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夕阳西下(1/3)
狼庭骑兵的蹄声和血腥味,如同被秋风吹散的落叶,最终消失在冀州平原深处。
小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十几户人家破人亡,空气中弥漫着焦土和未散尽的哀伤。
然而,就在村民们舔舐伤口、惶惶不可终日之际,新的旗帜插上了村口残破的望楼。
是大周。
黑底金边的龙旗取代了曾经大昭的玄鸟旗。
消息如同长了脚的风,迅速在幸存的村民间传开:前朝大周,那些被斥为“余孽”的人,竟真的卷土重来,不仅占据了京城天启,更以雷霆之势接管了冀州。
一队队身着黑色皮甲、纪律严明的周军进驻了附近的集镇,肃清了零星的流寇,张贴安民告示,承诺恢复秩序,减免税赋。
狼庭的威胁,似乎真的被这道无形的屏障暂时挡在了北方。
小村的日子,在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小心翼翼的试探中,重新开始了流淌。
古星河身上的伤,在雪柠日复一日的悉心照料下,缓慢地愈合着。
断裂的经脉依旧死寂,那曾经足以撼动山河的力量,仿佛彻底沉入了无边的黑暗深渊,再无声息。
他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动作间带着难以掩饰滞涩的古星河,劈柴、担水、修补被马蹄踏坏的篱笆。
只是偶尔,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当他试图搬动一块稍重的石头,或因一个踉跄而牵动旧伤时,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深处,会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痛楚与……不甘。
日子太紧巴了。
狼庭的劫掠带走了村里本就微薄的存粮和仅有的几头牲畜。
古星河劈柴换来的那点微末铜钱,连糊口都艰难。
“哥,我去镇上的王婶家看看。
”雪柠这天起了个大早,换上了那件最干净、补丁最少的蓝色旧布裙,小心地梳理好长发,用一根磨得光滑的木簪绾住。
她的小脸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郑重,“王婶说她们绣坊最近接了一批绢花的活计,工钱按件算,手脚麻利些,一天也能换几个铜板,还能带些碎布头回来。
”
古星河正在院中用钝刀削着几根细竹篾,闻言动作一顿,眉头下意识地蹙紧。
镇子离村子有五六里地,要穿过一片荒凉的河滩地。
他不放心。
“我陪你去。
”他放下手里的竹篾,就要起身。
“不用!”雪柠连忙摆手,小跑到他面前,仰着脸,努力绽开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哥,你伤还没好利索,在家歇着。
王婶说她们坊里人多,路上也有同村的姐妹结伴,没事的。
你看,”她指了指院角新垒起的柴垛,“家里的柴够烧好些天了,你就安心养着,等我回来给你熬药。
”
她的眼睛清澈见底,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
古星河看着她,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妹妹不想成为负担,想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最终,他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只低沉地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早些回来。
”
“嗯!”雪柠用力点头,像只轻盈的小雀儿,挎着一个旧布包,脚步轻快地出了院门。
镇上的绣坊嘈杂而拥挤,空气中弥漫着劣质染料和浆糊的味道。
雪柠坐在一群妇人中间,低着头,指尖飞快地捻着丝线,将一片片裁剪好的薄绢折叠、缠绕、固定,变成一朵朵精巧的绢花。
她的手指白皙纤巧,动作却异常麻利,很快就在一堆成品中脱颖而出。
王婶看着,满意地点头,特意多分了些活计给她。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绣坊的门槛。
雪柠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准备去水缸边舀口水喝。
刚走到门口,一个身影恰好也朝这边走来,两人差点撞上。
“哎哟,对不住对不住!”一个清瘦的书生慌忙后退一步,连连作揖。
他穿着洗得发白、肘部打了补丁的青色长衫,面容清秀,带着几分读书人的斯文气,只是眉宇间有股挥之不去的愁苦和窘迫。
他是村西头李家的儿子,叫李墨,是个屡试不第的穷秀才,平日里靠着在镇上学堂帮闲和替人写书信糊口。
“没…没关系。
”雪柠也吓了一跳,微微红了脸,小声回道。
李墨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