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夫妻合璧(下)(3/3)
实话告诉你,我先去出了恭,觉得大玄宝殿内闷,就在河边透了口气,正巧遇见梁侯,他儿子梁鹤与迟迟不婚,被谢茹韵耽搁,而我女儿也因你耽搁,我便与他戏说,不如干脆将他们俩凑个对,结个亲家算了。
”
“可惜梁侯说,没有君侯府结亲的先例,担心陛下那头不肯,婉拒了我,我因此惆怅了许久,心想我萧镇的女儿,金枝玉叶一般,怎么会愁嫁?后来一路沮丧回了殿内,这些你可以去问梁侯,他可以作证。
”
裴越听他絮絮叨叨一阵,也没说什么,只是又抽出一份文书通关纪录,“萧侯,初二日夜,戌时三刻,有人拿着一方令牌进入奉天殿,偷盗宝物。
”
萧镇满脸不解,“什么令牌?”
裴越道,“一方整个朝廷只有五军都督府五位都督方有的令牌,若有紧急军务,可入殿通报。
”
奉天殿出入十分严苛,除了本人腰牌,还需搭档主事人腰牌方可入内,譬如御用监的小内使,受主官吩咐进殿送茶器,还得拿主官的印信或腰牌。
而那夜青禾进殿时,只有自个儿的腰牌,没有曹玉这位掌印的腰牌,故而进不去,可持军方那块特殊的金牌,便可直入奉天殿奏报军情。
每有军情急报,将士白日走午门进宫,夜里消息递至东华门,这里开了一个夹道,由守在这里的小内使执对方令牌入殿通报。
那夜青禾进殿时,恰巧也有另外一位小内使进殿,拿的也是御用监的腰牌,故而最开始刘珍便将青禾与那人给混淆,没把那方军令牌与青禾联系起来。
这是后来裴越在盘查各宫门进出档案时,慢慢梳理出来的线索,确信那夜刺客是拿着军方令牌实行盗窃。
萧镇对此事一无所知,脸色顿时十分古怪,“裴越,本侯是有这方令牌,你的意思是本侯拿着这方令牌进了奉天殿?”
裴越道,“我不知是何人,但可以确信贼子执此牌进殿偷盗了宝物!”
“胡扯!”萧镇绝没有做这事,所以他十分有底气,嚣张地指着琼华岛方向,“宝物不是在琼华岛的承光殿丢的吗?怎么扯上奉天殿了?”
他话音一落,发觉对面的年轻阁老,脸上突现一抹极其诡异的亮芒,那抹亮芒如银刃一般直直插入他心底。
裴越牢牢锁住他的眼,一字一句问,“萧侯,本辅方才哪句话提到,宝物是在琼华岛的承光殿失窃的?”
萧镇心陡的乱了下。
四下安静地可怕。
所有陪审官员目光如炬罩在他身上,好似将他看成了终于落网的猎物。
除了知情人,谁会知道宝物具体失窃的时间和地点?
一股极致的寒意窜上萧镇的心头,这下人是彻底慌了,双腿不自禁合拢,坐的规规矩矩,喉结来回滚动,逼着自己面不改色地看着裴越,哑声道,
“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
“陛下只对外声称,琼华岛出现刺客,宝物被盗,可从未说过宝物是在何处被盗的。
”
萧镇乱糟糟地听着,逼着自己调整情绪,反问裴越,“宝物是在奉天殿被盗的?你是怀疑我拿着令牌进了奉天殿?可是裴大人,那点时间可不够我进奉天殿偷盗宝物,毕竟我压根不知宝物在何处。
”
裴越道,“令牌的拥有者没去,不表示他不能遣高手去。
”
“据那夜我内子与青禾的口供,有一蒙面高手出现在琼华岛,而这个人也出现在冬月中那夜截杀刑部囚徒的案子中,而此案与萧侯你有关。
”
萧镇心底疑惑重重。
那夜他着实安插了一名高手入宫,便是趁着桂山在承光殿与刺客搏斗时,悄无声息将宝物给偷走了,刑部劫囚那回他也派了心腹暗卫,可惜这名暗卫没回来,奇怪的是,怎么又扯上了奉天殿?莫非裴越在套他的话?
这下萧镇越发谨慎了,压根不知哪句该说哪句不该说,生怕一个不慎被裴越抓住漏洞。
这个男人心思缜密到可怕的地步。
萧镇明显已经没了争辩的底气,“此事我完全不知情。
”
这话对于裴越来说,便是默认了。
原先他对青禾和明怡的口供不是没有过怀疑,毕竟蒙面高手的出现,除了她二人,再无其他任何人瞧见,可如今看萧镇这模样,该是大差不差了。
萧镇那夜果然是遣了人入宫偷盗宝物。
真的宝物是否为萧镇所偷,裴越尚存疑虑,但假的那方肯定在萧镇手里。
这一番审问下来,萧镇从清清白白的看客,成为了最可疑的幕后黑手。
众人不得不佩服裴越抽丝剥茧般的审讯手腕。
萧镇也知道自己难逃嫌疑。
但,“裴大人,你怀疑我,能理解,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是清白的,你说的这些定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在混淆视线,意图拿我做替罪羔羊,真的不是我,不然,你今日就不是传唤,而是该逮捕我了,不是吗?”
裴越眼下那点证据,还不足以将他下狱。
裴越闻言笑了,这一笑很有一种云破日出般的晖芒,耀眼夺目又威慑人心。
“萧侯不会真以为我随随便便便传个人来都察院审问吧?”
萧镇五指下意识虚抓了下自己蔽膝,极力维持住镇定,“哦,那请裴大人亮出证据来。
”
裴越抬了抬手,这时侯在门口许久的齐俊良,送了一个匣子入内,裴越打开匣子,里面堆着一堆银票并账册。
“萧侯爷,刑部劫囚那晚,我们从一位刺客身上查到一份存根,出自桃花坞,老鸨证实有人从她这里买凶参与行宫被盗一案,并搜到买家给与的一千两银票,银票面额一百,共十张,为连号,后来在钱庄追踪到这些银票的东家,正是你们萧家。
”
“就在方才我们传讯你之时,刑部侍郎齐俊良带着人进入萧家账房,查封你们萧家的账簿,并审问管家,确信今年十月初六你们从钱庄取出一万两银票,而十月初六至十月二十八案发当日间,除了桃花坞这一笔连号的一千两银票,账房其余支出去的票据均是散票,从几十两至几百两不等。
”
“那一万两的出处也均查明白了,不存在你们使出去,经别人之手去桃花坞买凶的可能。
”
“据管家所言,萧家每超过五百两的支出,均由你亲自签发,这一笔出账有你的印信签名,所以萧侯爷,也不存在底下人昧着你买凶的可能。
”
“你还有话说吗?”
萧侯脸色发乌,望着他急喘气,说不出半个字。
传唤萧镇也是一招调虎离山之计,好给齐俊良进府搜查证据的可能。
都察院不可能平白无故传唤当朝君侯,所以管家在听说萧镇被都察院带走后,吓得魂飞魄散,稍稍一审,便吐露实情。
眼看萧镇呼吸错乱,一言未发,裴越最后抽出一封圣旨,
“我方才已启奏陛下,经审查,琼华岛一案与行宫被截,及刑部劫囚三案存在关联之处,可合并审理。
”
“所以萧侯爷,以上这些通关纪录,证人证言,并银票证据,够不够将你留在都察院?”
萧镇对上那张无懈可击的面孔,高大的身躯往后跌靠在椅背,唇上血色退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