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往事(3/3)
拦:“你别走,让我想想。
”
姜凌说话的语气很冷淡,却句句似刀:“张元盛溺亡的真相,就是陈暮内心扎着的一根针。
你把这根针藏起来,以为这是爱,其实是在害他。
正是因为你的纵容与溺爱,让陈暮失去了赎罪的机会,他内心的愧疚与痛苦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他,这根针足足扎了他十七年。
”
陈志钢面色煞白,双腿颤抖,几乎无法支撑他的身体。
“砰!”
陈志钢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笑得比哭还难看:“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姜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张元强回来了,他是来复仇的。
他已经成功引诱陈暮吸毒,让他生不如死。
而你却还在犹豫,犹豫要不要说出这段往事,简直愚蠢至极!”
陈志钢胸口如有巨石压住,他张开嘴想要呼吸,却感觉空气稀薄无比,胸腔似乎被火烧一般,又热又痛。
姜凌转身欲走。
“不,不要走!”陈志钢的声音似破锣一般,难听得要命。
雷骁在旁边一挑眉,哟,成了!
姜凌侧身看向陈志钢。
陈志钢右手前伸,面容痛苦:“我,我说。
”
姜凌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仿佛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她缓缓坐下:“说吧。
”
十七年前的那个夏天。
天气炎热,蝉鸣阵阵,化工厂的孩子们却不怕热,穿着背心、短裤在家属区的树荫底下撒欢。
八岁的陈暮和张元盛是同班同学,关系很好,虽然不住一个家属区,但放了暑假孩子们哪里闲得住,经常你跑来找我、我跑去找你,拿着爸妈给的零花钱买冰棒吃,头碰头蹲在地上打弹珠。
那一天,两个孩子忽然动了心思去玩水。
张元盛说:“要是能够泡在水里多好,这天太热,一身的汗。
”
陈暮神秘一笑:“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可以玩水。
”
张元盛只会狗刨,虽然心动,但也有些紧张:“我妈不让我玩水,说危险。
”
陈暮却毫不在意:“大人就是胆子小,那口塘水浅得很,没事儿。
”
两个小伙伴就这样屁颠颠去了厂外的那口野塘旁。
塘边种了不少柳树,微风吹过,翠绿的枝条轻拂着水面,荡起阵阵波纹。
张元盛的确很喜欢这个地方,不过他不太敢下水,坐在岸边扯狗尾巴草、抓蚂蚱玩。
陈暮胆子大,脱下背心短裤,光溜溜地就下了水。
岸边水浅,陈暮泡在水里很开心,扯一枝柳条抽着水面,冲张元盛喊:“来呀,来呀,水里好凉快。
”
张元盛想下水又有些不敢,但耐不住天热,他脱了衣服放在岸边,叠得整整齐齐。
没有大人在身边,不允许到河里、塘里游泳,这是妈妈在放暑假前就反复叮嘱过的。
张元盛怕衣服打湿了妈妈会发现他偷偷玩水,便学着陈暮的样子把衣服脱了下来。
张元盛蹭到一棵柳树旁,手扶着树干,将双脚伸进水里,扑腾扑腾了几下,水没过脖子以下,整个人一下子就凉爽许多,他咯咯咯地笑得很开心。
忽然,变故陡生!
陈暮右腿抽筋,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塘中心位置歪倒。
“啊——”
陈暮的头被水淹过,水从鼻子涌进肺里,他的双手拼命划动,偏偏塘中心较深,双脚完全踩不到底,吓得尖叫起来。
张元盛转身看到陈暮在水里挣扎,顾不得自己只会狗刨,松开抱住柳树的手便往陈暮方向游去。
张元盛拼命拉扯陈暮,好不容易才将陈暮拖到岸边。
陈暮慌了神,手一碰到岸边便拼命地往上爬。
一种生存的本能让他抓住岸边野草,双脚往后蹬。
野草哪有什么支撑力?
连续扯断几把野草之后,随着陈暮蹬腿的力量,他终于攀到了泥土,双手抠进土里,借力爬上了岸。
可是当他爬上岸,定住心神往水里看时,却什么也看不见。
张元盛呢?他到哪里去了?
陈暮喘着粗气,哑着嗓子喊:“元盛,元盛……”
他忽然想到,自己双腿往后蹬的时候,似乎蹬到了什么东西。
难道,是他把张元盛踹进水里了?
越想越怕,陈暮挣扎着站了起来,对着平静的塘水喊:“元盛,元盛!你别吓我,你快上来啊。
”
他的声音里带着破碎的哭腔。
陈暮四处张望,没有看到人。
他想救张元盛,冲到柳树旁扯下一根粗树枝往水里探。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怕得双腿直发抖。
直到他神魂稍定,这才想起要呼救。
陈暮站在浅水区,拿着树枝往水里胡乱探,一边哭一边喊:“救命,救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暮的呼救声惊动了附近村民,可是等大家赶过去将两个孩子捞上来,张元盛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陈暮则一直拿着那根树枝,像傻了一样喊着救命。
听到这里,李振良眉头紧皱:“张元盛为了救陈暮而丧命,你们应该好好感谢张家,为什么要躲躲闪闪,搞得好像生怕被人讹上了一样?”
陈志钢抬起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满是懊恼。
“我收到消息比张家早,赶到塘边的时候,小暮吓傻了,嘴里叨叨着: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他。
我当时也是鬼迷了心窍,以为真是小暮害了他。
如果是这样,那张家人岂不是要把小暮给撕了?”
忆及往事,陈志钢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
“是我丧了良心啊。
张元盛那娃娃教育得很好,懂礼貌、爱学习,和小暮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我只有小暮这一个儿子,把他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
当张家人找过来的时候,我生怕他们问东问西,只想把他们打发走,就说了几句难听的话。
谁知道当天晚上张老师就脑溢血走了,我悔啊!”
“错误已经造成,我更不敢把实情说出来。
”
“小暮一直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张元盛,我看他有点呆呆傻傻的,怕他得神经病,就一直哄着他。
我和他妈都说,是张元盛那娃娃命中有此一劫,不能怪他。
他妈还夸他,说幸好他聪明,爬上岸爬得快,不然两条命都得搭在那里。
”
“我哪里知道张元强会记恨这么长时间?小暮那个时候才八岁,张元盛的事不能怪他。
都是我的错,我当时应该好好劝劝张老师,让他节哀,我应该告诉他,是张元盛救了我家小暮,这娃娃是英雄。
如果是这样,或许张老师不会死,乔老师也不会死,张元强就不会用毒品来害我家小暮,都是我的错!”
姜凌冷冷地看着他。
陈志钢哭得眼泪鼻涕一齐流,悔得肠子都要断了。
雷骁实在是按捺不住暴怒的脾气,霍地站了起来,似尊怒目金刚一般走到陈志钢面前,重重一拍桌子。
“啪!”
桌子抖了抖,差点被他这一巴掌拍散架。
陈志钢也被吓得一个激灵,哭声顿止,紧张地看向雷骁。
雷骁的斥责声似炸雷一般在问讯室里响起,震得每个人的耳膜嗡嗡作响。
“你的儿子是儿子,别人家的儿子就不是儿子?!”
“张家人只是想要个真相,哪怕是听听张元盛死之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能让他们心里好受一点。
可是你做了什么?张元盛因救陈暮而死,你却说那是他的命,怪不了旁人。
”
“恩将仇报,你他妈就不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