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3/3)
于是坐在沙发上,打开了那张对折的信纸,入目便是几行遒劲有力的字,似乎时间很紧迫,这封家书没有写很长,连字迹都比容承洲在婚礼请柬上写得草了许多。
但容承洲本身的字好看,并不难认。
江茗雪捏着纸页,细细读着,唇边的笑意渐渐消散。
他没有指名道姓,可却指向明确:
“我的爱人皎如秋月,灿若春华
这世上任何美好的词语都无以诠释她
而我别无长处,唯有一身戎装勉强能入她眼
然而,这身军装却是让她日夜思虑悬心的祸首
我这一生无愧于心,无愧国家
却常觉亏欠于她
承洲此生福薄,唯与她结为连理的四百六十四日,已是我至幸之事
我自知深负于她,若我某日以身殉国
只愿她能将我忘却,择一良婿厮守终生”
没有署名,没有日期,甚至没有收信人的称呼。
有的只是交代她的寥寥数语。
四百六十四日,就是他这次回来前的几天。
他在出任务前写下的这封“家书”。
若不幸牺牲,家书便会由部队寄到家中;
若平安归来,家书便可自行拿回。
他甚至怕弄碎了她送他的玉佩,连带着一起放进了信封里。
捏着信纸的指尖因收紧而泛白,江茗雪死死咬着下唇,强忍着眼眶的酸意,可还是有一颗眼泪掉出来,狠狠砸在那封“家书”上,瞬间晕染了墨色的字迹。
与其说是家书,不如说是遗书。
中国人向来喜欢把悲伤的名词美化,仿佛刻意避开“死”这个字眼,今生就能平安顺遂了。
视线变得模糊不堪,江茗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读完这封所谓的家书的,她只知道,容承洲刚才所说的话都是骗她的。
全都是骗她的。
明明危险到要写遗书了,他却什么都不告诉她。
可她偏偏气不起来。
他骗她如何,不骗她又如何。
局势动荡,他还是要冒着牺牲的风险,去尽完他的职责。
她收不到家书,自然万事大吉;若是收到家书,她便只能去部队接一个空空如也的骨灰盒,连尸骨都找不到。
若非她无意间翻到,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容承洲到底经历过多少次这样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时刻。
卧室的门恰在此时被打开,容承洲收拾完露台,一进来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妻子,拿着一封信,红了眼眶。
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容承洲眉头紧紧拧起,向来沉稳的人,此刻的思绪竟断了好几帧。
因为她的戒指和玉佩都在信封里,他今日又忙着准备求婚场地,忘记了丢掉这封本不该出现在江茗雪手中的“家书”。
他站在卧室门口,沉默了好几秒,才迟缓启唇:“珮珮……”
喊完她的名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那样无力。
见到他的那一刻,江茗雪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簌簌往下掉。
她松开被咬到泛着红血丝的下唇,丢下那张信纸起身,几乎是小跑着扑到他怀里。
手扶着他的肩膀,拽低他的脖子,踮着脚去够他的唇。
瘦小的她把他压在墙边,边哭边毫无章法地吻着他。
心脏像是被一只铁手紧紧攥着,容承洲的心都跟着她的哭声碎裂成片。
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自责,怪自己没有收好那封信,让她这么伤心。
他深深低着头,一点点吻去她的眼泪,声音艰涩,沙哑到发不出完整的音:
“珮珮,别哭。
”
“对不起,是我不好。
”
“我不该骗你,你不要哭……”
可他越哄,怀里的妻子就哭得越凶。
江茗雪的手向下移,去解他的衬衫扣子,手却颤抖地解不开一颗。
可她还是执着地不放手,仰头边哭边用力吻着他,哽咽地对他说:
“容承洲……我们生个孩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