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3/3)
…”
阿风回到屋里,洗了头脸,又换了新裙子。
等了没一会儿,方梦白便喊开饭了。
桌子上摆了四个菜一个汤,贺凤臣还在端菜。
阿风颠过去一看,眼睛就已经亮了。
青菜鸡蛋汤,芦蒿炒香干,爆炒河虾,火腿油烧笋衣,青椒小炒肉。
方梦白擦着手,朝她温柔地笑,“怎么样,是不是都是你爱吃的?”
阿风拽了张小板凳坐下,扬出个灿烂笑容,“阿白!辛苦你!”
贺凤臣将最后一盘醋溜包菜。
放在她手边,自己悄无声息地在她身边坐下。
方梦白给她盛了冒尖的满满一大碗白米饭,米粒晶莹剔透,粒粒分明。
阿风首先便挟了一筷子心心念念的小炒肉。
五花肉片得极薄,肥瘦相间,微微卷边焦脆,肥而不腻。
油脂的芳香裹着白米饭在舌尖炸开。
一口小炒肉,一口白米饭,阿风顿觉一天的辛苦都被抚平了,就算受伤也值了。
作为两手一摊,等着吃的食客,她很有夸夸厨子的自觉。
“好吃!阿白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话音刚落,方梦白面色微微有点古怪。
贺凤臣夹菜的手不自觉一顿。
“怎么?”阿风捧着碗,意识到不对劲,迟疑问,“我说错话了?”
方梦白古怪说:“这小炒肉是贺兄的手笔。
”
阿风愣住了,阿风震惊了。
她捧着碗看向贺凤臣:“二哥?”
贺凤臣不动声色挺直脊背:“嗯。
”
“你之前还不是炸厨房?”
贺凤臣:“学。
”
阿风回过神来,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你简直是天才厨子!”
贺凤臣:“……”垂下眼睫,乌黑的发丝遮掩住耳尖的薄红。
“我答应过你……”
阿风可太惊讶了,她压根没想到贺凤臣的进步竟如此神速,正想再夸两句。
一双筷子挟了火腿笋衣送到她碗里,方梦白淡淡说:“尝尝这火腿。
”
阿风赶紧扒了两口。
哪能吃不出这是自家老公的手艺?
她斟酌着措辞,大声夸赞说:“好吃,火腿的油润浸润了笋衣,笋衣的清爽点缀着火腿,二者结合得恰到好处,恰如做了夫妻一般。
”
方梦白被她逗笑了,乌眉一展,“唉、你……”他情不自禁微笑,又往她碗里挟了几筷子,盖过小炒肉,“喜欢就多吃一点。
”
阿风埋头猛吃了几口,心里不免悄悄打起了小鼓。
……不是,还当着贺凤臣的面呢,他俩就这样亲昵真的没问题吗?
她都能清楚地感受到,阿白给她挟菜的时候,贺凤臣微微凝滞的气息了。
不过阿白也是关心则乱……她心下正煎熬着。
一双筷子冷不丁地伸入她碗里,放入一筷子的小炒肉。
阿风:“……”
方梦白:“……”
这一刻,她两人都愣住了,神情先后凝固。
正宫给小三挟菜,这正常吗?
晚风吹过头顶的桂花树,树叶哗啦啦作响,小院里陷入一片死寂的沉默。
贺凤臣若无其事地收回筷子:“吃。
”
阿风心里一个咯噔,大脑疯狂运转,逐帧分析。
坏了,这是见阿白给她挟菜吃醋了,难道是在暗示敲打她?她也不敢吭声,只好默默地将贺凤臣给她挟的小炒肉吃了。
方梦白愣了一下,怔怔地收回筷子,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接下来,两个人似乎各有心事,也不说话,只顾着一前一后给她夹菜。
但凡方梦白给她挟了一筷子芦蒿、火腿或者旁的什么。
贺凤臣必定给她挟一筷子小炒肉。
方梦白微一掀眼皮,又飞快挟回来。
贺凤臣则再挟。
这二人仿佛在这件事上置了气。
被夹在两人之间的阿风:“……”吃不下了,真的一点都吃不下了。
感觉饭快顶到喉咙口了。
yue。
不过抛开这诡异的饭桌气氛不提,阿风觉得眼下这一刻还是很惬意,很值得记忆的。
她洗过了头,半潮的头发晾在双肩,晚风拂过她的头发丝,抚摸过她的头皮。
风中传来淡淡的花香,青蛙,早蝉细细的鸣叫。
贺凤臣,方梦白摒弃前嫌,一左一右将她夹在中间,雪白的道袍,淡青色的文袍,她荷色的裙角,如三股流水紧密地交涌在一起。
暮色正好,而爱人,友人……姑且称之为爱人,友人,都陪在身边。
怎么不算暮春的好时节呢?
毕竟她最是乐见大家一起和和气气,团团圆圆的。
吃过饭之后,方梦白不肯再让她乱动,过去洗碗。
阿风看了眼近在咫尺的贺凤臣。
他真的不介意她跟阿白刚刚的亲昵表现吗?
真的不在意吗?不会到头来又要折腾阿白跟她吧?
以防万一还是先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吧?
“抱歉啊。
”阿风小心翼翼道,“阿白人比较重情,看我受伤,可能关心则乱了一点……”
话一出口,阿风嘴角就忍不住一抽。
不是,她真的很诚恳,怎么这话说得反倒像在炫耀?
贺凤臣也不知体会没有这个中的微妙:“为何道歉?”
阿风脱口而出:“你不是不想让阿白跟我接触吗?”
贺凤臣一怔: “……”
“……并不是这样。
”他凤眼露出迷茫,不自觉喃喃道。
“什么?”
贺凤臣又一阵沉默。
“……”
他自己也不明白方才为何跟方梦白赌气夹菜。
是见不得他关心别的女人吗?
似乎……也不太像。
他答应过阿风的,她如果不吃他做的小炒肉,他会不太舒服。
“我……”贺凤臣难得语塞了半天,这才给自己找到个理由。
松了口气,飞快说,“……我只是想让你多吃一点。
”
阿风:“啊?”
她更懵了。
所以这其实是厨子之间的较量吗?
不提这个。
晚风吹得阿风又忍不住舒服地长叹了口气:“二哥你今天真的很严厉。
”
贺凤臣又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我的确不希望你来打搅我跟玉烛,但既然答应教你。
“我希望,便是一月之后,你未曾达成我们之间的约定。
“也不算学无所成,至少,有自保的能力。
”
“我知道。
”通关了野猪精之后,阿风现在的心态有种迷之般的宽容,慨叹,朝贺凤臣灿烂一笑:“严师出高徒嘛。
”
贺凤臣却莫名抿了唇角,站起身,“我要回屋了。
”
“哎,正好我也要回屋了。
”阿风慌忙站起身。
孰料,坐了半天,冷不丁一动牵扯到腿上的伤口,疼得她一个激灵,又跌坐了回去。
“嘶——”
贺凤臣立刻停下来看她:“你可无恙?”
阿风揉揉酸麻的腿,“还好。
”
贺凤臣看了看她,袖中冷不丁地飞出两道白纱,将她腰身一裹,一拉。
下一秒,阿风浑身僵硬地落入个冷香四溢的怀抱。
贺凤臣一个打横将她抱起,没等阿风拒绝,便抬脚迈步:“我送你回屋。
”
阿风心里一个咯噔,也不知怎么想的,下意识飞快瞥了眼远处的方梦白!
还好,没往这里看,不然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贺凤臣也的确没存什么其他心思,硬邦邦将她往床上一放就要走。
阿风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她觉得她还能拯救一下。
“等等……”她爬起身,叫住贺凤臣。
贺凤臣:“?”
“你能不能帮我倒杯水。
”阿风满面诚恳,“你们挟太多菜了,我好渴。
而且我还没刷牙。
”
不管了先睡会儿吧,睡醒再收拾。
贺凤臣:“……”他走过去倒了杯水送给她。
阿风是真的渴极了,端起水便一饮而尽。
贺凤臣也没着急走,守着她,等着接过了空杯。
少女丰润如花瓣的唇不断被瓷白的杯沿挤压。
他聚精会神,不自觉看得入迷,神情也显得专注。
“嘴唇。
”贺凤臣倏道。
什么?阿风满面不解。
少年不动声色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垂下长睫:“颜色,不一样,变了。
”
阿风:?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贺凤臣该不会是说她每天涂的口脂吧?
“我今天的确没涂口脂……”她解释。
方梦白手巧,平常很爱给她自制一些胭脂水粉。
放着也是放着,阿风偶尔会涂点口脂,提提气色,换个心情。
但她涂得也不算频繁,阿风纳罕地摸了摸嘴唇,这观察多久了?
“谢谢,再来一杯。
可以吗?”她诚恳地递出杯盏。
贺凤臣轻扫一眼:“你喝太多了。
”
阿风:“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这么多水吗?不喝水哪来的补充,女孩子是水做的嘛。
”
贺凤臣一顿。
他想说他之前不是这个意思。
可转念一想,自己都蹙了蹙眉。
不是这个意思,那他又是什么意思?
想不明白。
他自己甚至都有些口渴了。
不管怎么说,贺凤臣都敏锐意识到,这不是能跟她直说的。
索性不再多想,又给她倒了一杯。
等她喝完,将茶盏重新扣好,贺凤臣正要走。
“还有蚊香!”阿风忙道,“夏天到了真的有很多蚊子!”
贺凤臣一顿。
他觉得她的要求实在太多了。
“你要求太多了。
”他说。
阿风愣了一下,她要求很多吗?仔细想了想,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我腿受伤了,拜托啦,二哥。
”她努力眨巴眼,发射真诚的视线。
不知不觉,便带出了点儿昔日跟家人,室友撒娇的语气。
要顺她心意吗?
她今日太娇纵任性了。
不知为何,眼前浮现出饭桌上,方梦白不断给她挟菜,小意安慰时的模样。
贺凤臣抿了一下唇角,竟真的去她床头的小柜子里拿出一小盘熏香,点燃了。
“这熏香?”
“是阿白特制。
”阿风道,“加了橘皮,可好闻了,二哥你若喜欢可以拿点回去用。
”
贺凤臣不置可否,也没什么表情。
清烟袅袅,橘皮的清新缓缓充斥了整间屋子。
“谢谢你,二哥,”阿风深吸一口气,满足地往床上一倒,“你人真好,顺便帐子也帮我拉一下吧。
”
孰料,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好脾气的贺凤臣回应。
阿风不解地抬起个头,看向从刚才起就一直站在床边,居高临下俯视她的贺凤臣。
“二哥?”
少年身高腿长,秀拔的身影隐没在昏暗之中,像个未语的逗号。
一双清灵如雪的凤眼,沉默地,直白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像黑夜中闪烁的兽瞳。
他自顾自地,似乎若有所思,犹豫的姿态宛如一头踟蹰不前的雪狮。
看得阿风浑身都有些发毛了,“二哥?”
总不能是她太蹬鼻子上脸,贺凤臣生气了吧?
贺凤臣这才垂眸,那股无形的侵略感消失了。
他用力拉下床帐,断然说:“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