冷笑一声,好在她早有准备。
若应玉华回答是,姜凌的问题会温和些;
或应玉华回答不,那姜凌的问题将尖锐无比。
姜凌推了张卡片放在应玉华面前。
“连献祭生命都舍得,那你一定愿意以分手为代价,换陈暮重生,是吗?”
应玉华手指开始颤抖,陷入了两难境地。
她是想通过自杀来唤醒陈暮的良知,但她没有选择半夜里自杀,而是选择父母即将醒来的时候割腕,那是因为她的内心深处笃定亲人一定会救她。
她还有大好年华,她还想和陈暮生两个孩子,她还想幸福快乐地和爱人生活在一起,生生世世不分离呢。
她并不是真心想要死。
可是,眼前姜凌步步紧逼,她根本招架不住。
应玉华感觉自己的小心思被她看得透透的,不由得心虚起来。
她一旦心虚,便会低下头去,偶尔悄悄抬眸看一眼,仿佛缩进壳里的蜗牛一样。
姜凌点了点卡片,看着应玉华的眼睛,眼神冰冷,嘴型夸张地说了一句话——不是真爱吗?
真爱。
真是讽刺。
爱到可以献出生命,却不愿意分离。
应玉华受不了这种精神压力,任性地将笔甩了出去,不愿意答题。
姜凌可不惯着她,弯腰捡起圆珠笔,再次塞到应玉华手中。
应玉华再甩。
姜凌再捡。
再甩。
再捡。
重复三次之后,应玉华扁了扁嘴,拗不过姜凌的执着,只能不情不愿地接过笔,认命地在问题后面写了个字。
——不。
恋爱脑实锤了。
坚决不愿意分手。
姜凌没有继续问问题,而是陷入沉思。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一个恋爱脑清醒过来?
骂她吧,她会哭。
打她吧,她会哭。
再激进一点,她会耍赖,她还敢自杀。
对付这样的人,办法一是强制分离,用时间冲淡一切。
再伟大的爱情,也经不起时间的考验。
只是这种方法容易引发应玉华的叛逆心理,到时候如果她要死要活的也难搞。
办法二,想办法给她换个对象,让她谈一场正常的恋爱,新欢替代旧爱。
这种办法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牛不喝水强按头,她若非要为爱守贞,谁能强迫她去和别人谈恋爱?
所以说,唯一能够有效的办法,就是攻心。
必须让应玉华明白两点。
——犯了错,必须承担后果。
——即使父母、兄长,也不可能永远无条件地爱着她。
放手让她去面对风雨,逼她成长,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毕竟未来应玉华的人生道路,得她自己往前走。
但在此之前,姜凌想好好教训一下她。
不能打骂,总可以批评教育吧。
一张又一张的提问卡片送到了应玉华面前,姜凌根本不需要她回答,只要她看清楚了就换下一张。
卡片出现的频率密集、速度快,快到让应玉华眼花缭乱、应不暇接。
“你知道自己很自私,是吗?”
“你知道,为一个男人割腕,那把刀不是割在腕上,而是你妈妈的心上,是吗?”
“你知道父母养你二十二年,小心呵护,是希望你幸福快乐,是吗?”
“你知道吸毒害人害己,是吗?”
“你知道如果陈暮继续这样下去,将拖着你、再拖着你的父母、哥哥一起下地狱,是吗?”
一个又一个问题,似一把尖刀扎入应玉华的心脏。
看到最后一个问题时,应玉华心中又悔又痛,号啕大哭起来。
她的哭声,似一个新手拉着把破二胡,那声音呕哑嘲哳难为听,却有着神奇的穿透力,透过那重病房门,传到走廊去。
守在门口的刘浩然与周伟对视一眼,都露出同情之色。
——被姜凌讯问,压力一定很大。
——一个聋哑女孩,竟然被姜凌问哭了。
李素娥和医生打过招呼之后也没有离开,一直守在病房外,坐立难安。
听到女儿哭声这么大,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
她一会坐在长椅上自我安慰:没事没事,不过就是问几句话嘛,都是松茂的同事,小姜肯定知道分寸。
一会又站起来踮着脚通过门上的亮子往里头张望:玉华很少这么哭,到底是受了什么委屈,哭这么大声?
玉华原本是个健康活泼、爱哭爱笑的孩子。
在她两岁时,李素娥带她回农村老家过年,受了风寒感冒发烧,村里的赤脚医生给她开了药,结果没想到一针下去,第二天她便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应玉华的世界变成了无声的、寂静的世界。
李素娥悔啊。
悔得肠子都断了。
如果她那年没有带孩子回老家,如果她好好照顾玉华不让她玩雪,如果她不让医生打那针,她的玉华就能听到鸟鸣、汽笛、音乐、欢笑声……她会像正常孩子一样长大。
原本,两岁的应玉华已经可以奶声奶气地说一些简短的话。
“妈妈,看,云!”
“爸爸,看,小鱼。
”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