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2/3)
她挺胸抬头,“我是女孩!”
虞绾音视线从她平坦的身躯略过,愣了下,“不好意思啊。
”
阿筝懊恼地低头看了看关键位置,小声嘀咕,“这么不明显吗。
”
阿筝约么十三四岁的年纪,身板是有点营养不良的单薄,大抵是为了方便,基本穿得都是粗布麻衣。
这些漂亮规整的衣物,她都一直没穿过。
乡野间的孩子用不上。
虞绾音只换了一下青绿色的外衫,其他的原样还给阿筝。
阿筝如今也不穿这些,“先放夫人这吧,我回去了。
”
虞绾音叫住她,“你房间在哪?”
阿筝没想到她问这个,停下来,转头看她。
虞绾音解释,“我今晚想跟你睡。
”
“为什么啊。
”阿筝抓了抓头发,“你不跟你夫君睡?”
虞绾音斟酌再三,阿筝看到过他抱她下马,更不好解释,“刚跟他吵了一架,不想跟他睡。
”
阿筝茫然地看了她一会儿,“那好吧。
”
虞绾音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有办法不用再跟他单独相处一晚。
虞绾音还是怕的。
尤其他白日里说了那样的话。
他要是真恨她、恨楚御。
强要了她,就足够她日后在相府心惊胆战。
他甚至不需要等楚御死,就能胁迫她跟他走。
到时候她在匪营,他想如何折磨她,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阿筝帮虞绾音把东西带过去。
虞绾音从门口碰上在外守着的戎肆。
戎肆高大身形挡住了她的去路,“听说,夫人跟我吵了一架。
”
虞绾音霎时间耳根发麻。
这会儿俨然分不清,他的夫人是不是敬称。
虞绾音防备地与他保持距离,不再跟他说话,绕过他快步离开。
甚至不惜半边身子落在雨水下,雨珠点在她肩头。
戎肆看着那件外衫小了。
穿在她身上有点绷紧感,更衬柔软曲线。
在阿筝的屋子里,虞绾音才觉得安全许多。
“吵的什么架啊?”阿筝不懂,“你们今日不是还好好的?”
“家事。
”虞绾音言简意赅地糊弄过去。
阿筝想起来,“我阿父阿母从前也总吵架。
”
虞绾音抬眼看她,“那现在呢?”
“出去做生意了。
”
“在上安?”
“不是,上安商税太多了,”阿筝记不清他们去了哪,“好像在别国,走了很多年,可能回不来了。
”
“阿婆心痹越来越重,一口参能吊一口气。
写了几封信出去,也不见他们回。
”
虞绾音听了一会儿,没有再说话。
阿筝似乎很不喜欢这般沉默的气氛,“夫人你先坐着,我去看看汤。
”
虞绾音应了一声。
阿筝离开后,虞绾音拆下手腕上的紫珍珠手钏,放在了阿筝的柜子里。
外面的雨果然在天黑之后停了下来。
乡野农户夏日里喜欢在外面吃饭,摆一张小桌子,倒是清凉舒适。
虞绾音刚出门,看见戎肆骑马回来。
手上拎了几只野兔。
他的捕猎手法是残忍的,劈断的树枝穿心而过,干脆利落。
老妪讶异非常,忙上前接过,“您这是……”
戎肆粗粗地回,“出去喂马看见了,顺手抓回来两只。
”
虞绾音坐在旁边多看了两眼,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戎肆下马将马拴在旁边,搭理马鞍时,瞥见了虞绾音空空荡荡的手腕。
那紫珍珠手钏不见了。
只剩下了一串佛珠。
戎肆简单收拾好,走上前顺嘴问了一句,“手钏呢?”
虞绾音轻轻压了下手腕,“许是掉山上了。
”
戎肆没拆穿她。
四周寂静许久。
虞绾音想着,眼下该如何回去。
山中用过晚膳后,夜色渐浓,山间也愈发地阴冷,他们各自回房。
戎肆忽然叫住阿筝,“小鬼,过来。
”
阿筝扯了扯唇角,还是不得不走上前,“干嘛。
”
虞绾音不太放心地站在旁边等着。
她看他们说了两句话,阿筝便回来。
虞绾音问,“他找你说什么了?”
“他说明日,叫我先送你去寺庙。
”阿筝如实重复,“他过两日再走。
”
阿筝很是奇怪,“你俩吵架吵得这么凶吗?”
都不能一起回家。
虞绾音顿了顿,没有说话。
她有点摸不清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倘若一起回去,被府中知道他们在外过夜,他许多目的都能轻而易举地达到。
可分开回,是为了避嫌。
让人知道,他们没有在一块。
虞绾音想了许久都没有想通。
次日清早,虞绾音从屋子里出来,看见戎肆的那一刻大概明白了。
他大抵又是吓唬她。
像是在江陵一样。
把她吓得老老实实说实话。
不再跟他虚与委蛇才是他的目的。
阿筝收拾他们家小车准备带虞绾音去寺庙。
虞绾音走到他面前,“你什么时候回去?”
戎肆扬眉,觉得她很是古怪,“夫人这般关心我,会让我误会。
”
“你别总是说这种话吓唬我。
”
戎肆忽而轻笑,“你觉得我哪句话在吓唬你。
”
虞绾音觉得每句话都有吓唬的成分,尤其是昨日,他说得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无非是他不喜欢虚的,想听实话。
“我嫁与楚御,的确并非我所愿。
我之前与你说的也都是真的。
”
“我承认你在我这里,跟他也没什么区别,我也没那么想嫁你。
骗你是我的错,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
”
“我既然已经嫁了,只想安安生生地过日子。
”
虞绾音声音低了几分,“他如今是我夫婿,我不想他死应该合情合理,你不要再与我说那种话了。
”
她顿了顿,“除此之外,我也不想你死。
”
戎肆默不作声地听着。
“我跟他吵架只是觉得,你们没那么该死,跟私情无关。
”虞绾音觉得自己说得够清楚了,“你还是能早些回江陵就赶紧回去吧,且当做没认识过我。
”
戎肆没做声。
一旁阿筝喊她,“夫人,我们该走了。
”
虞绾音回身走开。
戎肆靠在旁边,听着送虞绾音的车子越走越远。
老妪远远看他一直在发呆,不由得笑道,“舍不得夫人啊。
”
“那怎么不一起走呢?”
戎肆也没回话。
老妪站在一旁,望着他们离开的身影看了一会儿。
也不怪人一走了就魂不守舍的,“夫人面相生的好,像画里的神女,跟天上小神仙一样。
”
戎肆在良久的沉默后轻“啧”一声,意味不明地调侃着,“神女日子也
苦,却看谁都可怜。
”
她所有的行事逻辑非常简单,为己为人。
护好自己后,再护别人。
简单得与这个乱糟糟的世界格格不入。
以至于总是让人分不清真假。
也让人分不清她心疼的时候,是在心疼你,还是在心疼所有人。
就像她和楚御因为剿匪一事争执。
让他思索良久,是不是因为他,结果她连解释都用的“你们”。
她的确很容易激起人的私欲,自私地想要把这份悲悯据为己有。
最后却发现,你在她眼里,跟别人也没什么不同。
神女博爱亦无情。
老妪的声音遥遥而来,“小神仙都是这样的。
”
戎肆看了过去。
所以她怎么就一定觉得,他这次还是在吓唬她。
她既然说,他和楚御没什么区别。
那是不是意味着,楚御要她可以。
他要她也可以。
*
前去寺庙的路上,阿筝忍不住一直跟虞绾音说戎肆的坏话。
“不怪你跟他吵架,这人脾气太差了。
”
“他还威胁我!”
虞绾音好整以暇地听着,“他如何威胁你了?”
“他叫我不要乱说话,要我好好把你送到寺庙。
”
阿筝提起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还说在家帮我看着阿婆。
”
“那是要帮我看阿婆吗?那明明是怕我把你卖了,拿阿婆威胁我。
”
虽然这威胁很不道德,但管用。
阿筝撇撇嘴,“我都答应了,那肯定要把你送到的啊。
”
虞绾音靠坐在旁边,“他就是说说。
”
阿筝絮絮叨叨半路,将虞绾音送到寺庙。
虞绾音下了车,转头跟阿筝道别,“多谢相送。
”
阿筝犹豫片刻,还是朝她行礼,“多谢夫人与我银钱买药。
”
阿筝说完上车,“我得赶紧回去看阿婆。
”
毕竟阿婆在戎肆手里捏着,还是很有威慑力。
虞绾音看着她离开,转身上了寺庙石阶。
昨日暴雨,寺庙里有许多被困在这里躲雨的人。
虞绾音走进寺庙,不成想青颂迎面跑过来,“夫人!”
虞绾音微微讶异,“青颂。
”
青颂一看见她,整晚无处发泄的情绪瞬间汹涌而出,“夫人,你吓死我了。
”
青颂再说话时就带了哭腔,“你没事吧,你去哪了,我以为你们被埋到山上了。
”
虞绾音弯唇,“我们是碰到了山崩,后来我跟马夫走散了,碰到了一个上山采药的孩子,我就先跟她走了。
”
青颂瞧着虞绾音身上的确没有受过伤的痕迹,哭得反而更加厉害了,“我不该把你们丢在山下的,若是相爷问起来……”
“那就不让他知道我们分开过不就好了。
”虞绾音温声道,“就说我跟你上来寻车,马夫去修,然后我们被困在山上不就成了。
”
青颂泪眼朦胧地看着虞绾音,“对了,咱们家马夫呢?”
“我跟他走散了,我也不知道他现下如何。
”
青颂叹了口气,“人可别出事啊,不然我选他上山岂不是害了他。
”
“我都没事,他八成也没事,就是困在山上了也未可知。
”寺庙里面暂留的人很多,虞绾音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带她先在寺庙里坐了一会儿,“兴许过几日人就能回去了。
”
青颂想来也是。
她们在庙堂里等着清路下山。
虞绾音闲来无事,找了一本经文翻看。
她坐在寺庙院落凉亭一角,不到巳时天色又阴凉了起来。
丝丝细雨将寺庙笼住,周围人心惶惶,生怕又下一场大雨将他们困在这里。
一时间满是嘈杂的幽怨声。
虞绾音静坐在凉亭里,青颂只要看着夫人在这,就不担心其他了。
直到有人大喊,“开路了!开路了!可以下山了!”
大家纷纷喜上眉梢,“太好了。
”
山风拂过青松树梢,将细雨吹进了凉亭。
准备下山的人多,虞绾音不着急走,她擦掉经书上的雨珠,正准备去个别处避雨,一抬头看见一柄油纸伞斜斜的遮住凉亭外吹来的细雨。
伞骨之下,白玉纤长的手指捏紧,显露出线条清晰的骨节。
楚御如画眉目静静地看着她。
虞绾音抱着书本,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和开路的消息一同出现。
好像只要她在他能找到的地方。
他总会第一时间出现。
有人前来道谢,“多谢相爷通路。
”
一旁伍洲和朝越招呼着寺庙里的人有序下山。
虞绾音站起身,很笨拙的一句,“你怎么来了。
”
楚御垂眸,“不想我来?”
“不是。
”虞绾音如实道,“没想到你来。
”
楚御没说话,心头沉郁。
他以为这种时候,她应该第一时间想到他,等他来找她。
可这话他又说不出来。
他好像隐约能感觉到,虞绾音从来没等过谁来救她。
可是为什么她就不能期待一下他。
虞绾音将经书还回去,跟他一同下山。
楚御叫青颂与她同乘,自己骑马跟在旁边护送下山。
一旁伍洲和朝越面面相觑,还以为好不容易找到了夫人,这夫妻俩总也有些情浓时候,可现在看起来怎么跟原来也没什么区别。
那一架吵得就这么凶吗。
青颂能感觉出来些异常,奈何虞绾音跟没事人一样,“夫人,您今日跟相爷没说几句话啊?”
虞绾音倚在马车边思索片刻,“我想着相爷应当是累了。
”
其实是她不知道该跟楚御说什么。
好几天没见了,乍一见面还是有些尴尬。
她怕自己多说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