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舞绝世(3/3)
的死寂中,一个声音清晰地响起。
“锵啷。
”
那是青冥剑精准无比地滑入玄铁剑鞘的声音。
清脆,冰冷,带着一种尘埃落定、万籁俱寂的终结感。
在这绝对的黑暗中,这声轻响,竟如洪钟大吕,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心魂俱颤!
紧接着,是脚步声。
不疾不徐,稳定得如同丈量过一般。
踏过水榭冰凉的石板地,穿过凝固的人群,朝着黑暗深处,朝着水榭之外走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彻底消失在那无边的夜色里。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
“灯……快掌灯!”陈天翊尖利变调的声音第一个划破黑暗,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
“来人!速速掌灯!”更多的声音跟着响起,慌乱而急促。
仆役们跌跌撞撞地摸索着,火石敲击的微光零星亮起,小心翼翼地重新点燃一盏盏琉璃宫灯。
光明如同退潮后缓慢上涨的海水,一点一点,艰难地重新驱散黑暗,照亮一张张惊魂未定、煞白茫然的脸。
水榭中央,空无一人。
只有那把被带倒的酸枝木圈椅,还歪在那里,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月下独舞。
萧清璃依旧端坐在主位之上。
绯红的宫装隐在重新亮起的光影里,明艳依旧。
她一只手无意识地紧握着金杯,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那双曾洞悉一切、睥睨众生的明眸,此刻却定定地望着古星河消失的方向,眼底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极其复杂的波澜。
震惊、探究、了然,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
她缓缓抬起眼,目光扫过下方。
柳含烟脸色苍白如纸,方才吟出“千古绝唱”时的矜持与光彩荡然无存,只剩下失魂落魄的茫然和一种被彻底碾压的失重感。
她精心准备的词句,那曾引动满堂喝彩的珠玉之声,此刻在众人心中,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同孩童的呓语,被那场惊天动地的剑舞碾成了齑粉。
卫九郎长舒了一口气,端起面前早已凉透的酒,猛地灌了一大口,脸上担忧未退,却多了一丝复杂难言的感慨。
而那些年轻的贵女们,脸颊上还带着惊悸后的苍白,可当她们的目光投向古星河离去的方向时,眼底却不可抑制地燃起一种近乎狂热的光彩。
那光彩混合着震撼、崇拜,还有一种被那极致孤寂与强大深深吸引的迷醉。
几位公主更是交头接耳,眼波流转间,尽是异样的神采。
至于席间的王孙公子们,神情则精彩得多。
羡慕者有之,那是对超越凡俗力量的向往;嫉恨者更甚,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又无可奈何;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忌惮和无力感。
他们引以为傲的家世、才华、风流手段,在那柄青冥剑、在那道月下孤影面前,都成了不值一提的笑话。
“他……”一个坐在角落、年纪尚小的皇子,忍不住扯了扯身边侍读的衣袖,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和颤抖,“他不是在舞剑……他是在……斩断什么吗?”童言无忌,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让周围听到的人心头猛地一震。
斩断什么?斩断这满堂的虚与委蛇?斩断这京城的浮华枷锁?还是斩断那如影随形、深入骨髓的异乡孤寂?无人能答。
只有那一声冰冷的“锵啷”归鞘之音,和那决然离去的脚步声,依旧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反复回荡,震得心神摇曳,久久无法平息。
长夜未尽,但这座水榭,这座公主府邸,乃至整个沉睡的京城,都已被一道青色的剑光,无声地、彻底地惊醒了。
翌日,整个帝都的大街小巷、茶楼酒肆,都在沸反盈天地议论着同一个话题。
贩夫走卒、士子官员、深闺女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听说了吗?昨晚长公主府上,出大事了!”
“可是那‘千古第一词’?”
“呸!词算什么!”说话的人激动地唾沫横飞,双眼放光,“是剑!是那把青冥剑!是那位凉州来的古公子!”
“月下剑舞!古星河的老天爷,据说是柳小姐的词刚被捧上天,那位就拔剑了!一剑,就一剑!满园子的琉璃灯,几百盏啊!瞬间全灭了!那场面……”
“何止灭灯!”另一个插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敬畏,“我有个朋友他姨母家的表弟就在府上当差,他说,当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就听见那剑归鞘的一声‘锵啷’!像打在心尖上!所有人魂儿都吓飞了!”
“说是舞剑的时候,剑光里能看到黄沙漫天的凉州城!”有人说得神乎其神,引得周围一片倒吸冷气。
“鬼谷传人……果然名不虚传!青冥一出,谁与争锋?柳小姐的词再好,终究是人间笔墨。
那位古公子的剑……怕是直通幽冥,撼动天心了!”一个老学究模样的文士捻着胡须,摇头晃脑,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震撼与叹服。
“青冥一舞动帝京”!
这七个字,如同长了翅膀,带着昨夜月下的寒光与惊心动魄的寂静,一日之间便成了京城最滚烫的烙印,深深刻进了这座古老帝都的记忆里。
那场月下的孤舞,那吞噬一切光明的刹那,那声冰冷的归鞘之音,已不再是昨夜的一场宴席插曲。
它成了一个传说。
一个关于孤寂、关于力量、关于在极致黑暗中绽放又归于沉寂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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