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3/3)
在乎,握住手机摩挲着,要不是她还在车上,他甚至想再多听几遍她录的那些话。
他轻描淡写地说习惯了,她却很不是滋味。
偶尔从他的只言片语中窥见到他过去的生活,她心里都会一阵酸痛。
他吃过的苦太多了。
“你以前跑车的时候也住这样的旅馆吗,我看路边停着好几辆货车。
”
“怎么可能。
”他也笑,笑她傻,“住旅馆再便宜一晚上也得几十,睡车上一分不要,谁没事开房。
”
氛围陡然凝滞。
贺岩咬咬牙:“不是那个意思。
”
“我是说,”他斟酌词汇,“别人有事住旅馆,我没事,我住车上。
”
闻雪极力憋住笑意。
她觉得自己说得很对,其实人生中有很多难关不过如此。
前几天他找到她的时候,她确实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现在这种感觉在逐渐消退,好像迈过这一关,也没那么难了。
贺岩还在绞尽脑汁:“一般只有碰上极端天气,我才会住旅馆,其他时候都是在车上窝一个晚上……”
闻雪还是在忍笑,但他说的这些话她都信了,贺恒曾经不止一次地跟她提过大哥在外为生活奔波的艰辛,一块钱恨不得当成十块钱来花。
等她来到贺岩的身边后,也意外过他的“大手大脚”,他好像跟贺恒口中的那个哥哥不一样。
现在想想,这才是完整的,真正的贺岩,他对他自己不上心,对他爱的人总是毫无保留。
她看了眼中控屏幕上的时间,打断了他笨拙的解释:“不早了,我上去休息,你在车上也要注意安全,要不——”
以他们现在摇摇欲坠的关系,住在同一间房间不合适,但他们可以轮班来,就像在高速上开车那样。
前半夜她睡房间,后半夜她睡车上。
这样一来,他们都能安安稳稳睡几个小时。
“不。
”他太了解她了,他都猜得到她下一句要说什么,恢复了兄长身份的他严厉道,“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上去好好睡,听到没?”
不等她回答,他又缓了缓语气,“走,我送你上去,回房以后晚上就别出来了,还是那句话,人生地不熟,有事在窗户那儿喊一声。
”
闻雪面露无奈。
他又变成了那个强势的贺岩,说着她很熟悉的话,她却很有安全感。
…
两人再次走进旅馆,他带着她在前台站定,悠闲自在的老板看他满身冷肃,吐掉嘴里的瓜子壳,主动打了个招呼:“老板有事?”
“拿副耳塞,明天一起结。
”贺岩说。
老板哗啦啦拉开抽屉,闻雪看向别处,反而是贺岩有身高优势,轻而易举地瞥见抽屉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押金条、现金、打火机、槟榔香烟以及醒目的安全套。
贺岩挪开眼,不着痕迹地抬腿,挡住了她的视线。
不想让她看见这些东西。
老板翻翻找找,找到一副睡眠耳塞,他接过后递给闻雪,叮嘱:“睡觉关好门窗,要是有人吵,戴耳塞。
”
闻雪将这副耳塞收进手心,含笑点头。
老板抬眼,悄悄打量这对“兄妹”,越看越觉得有意思,以她的火眼金睛,哥不是哥,妹也不是妹,两人望向彼此的眼中分明有情愫,只不过一人深,一人浅。
贺岩说了句谢谢后,和闻雪并肩走楼梯上二楼回房。
墙壁并不隔音,走在廊道都能听到别的房间嘈杂的电视音。
他在门口停了下来,挺拔宽阔的身影遮住大半光源,“早点睡,我就在楼下。
”
“好。
”
她刷房卡走进去,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关上房门。
他没有发现门缝里都没有光透出,她忘记将房卡插进卡槽里,整个房间一片漆黑,她疲惫地倚着门,在车上说的那些话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勇气。
她脱了力,慢慢蹲下。
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她不知道,只能凭着本能走好当下的路。
至于是对还是错,她已经管不了了。
门外。
贺岩脸上轻松的神情也一扫而空,他面无表情地靠着门,微微仰头看着头顶瓦数不够的灯泡,难以想象,在寒冷的冬天,竟然也有一只小飞虫在追光。
他收回目光,解锁手机,将音量按到最低,放在耳边,听她录的几段录音,眉梢微扬。
就这样吧。
只要她答应不离开他就好。
这个晚上,闻雪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房间的暖气开得很足,她感觉呼吸都是灼热的,几次掀开被子下床来到窗台边,看向雪夜中那辆吉普车,挣扎又眷念。
他睡着了吗?
他在做什么呢?
早在她还没有察觉时,贺岩这个人,这个名字,润物无声地占据了她大半的生活,把他剥离出去,对她,对他都是莫大的痛楚。
如果只有她痛,她可以忍受。
楼下车里,贺岩熄火,车窗留了一条缝,盖在她送来的被子,反复不停地听着录音,手机电量从充足到掉一半,再到发烫。
他的手机里全是她。
密码是她的生日,墙纸是她的照片,藏着她的轻声细语。
“只要贺岩需要我,我就会在。
”
他用拇指缓慢摩挲屏幕里的她,那就永远都不要离开我。